第79章

一秒記住,

計策已改,接下來就是實行。雞鳴時分葉央躺在帳篷裡,迷迷糊糊地打盹兒,聽見空中一聲悶雷,一骨碌爬起來,衝出帳篷前她無意間瞥見了矮桌上的那支硬筆,筆桿橫倒着墨汁流淌,蜿蜒出一道線。

在沒有稱手工具的情況下,仿現代工藝的硬筆還是很粗糙,葉央看了看那支介於鋼筆和圓珠筆之間的東西,心情很複雜。不過它的書寫速度比毛筆快多了,就算有各種不方便也丟不得。

對了,下次可以試着讓商從謹做一支鵝毛筆出來的。

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葉央小跑着往城門處去,臉上還帶着睡痕,聲音卻極度清醒:“值夜的派出二十人,隨我去把城門口埋着的火藥挖出來。”

她心裡總存了念頭,覺得天不一定會下雨,所以還留着第三道防線沒有拆除,方纔聽見雷聲纔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火藥真的徹底派不上用場,在地下埋着只能發潮,還是挖出來另作他用的好。

比如當成炸燬雁冢關的工具。

略帶溼潤的一層淺淺泥土被翻開,數個用油布裹得嚴實的大麻袋被人一一扛出來往城內運去,葉央隨手打開一個,用指尖探了探,火藥已經微微結塊,顯然受了潮。

“去升起火堆,將地面燒熱後完全熄滅,再把火藥用餘溫烘烤。”她停頓一下,又囑咐,“千萬要完全熄滅,不能有明火,熱度也別太高。”

只能用這個方法去潮氣了,至少在暴雨前,所有火藥都不能結塊。葉央揉了揉眼睛,看士兵按她的吩咐行動起來,慢慢踱着步子回帳篷,走到一半卻被人攔下了。

“邱老將軍召集衆將領商議戰事,讓您過去。”說話的人葉央有印象,看來是在帳篷裡沒找到她,才追到了城門處的。

葉央點頭,爲趕時間還牽了匹馬。深牆綠樹的刺史府,外院正堂已經充作了指揮中心,並不見鄧刺史的身影,邱老將軍和幾個副將圍站在桌前,觀察着一張棕黃的牛皮地圖,旁邊還架着紙筆,爲防隔牆有耳,大門敞開着。

商從謹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站在門前並未進去,聶侍衛垂手立在旁邊,像一對門神。兩人見了葉央俱是一點頭,腰間都帶着刀,不是裝飾用的佩刀,而是開了刃的真傢伙。

“怎麼不進門?”葉央露出個清淺的笑,假裝忘了昨夜兩人說過什麼,沒心沒肺地輕鬆着,“雁冢關口呈拱形,我們恐怕要多設幾個爆炸點了。”

一開口就是戰事,商從謹心裡一沉,做着最後的嘗試:“我給你做新的筆,你別去雁冢關。”

他語氣跟哄小孩子似的,讓葉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角弧度更深,“言堇,我可不會爲了一支筆就放棄,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話音未落,天邊又是一聲雷響,催促二人趕緊進屋,她率先走進去,商從謹在葉央身後使了個眼色,聶侍衛立刻明白什麼意思,守在門裡,右手不着痕跡地按在刀柄上。

“葉央,你剛纔去哪兒了,怎麼不在軍帳裡?眼看大雨將至,我們也得準備起來了。按改動的計劃兵分三路,由你帶一隊穿越東側山丘接近庫支大軍,先行發動攻擊。我率兵守在123言情城下,一旦發現庫支有後退跡象立即追擊!但你記住,不管是否炸燬雁冢關,庫支返回時你們只能迎戰不能撤退,務必死守,那時李肅將軍會支援你們!”這幾天邱老將軍的頭髮更白了,他比葉央休息的時間還短,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斥候回報敵軍動向,根本不得休息,眼窩深陷地部署行動。

葉央躬身領命,心中很是敬佩。

作爲出戰的先鋒軍,邱老將軍對她要說的還不止這些,“你的神策軍在前兩戰中傷亡過多,第三戰從我鎮西軍借兵罷。等會兒我寫命狀,憑此可調動鎮西軍三千兵力。”

“屬下得令。”葉央其實也正在犯愁,夜襲和昨天的守城戰,神策軍已經傷亡不少,餘下的人也累得慘了,現在邱老將軍提出借兵再好不過。

接着是主帥對其餘副將的安排,種種細節和可能的變故交代妥當,邱老將軍又修書一封,蓋上帥印派人送去了李肅將軍那裡,然後開始寫調兵的命狀。

這和朝廷的聖旨兵符作用差不多,鎮西軍上下數萬戰士,爲防止敵軍擾亂,主帥以外的想調動兵力必須有憑證。

坐在桌旁,提筆寫完命狀後邱老將軍請出帥印,在金棕色的虎紋錦緞上一蓋,就算成了。他等墨跡晾乾才從一邊將錦緞捲起,讓葉央恭恭敬敬地伸出雙手去接下命狀。

“此戰你又作爲先鋒,別跟我客氣,挑鎮西軍的精兵去,領最好的馬!”邱老將軍看着那個半大孩子,說幾句鼓勵的話,掌心卻突然一輕,眼前的金棕色飛速閃過。

命狀不在他那裡,也不在葉央手上。在她伸手想接過去的那一刻,肩頭被人撞了一下,錯過了。

商從謹左手五指緊緊扣住命狀,側頭躬身語氣淡然:“得令。”

怎麼回事?

邱老將軍沒反應過來,葉央也是一愣,聲音提高几分:“言堇,你幹什麼?”她一着急,把商從謹的表字叫出來了,因爲對方臉色淡定得像早有預謀,而且堅定得讓人害怕。

“軍中以命狀調動將士,現在它在我手上,所以偷襲雁冢關這一戰,我去。”商從謹微微揚起下巴,看邱老將軍欲言又止,搶先道,“將軍莫要忘了,我是監軍,自然有這個權力。”

葉央睜大眼睛怒視他,氣得一口血堵在心頭。關鍵時刻搬出身份壓人,商從謹到底安的什麼心思!“現在不是改計劃的時候,庫支欲攻,你憑什麼搶了我的命狀去率兵行動?”

因爲他臨門插了一腳,葉央說話時就很不客氣。

兩個人認識這麼久,從來沒有吵架的時候,商從謹看起來很嚴肅,脾氣卻比大多數人都軟,今天居然針鋒相對地頂了回去:“你能做的我都能做,對火藥的熟悉程度我也和你差不多。論身份本王是監軍,你連封銜都沒有,爲什麼是你做先鋒!”

葉央這纔想起來,商從謹是大祁的正經王爺,論分位,比她哥哥,比她爹都要高。

只是今天是怎麼了,他就非得發瘋嗎?

“東西拿來,要去點兵的人是我!邱老將軍的命狀是寫給我的!”她一躍身想搶過來,卻被商從謹靈活地閃開,退出三步遠。

“本王同樣是你的上司,命令你駐守123言情城不準離開。”最後一句話,商從謹說的字字清晰,見葉央又要衝過來搶奪,心一橫,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原來他今日破例帶了武器,用途在這裡。

葉央無力地笑了一聲,赤手空拳準備迎戰,要憑本事把先鋒的位置搶回來!

在座的其他人沒有勸架的,個個都處在思維停滯的狀態中,腦海裡不斷閃過這樣一個問題:“大敵當前,懷王殿下和葉大小姐居然打起來了?是吧!打起來了!”

他們平日裡不是很親近的嗎?

正堂空曠,商從謹左手牢牢握住命狀,右手持刀橫在葉央面前,鐵了心不讓她通過的架勢。葉央一矮身化去攻勢,咬牙切齒地想揍他一頓,好讓他清醒過來。

可是守在門口的聶侍衛中途加入戰局,同樣持刀橫入,不傷人卻逼得她步步後退。

同這兩人其中任何一個交手,葉央都有信心立於不敗之地,但他們一旦聯手,她一招不慎便會落敗,唯一有把握的是不管商從謹或聶侍衛都不敢當真傷了葉央,她只好以此爲憑,不要命地去搶命狀。

用權勢壓人,商從謹勒令邱老將軍不再任命葉央爲先鋒,如今能調動兵馬唯一的憑據就是這份一蓋了帥印就有效力的命狀。

在正堂裡過了二十餘招,半空中陰沉的鉛雲裡第三聲悶雷響起,葉央有了片刻分心,不慎被聶侍衛一刀架在脖頸上,右肩被牢牢扣住。

“東西給我!”她試着掙脫,聶侍衛卻下了死力氣,只能出言喝止。

商從謹充耳未聞,倨傲的眉眼掃向其餘將領,定定地落在中間的人身上,開口道:“邱老將軍,待天一降雨庫支動身,我便率兵攻佔炸燬雁冢關,還望您及時支援。”

語氣強硬不容反駁,他是當朝天子的嫡親皇子,如今的懷王殿下。

“得令。”監軍面前,主帥也服了軟,邱老將軍略一猶豫,點了點頭。

商從謹這時才放下心來,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一樣偷眼打量葉央,卻被她惡狠狠瞪了一眼,只好說:“聶侍衛,你看好她。”

作爲懷王的親兵,聶侍衛是不好去保護旁人的,可主子有令他也沒辦法,重重點了點頭,將葉央的肩膀扣得更緊了些。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命狀被人奪了去,葉央也顧不得身份尊卑,確切的說,她在商從謹面前就沒有身份的意識,冷哼一聲:“他今天不正常,你也跟着瘋了!”

聶侍衛被她說的心虛,低下頭去並不辯駁。

一縷頭髮被汗水打溼黏在額頭上,葉央一肚子火沒有出口,只好變成了尖刻的言語:“我真是看錯了他!早知道七歲那年就打得更狠些了!”

其餘將領裝作沒聽見,反正在他們的印象裡,葉大小姐想來是無法無天的。從西疆到京城,那兩人都是她無比信任的,此番出征又是同伴,說成生死之交也不爲過。如今兩人聯手奪了葉央的先鋒一職,讓她怎麼能不憤怒?

“葉大小姐是裝糊塗,還是真不明白?”聶侍衛還保持着原先的姿勢,持刀的手極其沉穩,聲音卻有了一絲動搖,是在爲商從謹辯駁,“偷襲雁冢關一事,不是你,就是殿下。”

最後七個字讓葉央顫抖一下。

別說使用,大半人連聽都沒聽過火藥這個東西,只有葉央的神策軍和第二戰中在前線與庫支交鋒的一小半鎮西軍,可以完成炸燬雁冢關的任務。但神策軍兩番下來已是不堪得用,一戰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先鋒,先鋒得利則士氣高漲,神策軍無法再執行軍令,李校尉又受了傷,誰來率軍,就是個問題了。

不是葉央,就是商從謹啊。

“讓開。”她往前走了一步,任憑尖銳的刀鋒貼在脖頸間的皮肉上。

聶侍衛不敢真的傷了葉央,緊張之下居然放下了刀,只有手還扣在她肩膀,試圖打消葉央的主意,勸道:“大小姐,別讓殿下的苦心白費。”

“所以你纔要讓開。”葉央重複一句,髮絲遮住眼睛,聲音裡含了鐵一樣的堅決。

一場雨老天醞釀了許久,仍然寶貝似的珍藏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下起來,起初只是小雨點,緊接着雨點成片,天黑的彷彿深夜,只有極速劃過雲層的閃電可以照亮腳下的路。

商從謹的臉被電光照得雪白,在雷鳴中靜心沉氣,頭上細竹編的斗笠邊緣不斷有水珠落下,幾乎連成了一條線,身上的鐵質甲冑在雨中溼得發寒。

他身後暗藏着千餘名戰士,其中有些懷抱着用厚厚油布裹起來的火藥。軍中所有能隔絕水汽的油布蓑衣都用在了這裡,以至於將士們無衣可避雨。事實上,蓑衣在交戰時會阻礙行動,弊大於利,現在衆人帶着斗笠,只是怕雨水眯了眼睛,並不止爲了保持衣服乾燥。

123言情城郊外地勢平坦,不易隱藏,庫支軍的斥候自然也很難接近,商從謹帶隊出發時繞了個遠路,專往小道走,敵軍必然不會發現。

在無邊無際黑暗和大雨中,遠處有什麼躁動起來,應該是庫支趁機出發了。他的心很定,靜靜等了許久,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直到大軍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

“嘩嘩——”

天地之間只有雨聲,商從謹貓着身子站了起來,只說出一個字:“走!”

相較而言,葉央還因爲身爲女子年紀偏小,有時不像個統帥,他卻不同,一舉一動隱含的肅殺都是爲戰場而生。

一羣人靜默着紛紛躬身緩步前進,藉着天色暴雨的掩護,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

按照葉央原定的計策,有了火藥做武器後的守城戰,優勢在於能讓敵軍再多的人都派不上用場——123言情城正門的面積就這麼多,想包圍此城就要分散兵力,在摸清狀況前貿然深入大祁疆土只能被分批消滅,可集合起來,一千人圍攻一人的場景大約如是。

不過改了計劃,暴雨對大祁並非百害無一利,起碼現在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兩軍都看不清彼此,庫支的火把點燃沒多久就被雨水澆滅。

聞到溼冷的泥土氣息,腳下的路也越來越泥濘,商從謹覺得他半截褲腿都已經糊滿了泥巴,否則走路時不會如此沉重。雁冢關口的牆上,有庫支軍搭起簡易的擋雨棚子,點燃了火堆守夜,反倒給突襲的商從謹指明瞭方向。

一羣人走到了密林邊緣,藉着劃過天際的閃點能看清彼此都是狼狽不堪,那道閃點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如此多的人突然出現在庫支紮營地,不可能不引起對方警覺!

“祁人,祁人攻過來了!”有的庫支兵高聲叫道,生怕他們還會拿出守城時的古怪兵器,不料等了一會兒,大祁戰士只是手持刀劍奔襲而來,讓庫支放了心。

“殺——”

祁軍發出統一的呼喊,大部分人衝向庫支阻攔攻勢,來給商從謹帶領的小隊爭取時間佈置好火藥!

在純黑的天空下,商從謹藉着雁冢關上的火堆草草辨認了一下方向,率人往關口狂奔而去,面色凝重鎮定,手中提着一柄聖上欽賜的利劍,直直刺向阻攔的庫支兵!周圍有什麼東西破空而過,想來是城牆上的庫支人在放箭,可惜視線受阻準頭不夠,只需當心被流矢所傷便好。

要儘快跑去雁冢關下,安置好火藥離開。一次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商從謹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如果失敗,下一個來這裡的人,就是葉央了。

雁冢關內的將士大半都往123言情城方向而去,只有幾個守在牆頭,所以他的人只要攔下關外可能涌進的敵軍便好。庫支的援軍恐怕還在雁回長廊,此時關口敵人數量並不多,商從謹抓緊機會,直奔雁冢關下。

今夜無風,頭頂有了遮擋,雨水還沒飄過來,雁冢關下的土地還是乾燥的。商從謹粗略數了下跟隨而至的戰士,發現一個都沒有掉隊,心裡放心了大半——到了現在,計劃已經成功了三成。

機不可失,拼殺聲仍在附近,他當下便拆開背上用蓑衣油布裹了數層的火藥,最外面一層油布上塗了厚厚的漿糊,軍中那點白麪全都摻膠草熬了這個。還是葉央的主意,提出在火藥外塗滿漿糊,以便於黏在關牆上。

“動手!”他高聲吩咐,擡頭看了看拱形的通道,“一半人將火藥置於壁上,臂力強的將火藥捆結實拋擲到頂上!等所有人準備好後,再聽我吩咐點火!”

其中有兩人攜帶的東西,因爲拼殺時被庫支人砍破了口子,火藥遇水受潮,還不清楚能不能使用。商從謹一咬牙,認爲聊勝於無,也讓他們把包裹黏在了通道四壁。

漿糊的黏性一般,卻因爲混合了膠草和蓖麻油變得極其粘手,不多時紛紛掛在了壁上。守衛的庫支軍雖不明白他們的用意,但知道一旦大祁得手自己便沒好果子吃,發了瘋似的衝向商從謹的方向!

商從謹左突右支,盡力抵擋着源源不斷的攻擊,試圖在這種環境中,看見葉央曾經經歷過的那些。

如果能夠早些來西疆,他必定不會讓她孤軍奮戰。

“點火!”準備就緒後商從謹厲聲呼喝,暫時沒有同庫支人交手的戰士俱從懷中摸出火摺子,吹亮後點燃長長的引線!

火光一起商從謹就將戰線向前推進,不讓庫支人碰到引線也爲己方留出躲避的時間。一步步前行得分外艱難,但仍然在前進,長劍鋒利,他的手疲累得幾乎失去知覺。

“撤退——”雷聲掩蓋了商從謹的命令,不過大祁士兵已經退離關口有段距離,不再急着殺敵而是趕忙躲避。

他的斗笠在打鬥中不知道丟在了哪裡,一張臉被雨水浸得溼潤,眼瞳漆黑,隱隱的肅殺之氣蔓延開來,同商從謹見過一面的庫支人,今生必然不會忘了那個煞神般的存在

“轟!轟!”

引線燃盡,一連串爆炸聲在雁冢關處聲音響徹天地!四濺的山石夯土激起的灰塵又被雨水壓制,沖刷成泥漿,商從謹在響聲出現的那一刻就捂住耳朵伏低身子,氣浪沒有衝到這裡,他也沒有受傷,可回頭確認雁冢關損毀程度時,心頭一涼。

關牆上的庫支人早就不知道被炸飛到哪裡,底下離得近的敵人也受了不小的傷,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閃點劃過,天地一片雪亮間,商從謹看見雁冢關的通道只傾塌了一半,還留下了可供一架馬車經行的距離!

……失敗了。

關口沒有被碎石完全堵死,前方的庫支大軍聽見動靜定會殺回來,而雁回長廊的庫支人也能通行支援。

商從謹遠遠看着,雨水在下頜匯聚成線,心裡沒有絲毫起伏,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還好,今天過來的人不是葉央。

糾結沒有意義,他很快重整旗鼓,召集前來偷襲的部下組成小隊,斬殺着一切能看見的敵人。走一步算一步,先同鎮西軍匯合才行!

“轟——”

還殘存着小半的雁冢關通道騷動一陣,又是一聲巨響,火光之後泥塵飛揚,商從謹不可置信地回身凝視那裡,只看到一片徹底的廢墟!

就如之前計劃好的那樣,雁冢關被完全炸燬,比人還大的巨石堵死通道,讓關外的庫支人無法通過!

是……誰幹的?

有片刻時間商從謹忘了自己是在隨時可能喪命的戰場上,專注地想着那個名字,嘴角愉悅地揚起。

“天,我的耳朵剛好,就又受傷了!”因爲第二聲巨響時離得很近,有人說話的聲音大了幾分,穿過雨簾準確地鑽進他耳朵裡,那人繼續道,“就知道少了我,你一個人幹不來偷襲的活兒!別愣着,快走罷,得儘快去找我們的支援呢!”

混亂中葉央殺到了商從謹身邊,後面還領着以聶侍衛爲首的一隊人,剛纔臉頰上沾了不少泥土,又被暴雨衝去,所以此時乾乾淨淨的。

“殿下,可有受傷?”聶侍衛一見主子便關切發問,得到否定的回答後才放了心。

雁回長廊的庫支人一時半會兒還不敢過來,也不能過來,守關的敵軍被斬殺一部分,又因爲斷絕支援所以人心惶惶,人數雖多已經有了頹勢!

勝算有五分,葉央睫毛上掛着水珠,在暴雨黑夜中看不清路,但很執着地笑了笑。儘管通道一堵,大祁想收復雁回長廊要多費些力氣,她還是覺得很痛快。

“哼,祁人崽子,以爲你查爾汗爺爺是沒長腦子嗎!我還沒走出多遠你們便動了手,庫支十萬大軍就這兒堵着,看你們怎麼飛出去!”遠處傳來暴喝,聲若驚雷,查爾汗磕磕巴巴地說着漢話,居然這時候率兵趕回來了,而邱老將軍和大半鎮西軍約莫要一盞茶的時間才能到!

即便有葉央率兵趕來,現在的祁軍仍然不足五千,查爾汗幾乎要狂笑出聲,就算此番兵敗如山,他也很樂意多殺幾個人墊背,更何況聽說領兵來偷襲的是個金貴的人物,雖然找不到那人在哪兒,可他把所有祁人都殺了,也不會錯過!

交戰的兩軍動作又一瞬間停滯,接着又纏鬥在一起。

“大祁鎮西軍李肅在此,哪有庫支蠻夷叫囂的餘地——”西北邊一陣馬蹄腳步之聲,隱隱讓地面都跟着顫動,李肅將軍騎馬立於陣首,浸足了火油的火把一支支點亮,在雨水中堅強地不肯熄滅,星星點點蜿蜒至西北的林子裡。

葉央驚喜交加,混亂中不知刺到了一個庫支兵的哪裡,“是李肅將軍!援兵到了,我們要贏了!”

不管計劃如何改動,李肅率領的大半鎮西軍纔是她致勝的關鍵!若要守城,待庫支深入後他會從敵軍後方出現,徹底截斷支援,來個甕中捉鱉;若要炸燬雁冢關阻斷敵軍通道,他也能作爲最強有力的支援,來暫時阻一阻敵軍攻勢。

123言情城住不下那許多士兵,所以李肅將軍一直沒回去,而是帶人在深山老林裡紮營,苦了好幾日,滿肚子火不知該衝誰撒,正好,庫支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