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啦!死人啦!來人啊,快來人啊!”真兒和楠若被一羣女子的尖叫聲驚醒了。
“怎麼了?姐姐”楠若揉着眼睛問真兒。
真兒也探不出頭,聽聲音是從前方傳來的,莫不是······昨晚?
只見前方囚車裡一女子衣衫不整,脖頸上和胸脯處都是咬痕,身下一灘鮮血,嘴邊大股的血漿已凝固,胸前的衣衫被嘴裡流出的血染紅了大片,她是咬舌自盡的!若不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誰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誰?站出來!”完顏煜怒火中燒,這是他最不能忍的事,竟發生在他所帶領的隊伍裡。
此時一片鴉雀無聲,只有同那死去女子一車的女人們在抽泣,完顏煜眼神犀利的看着所有的兵將,看誰在懼怕?看誰在閃躲?若要他揪出那個人,一定不會讓他好死。
“是他!他的鎧甲上有那女子被撕扯的衣物!”真兒指着吾魯可大聲喊道。
吾魯可見有人指證他,揚起鞭子準備抽打,可不等他舉起手已經被完顏煜揪出了隊伍,奪了皮鞭,隨即便讓人反綁了他的手,站在衆人面前的吾魯可滿嘴污言穢語,拒不承認,完顏煜看着他鎧甲前掛的那一縷細布條,想了想,如不細瞧,着實不怎麼能注意到,他取下布條拿到死去女子跟前,發現她那被血染紅的胸前衣衫的確少了一小片,比對了一下,形狀完全吻合,完顏煜轉過身疾步向前一個飛腿就踢翻了壯如牛的吾魯可。
吾魯可瞬間鼻青眼腫,滿嘴鮮血噴沫而出,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煜將軍,一個賤奴而已,死不足惜,何必傷了兄弟情分?”阿里木試圖勸說完顏煜。
“兄弟?論血緣,非親非故,論陣營,各自爲營,論人品,他不配,何來兄弟之說?況且,他犯了我軍大忌,不懲處,不足以立軍威!”完顏煜絲毫不留情分的說道,前幾次王翰鬥與他言語挑釁,他只當一隻臭蟲爬上身,彈除即可,這次吾魯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下惡行,豈能容忍?
“吾魯可,你可知錯?煜將軍一向軍紀嚴明,眼裡容不得任何沙子,你這般管不住你那玩意兒,還不向煜將軍認罪?”王翰鬥深知完顏煜是個說一不二的冷臉子,之所以滿心不服也只敢嘴上放肆,就是怕自己惹不起,誰料他那豬頭般腦子的部下卻非要引火上身,此時他也只能放低姿態替他的部下求情。
“老子去方便,瞧見那賤奴也被看押着去方便,就····就沒忍住,想着事後她也不敢言語,誰知她這般忍不了還咬舌死了,真他孃的晦氣!”吾魯可不但不認罪反而在拱火,這讓完顏煜是一刻也忍不了。
手起刀落,吾魯可前一秒還在出言不遜,下一秒已人頭落地,完顏煜說斬立決,那就不會給其任何辯解的機會。
“吾魯可犯我軍紀,就地正法,望各位以儆效尤,不要再做蠢事,否則,下場一樣。”完顏煜一邊擦着他的鎏金戰刀,一邊鏗將有力的向兵將說道。
“完顏煜,吾魯可是我的部下,你憑什麼處置?我要向主上稟告,告你亂用軍法,草菅人命!”王翰鬥看着人首分離的吾魯可驚恐又氣憤的喊道。
“第一,此次南下北上,我是主將,他既犯我軍法,懲治無可厚非,第二,草菅人命,對,是誰草菅人命?王將軍,那死去的女子可還屍骨未寒,此次帶回上京的官眷共計一百五十二人,全部記錄在冊,少一人,抵一命!”完顏煜看着王翰斗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那種壓迫感讓王翰鬥不敢再言語,碰上這麼個硬茬,只能將頭塞進褲襠裡安安分分的。
“阿海,找一處地方將那女子葬了,吾魯可的屍首,扔去後山祭鷹吧!”完顏煜看着那女子已經僵硬的屍體,眼神中有些許憂傷。
戰場上血雨腥風,他見慣了堆積如山的白骨,也見慣了肝腸寸斷的慘狀,那是戰爭,那是勇士們爲了各自國家而不得不拼的博弈,死的再慘也是壯烈的,可這種無辜的死傷始終讓他意難平,他曾一度厭戰。攻打契丹時,他看着自己打下來的一望無際的草原,撒歡的野馬自由自在的奔馳着,他告訴阿海,若有一天,他能退出戰場,一定會帶着心愛的姑娘隱居在此,生很多的孩子,任由他們瘋長,就像那些野馬一樣無拘無束,那時的完顏煜纔是真正的自己,出生將武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姐姐,你眼睛真厲害,那麼遠竟能看到那混蛋鎧甲上有布條?還那麼勇敢的指證他,我一直以爲你是隻溫順的兔子呢?哎!那女子怎麼那麼想不開呢?怎麼就咬舌自殺了啊?那得多疼啊!”楠若先是亢奮隨後又悲傷的說道。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昨晚我隱約看到有黑影閃過,只當是眼花,沒想到竟是這賊人在害命,活該他被砍了頭!哎!女子的貞潔只能給她心愛的人,那就是命,沒了貞潔,就沒了命。”真兒滿臉的替那女子惋惜,因爲她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生爲女子,在這個亂世,貞潔保不保並不是她們所能掌控的,此去北國,凶多吉少,倘若楠若和她都會面臨這樣的事,是死還是苟活呢?真兒不敢想,一想就會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
“可是姐姐你給我說過,比起保命什麼都不重要,如果是我,我就不死,我要報仇,我要想方設法嫁給他們的皇帝或者有權有勢的人,然後殺了他!這樣我就算死也能拉個墊背的。”楠若竟有這般想法,此話一出驚到了真兒。
“噓!小聲點!這種話也能亂說,你以爲皇帝真就是你說嫁就能嫁的?我們是奴,奴連見皇帝的資格都沒有的,你呀!小腦袋都在想什麼呢?快別再胡言亂語了,我們只是被帶去給北國的婦女教授女紅的,說不定教授完就把我們放了,你就可以去找你的秉文哥哥了。”真兒彈着楠若的腦門笑着說。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笑,一方面是爲了安慰楠若,另一方面那是她心中的所想所願,萬一是真的呢,在這萬般悽苦的境遇下,總要給自己一些美好的嚮往。
“姐姐,你笑了!你笑起來就像天上的嫦娥下凡呢,那要不嫁皇上這種事還是交給你好了,你那麼好看,一定會被挑上的,或者那個····那個砍人頭的將軍也不錯,他有權有勢,嫁給他讓她幫你殺了狗皇帝!”楠若就像個童言無忌的孩子,說着隨時會引來殺頭的話,嚇得真兒一次次的捂她的嘴巴,這個楠若,遲早得在嘴上吃虧。
“我的姑奶奶!快閉嘴吧!昨晚沒睡好,你再靠着我睡會兒,千萬別再胡謅了!”真兒壓着楠若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讓她暫且安生一下。
話說這完顏煜處理完吾魯可,也算是大快人心,將士們面面相覷,完顏煜的部下已經習以爲常,王翰鬥和阿里木的部下一個個膽戰心驚,一貫懶散蠻橫、無法無天,這下漲了見識,遇到真正的“煞星”是他們萬幸中的不幸,這一路再想爲所欲爲怕是不能夠了,完顏煜的軍威算是徹底立住了。
完顏煜瞟了眼指證吾魯可的女子,是她,那個烙字不吭不哈把自己嘴脣咬破血的女子,果然膽識過人,柔弱中的那股子堅毅,讓她的確與衆不同。
趙真兒也瞟了眼遠處的完顏煜,這個將軍一臉威嚴,軍紀嚴明,人狠話不多,雖是敵國的人,但卻處處保護她們,或者只是爲了在他的皇帝面前邀功吧!不然,這些人哪裡就有好心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