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廳詢問室裡,一位年輕的小夥子低着頭,只見他染得金黃的頭髮,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刺眼。
身上那件頗爲誇張的T恤衫,前面印着一隻吸血鬼的圖案,面目有些猙獰。他的脖子上掛着一條很粗的鏈子,看起來像是?物狗才戴的,上面吊着一個很抽象的掛飾。外面那件風衣,鬆鬆垮垮地罩在他的身上,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脫落下來。
省公?廳的處長傅洪雲,偵查科科長勞兆強親自坐在這個黃毛小兒的面前。
如果此案不是關係到李副書紀,他們才懶得理這樣的小混混。
一看這小鬼的面色,就知道是天天泡在網吧裡,吃喝拉撒睡一體化,除了上網,還是上網的人。那發白的面色,灰暗的眼神,簡直還不如監獄裡的勞教人員。勞教人員還每天必須出來做戶外活動,要堅持勞動。而這個小鬼,長期沉溺於網吧,是個根本就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人。
他們把上網當玩命,打遊戲打到腦殘,也是靠遊戲來養活自己。
“姓名?”傅洪雲面色嚴峻地問道。
“齊廣峰??”黃毛小鬼有氣無力地說道。
“性別,年齡??”傅洪雲再次問道。
小鬼故意擡起頭,很不友好地看了他了一眼,然後沉默了許久。
“這些你們不都知道嗎?還問我幹什麼?你們憑什麼抓我?”黃毛小鬼沒好氣地說道。
他瑪的,身份證都被他們給收走了,還問個屁啊問!再說了,我上網什麼關係,憑什麼抓我來這兒?還一本正經地問這個問那個?
臥槽!死到臨頭還嘴硬!傅洪雲瞪了小鬼一眼,厲聲說道:“問你話,老老實實回答!”
“性別,年齡??”
小鬼撇了撇嘴,嘀咕了一下,很是不情願地說道:“非女,21歲??”
“什麼非女?男還是女?”傅洪雲沒好氣地問道,“嚴肅點!”
?!我正宗的男人,你瞎眼了啊!齊廣峰在心裡罵道,卻不敢說出口。
“男,21歲??”
“家在哪兒?”
“沒有家??”齊廣峰沒好氣地說道,老子十多歲就開始出來流浪了,家早就沒有了!
“你的父母呢?”
“我無父無母,父母雙亡??”齊廣峰大聲說道。
“你??”傅洪雲真他瑪的想上去扇這個小鬼一巴掌,什麼玩意兒!
算了,不閒扯這些,直入主題吧!傅洪雲喝了一口水,消了消氣,看着齊廣峰說:“今天早上八點是誰讓你往網上發那些照片的?”
“什麼照片?”齊廣峰擡起頭不可思議地問道。
“你別再裝了,誰給你的那些照片,讓你發到網上去?說!”
照片?齊廣峰翻了翻眼睛,撇了撇嘴,一臉的無奈狀。
靠!他瑪的,真是背!不就是幾張生活照嗎?也沒見暴露什麼香豔的地方!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他昨晚上網一個通宵,一大早餓了,出去吃個早點,結果在包子鋪前被兩個人拉着,說他們不會用電腦,要發個東西,請他幫個忙,只要在天海社區和凱蒂社區上傳成功,他就給他800塊錢,先預付給他500,事成之後再付300。
這對於他齊廣峰來說還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啊!800塊錢這麼容易就賺到手了,何樂而不爲呢?況且,他口袋裡已經只剩下不到一百塊錢了!這一下有800塊錢,又能過半個月了!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那兩個人給了他一個U盤,說裡面的幾張照片全部上傳到天海社區和凱萊社區,事成之後他們過來收回U盤,然後再給他剩下的300塊錢!
臨走前,他還問了一句:“裡面是什麼照片啊,不會是豔照吧?”
“哈哈,你小子真有想象力,不是,就是幾張生活照,有人想看,說要放到網上去看看,你幫個忙,反正給你錢,到時候U盤還給我們就是了!”其中一位說道。
“那剩下的錢你們什麼時候給我?”齊廣峰問道。
“你放心,下午我們會過來找你,我知道你就在旁邊的網吧裡,我會過來拿回U盤,然後給你剩下的錢!”其中一位說道,“記住,標題用我們寫在紙上的那個!”
齊廣峰聽他們這麼說,點點頭,收了他們500塊錢就回到網吧裡。
他打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和一個U盤,紙上寫着一個標題:省委副書紀的香豔照。
省委副書紀?齊廣峰不知道誰是省委副書紀,但是看到這個標題,他的大腦還是楞了一下!他趕緊把U盤插上去,打開裡面的照片,果然看到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的女人那麼親熱地摟着在一起。雖然照片一點兒都不色情,甚至有些溫馨,但是,這個人要是省委副書紀的話,那和這個女的就是那種晴人關係?!哇咔咔,他真沒想到自己還能看到這麼有內容的照片!
網上經常會有這樣的照片,每次發出去,都會引起轟動!難道那兩個人是爲了反腐?要把這個省委副書紀搞倒?
齊廣峰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對於這樣的事情還是見得挺多的!
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看到這樣的府敗內心也有強烈的不滿!
他痛恨這些府敗的官員,他瑪的多吃多佔,貪污腐化,一人佔有那麼多的女人,侵佔那麼多的財產!
而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卻是一無所有!每個月連房租都他瑪的交不起,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何其悲催!
不是他不願意勞動,不是他不想去工作,而是那些工作都他瑪的不是人乾的,又苦又累,工資還那麼少!
他從學校畢業後在工廠幹了幾個月的流水線,他瑪的累得就差吐血,一個月纔拿一千多的工資!除去交城中村的房租,吃飯,上網,每個月都是月光光!
富士康的年輕人爲什麼會選擇跳樓?就是因爲對生活絕望,對未來絕望!齊廣峰也很絕望,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未來,靠自己這樣去幹工作,窮期一生的努力,都沒法過上幸福的生活,養活自己都難,更別說結婚成家生孩子!那都是夢!
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城市,沒有一寸地方是屬於他的!他在這兒,連立錐之地都沒有!就是那個僅十幾平方的黑咕隆咚的出租屋,都是每個月二百多塊錢租來的!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房東天天催命一樣地催着!有時候他看到房東那醜陋的嘴臉,真他瑪的想揍那狗日的一頓,爲富不仁!
他曾經喜歡自己的一個工友,和他一樣在生產線上站崗,可是人家姑娘連瞧都不瞧他一眼!那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窮得連愛的能力都沒有!
現在看到這個照片,他簡直是氣憤填膺!真他瑪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同樣生活在這個國度,憑什麼有的人悽妾成羣,房子成片,金錢成堆,而他就要過着這樣青黃不接,居無定所,食不果腹的悲慘日子!
發!他瑪的,現在就給發出去!讓這些貪官一個個倒黴,一個個被抓!讓這些躲在貪官背後的女人,也一個個曝光!看他們還能在人前裝純潔,人後放淫?不?
齊廣峰帶着有些報復性的快感,沒費幾分鐘的功夫就把照片傳到了網上。
並且按照他們說的,傳到了天海和凱萊社區。發完後,他就離開了網吧,他知道照片發出去後會有人去追查,他必須得離開,只想等着那兩個人過來給他剩下的錢呢,結果沒等來他們兩人,倒是等來了警察!
警察這麼快找到他,齊廣峰還是很意外的!
聽完齊廣峰的陳述,傅洪雲看着他,很久沒有說話。
這個傻小子,被人當了槍使,還覺得自己做了英雄!真是悲哀啊!
“那兩位找你的人呢?是誰?”傅洪雲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沒問他們具體的東西,這些都和我無關,我就是收錢發照片,僅此而已!”齊廣峰說道。
“你知道你這樣做是違法的嗎?你私自在網絡上傳播不法照片,對我們的領導人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你知道那些照片是怎麼來的嗎?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是經過處理的!這是故意栽贓陷害,是對領導的褻瀆和侮辱!如果你不把那兩位指使你發照片的人供出來,那麼我們就可以認定這件事情是你主觀故意的,那麼你將負有刑事責任!”傅洪雲說道。
這??怎麼可能啊!那照片怎麼可能是的呢?我怎麼可能成了主觀故意呢?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啊?我,我??齊廣峰聽傅洪雲這麼一說,心裡即刻害怕了!
?!爲了區區800塊錢,就要去蹲牢房,那不是太冤了嗎?
可是,當時自己怎麼就沒有想那麼多呢?怎麼就不知道問那個人要電話呢?現在什麼都找不到了,一點兒證據都沒有了!怎麼找到那兩個人呢?總不能自己給他們背這個罪名和黑鍋吧?
“這個,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誰?”齊廣峰懊惱地說道,“我就是想賺點錢??”
“你老實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只有這樣對你纔有好處??”傅洪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