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情況很危急,暫時恢復了生命體徵,但是得儘快手術……”醫生說道。
“醫生,病人究竟是什麼情況?”杜秀青忍着揪心般的疼痛問道。
“初步判斷,是急性腎衰竭……”
聽到這句話,杜秀青的大腦猶如五雷轟頂,頓時像炸開了一般,出現了瞬間的暈厥……
丁光信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老淚再也忍不住了,傾瀉而下……
這不等於判了死刑嗎?啊,我的兒啊……
丁光信在心裡喊道,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孩子,折磨我的家庭,爲什麼啊?
他扶着牆壁,仰着頭,任憑淚水就那麼洶涌而出,高大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
杜秀青緩過神來後,也無法忍住淚水,就那麼肆虐而下……
而不知什麼時候,方鶴翩站在了走廊上,醫生的話她全部都聽到了,剛剛醒過來的她,差點又暈了過去……她就那麼靠在牆上,然後慢慢滑了下去,直到整個身體完全沒有了支撐,就那麼靠着坐在地上,張大了嘴巴,哭着,卻沒有聲音,眼淚潺潺而下,那張因爲極度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讓人看了心酸無語……
天哪!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爲什麼不讓我得這種病啊,爲什麼要這樣來對待我的兒子,老天,我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兒子的命啊,爲什麼啊……
無聲的哭泣,無聲的淚流,方鶴翩心底的悲痛已經到了極限,她感覺自己的命已經差不多沒有了,僅剩的這口氣,留着看兒子最後一眼吧……
“你們準備一下,病人需要馬上轉院到省人民醫院去……”醫生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什麼?現在就要轉嗎?”杜秀青定了定神問道。
“是的,越快越好!病人現在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換腎,如果能儘快找到合適的腎源,早日換腎,是最好的辦法!”醫生說道。
換腎?
這兩個字像一道強光一樣,打開了杜秀青的眼前那扇門,她似乎在黑暗的夜裡又看到了希望。
是的,可以換腎啊!這個往日只在電視上出現的鏡頭,今天活生生出現自己的生活裡,那麼不可思議!可是,這是志華現在唯一的生存希望,一定要儘快找到腎源。
“換腎最好是直系親屬來進行配對,這樣成功率比較高,排斥性小些,術後的恢復和成活率也高,你們一家人好好準備吧,到省城去之後,可以考慮直系親屬先做配型。”醫生說,“我們這兒的醫院無法進行這樣的手術。”
“好,謝謝!”杜秀青說。
丁光信聽到醫生這樣說,也彷彿看到希望,如果可以親屬之間進行配對,他願意捐出自己的腎給兒子,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也在所不辭!
而開始還癱軟在地上的方鶴翩,此時卻已經站了起來,她走到杜秀青身邊,說:“醫生,謝謝你,我們現在就去省城,我願意把我的腎捐給我兒子,一定可以的,我是他媽媽,一定可以的!我的兒子有救了,有救了!”
方鶴翩幾乎是有些驚喜過望地說道,她從剛纔的極度絕望中復甦了過來,似乎看到了兒子再生的希望。
“那也不一定,要做了配型才知道。你們最好把病人所有的直系親屬召集起來一起去做配型,這樣腎源配型成功的機率就大些,只要有了腎源就可以儘快安排手術,病人的情況很緊急,手術越快越好!”醫生說完就走了。
很快丁志華被幾位醫生從急救室推了出來,還正在掛着吊瓶。
方鶴翩第一個撲了上去。
“兒子啊,媽媽在這兒……”方鶴翩握着丁志華的手,流着淚說。
她看到自己往日裡那個高大的兒子,此時就那麼無助那麼可憐地躺在手術推車上,面色灰暗,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根本無法睜開眼睛看她……這個情景,又讓她想起了丁志華16歲的時候,突然間得了急性腎炎。當時治療及時,恢復得還比較快,出院時醫生就說了,可能會對今後的生活有影響,如果復發,那就更加嚴重。醫生交代,讓他們一家一定要密切注意孩子的身體,千萬不能讓這個病復發。
可是今天,這個病卻這麼突然地復發了!孩子啊,你這是要媽的命啊!看着兒子微弱的生命,方鶴翩的心在滴血。
“兒子……”方鶴翩喊道,伸出手摸了摸丁志華的臉。
“志華,志華……”杜秀青也俯下子,看着丁志華叫道。
丁光信強忍着淚水,站在旁邊,雖然沒有喊出來,可是他內心在呼喊兒子的名字千遍萬遍:“志華,兒子,要挺住啊,挺住啊!”
丁志華似乎感覺到了媽媽的呼喚,勉強睜開了一下眼睛,可是就那麼一會兒,又閉上了,他實在是太無力,太虛弱了……
杜秀青發現,丁志華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醫生把丁志華推動了電梯,來到一樓,送上了停在門口的急救車上,準備馬上往省人民醫院送去。
家屬被要求一起上車,跟隨前往。上車前,杜秀青被要求交費,她急匆匆地掏出錢,來到了收費處。交完錢後,杜秀青想了想,在上車前撥通了活土匪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她就忍不住眼淚。內心所有的酸楚和無助同時涌上了心頭,她真巴不得現在自己是在賓館的518房間裡,那麼,這一切問題,他都可以幫她解決,因爲她內心裡感覺,只要他在,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就沒有過不去的難關。
可是,這是自己的家事,是丈夫生病的事,怎好向他開口?
“我家裡出了點事兒,要請假一段時間。”她有些嗚咽着說。
“出了什麼事?”他關切地問道,感覺到了小魔女的異樣。
“我愛人病了,需要進行大的手術,現在要趕往省人民醫院去。”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我馬上派個人去省城幫你。”他說完,很乾脆地就掛斷了電話。
聽到盲音後,她也掛了電話,根本沒有過多思考,馬上打給丁志娟,丁志華唯一的親妹妹,讓她儘量多帶錢,馬上從家裡出發,趕到省人民醫院等他們。
丁志娟本還想問出了什麼事,但是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哥哥出事了。
放下電話,她二話沒說,讓姚文建立馬把家裡所有的存款都取出來,還從銀行預支了幾萬塊錢,湊了十萬元,一起帶往省城。姚文建是在銀行工作,已經幹到了信貸科的主任,有這樣的優勢,所以很快就給丁志娟湊齊了這些錢。
丁家人就這樣,兵分兩路,兩個半小時後,在省人民醫院的門口匯合。
杜秀青隨着車子趕到省人民醫院門口的時候,丁志娟已經在那兒等着了,她從家裡出發,路近些,先到了一步。
“嫂子……”丁志娟看到杜秀青下車來,立馬迎了過來。
丁志娟上前扶着自己的媽媽,看着媽媽一臉的焦急憔悴,她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媽……”丁志娟抱着方鶴翩哭了起來:“我哥究竟怎麼了?”
“孩子啊,你哥遭罪了……”方鶴翩摟着丁志娟,無聲地流着淚。
這一路上,她的淚都差不多要流乾了。一路上看着自己的兒子痛苦的樣子,她的心早就碎成了片兒。
丁光信也從車上下來了,他和醫護人員一起,把丁志華從車上推了下來。
丁志華被從車上推下來後,醫生們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很快就把他送到了急救室,繼續進行搶救。
一家人守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正好丁家所有的人都在,杜秀青來到了方鶴翩身邊,想了想,說:“媽媽,我有個想法。”
“什麼?”方鶴翩看着杜秀青,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兒子剛剛病倒,秀青就有想法了?方鶴翩睜着眼睛看着杜秀青,不知她要說什麼。
丁光信和丁志娟也狐疑地看着她,生怕她在關鍵的時候棄他們丁家人而去,那真是太十惡不赦了!
杜秀青看了看他們三個人,說:“媽,醫生說了,志華必須換腎,而且越快越好,我想這樣來安排,我第一個去配型,如果我的腎源和志華的腎源配型成功,你們就不用受那個苦去做配型了,你看怎麼樣?”
方鶴翩驚愕地看着杜秀青,她實在不能想到,秀青居然是要對自己說這番話,是要主動爲志華捐腎!她剛纔還以爲秀青是要……孩子啊,媽媽剛纔還在心裡冤枉了你啊!
方鶴翩的淚再次洶涌而出,她抱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秀青,哭着說:“孩子,謝謝你,媽媽要怎麼謝謝你呢,丁家要怎麼謝謝你纔好啊,孩子!你能這樣爲志華爲丁家着想,媽媽還有什麼話說呢,可是這樣就苦了你啊!你還這麼年輕,你的身體很重要,你就不爲自己考慮嗎?”
“媽,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是丁家的媳婦,丁家的任何事情都有我的一份責任;志華是我的丈夫,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他的命,現在,我願意用我的腎去換回志華的健康!”杜秀青抱着方鶴翩說道。
丁光信和丁志娟也四目相對,他們簡直無法相信,秀青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無論她的腎源是否能夠配型成功,有這份心,就是對丁家對志華最大的恩情。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秀青現在身居餘河官場的要職,前途不可限量,人生一片輝煌,有幾個人能捨得自己的身體,來挽救丈夫的生命?
丁志娟默默地走了過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哥哥的病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都要換腎了!那麼,自己是哥哥唯一的親妹妹,更有理由有責任有義務爲哥哥的生命貢獻自己的腎!
她也蹲了下來,抱着杜秀青,感動地說道:“嫂子,謝謝你!我代表我哥,謝謝你!我是丁家的孩子,是哥哥的妹子,我更應該爲哥哥貢獻自己的一顆腎,嫂子,我和你一起去配型!”
杜秀青握着丁志娟的手,第一次感覺到她們倆人的心靠得這麼近,情感融合得這麼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