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九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心情。
蕭如月來啦!
書里人氣最旺的女主角終於來啦!
這種氣勢滿滿的王熙鳳式出場,可不是每個人都駕馭得了的啊!
只見門被推開了,衆人眼前見到的,是一位天姿國色的少女。
她不過十七歲,年紀尚輕。骨骼剛剛長成,面上也略帶稚嫩。然而一雙鳳目,顧盼神飛,已微露日後極貴之相。雖然嘴角含笑,模樣可親,卻亦帶着些不怒自威的神氣。
她年紀雖輕,卻不愛鮮豔顏色,這日穿了一件竹青色衫兒,並不顯得老氣,而是莊重,讓人見了不覺肅然起敬。
她進了屋,也不看別人,只向着薛九九微笑道:
“昨日聽爹爹說,我得了個模樣兒好俊俏的妹妹。本來昨天就該來看的,只是天晚了,只怕你早歇着了。好容易盼到今日,打發了丫鬟來,卻又說你出去了。方纔有下人說見着你回來,我便急急地過來瞧你了。”
薛九九向她行了禮,連稱這怎麼敢當,吩咐碧兒小綠拉過椅子,請她坐。
賓主皆坐下了,薛九九細看她相貌,不覺心中暗贊。
薛九九自穿越之後,換了這具身軀,年紀又輕,容貌又美,確實十分秀麗可人。然而與面前這少女一比,卻又多有不及了。
況且蕭如月一身素雅,皎如明月。偏薛九九尚還穿着歌姬裝束,那般豔麗,在蕭如月面前,便顯得俗氣了。
薛九九有些自慚形穢。
其實兩人身量相等,年紀相當,一樣的雪膚花貌,容貌亦有幾分相似。在旁人看來,兩人卻彷彿親生姊妹一般。
只聽蕭如月又笑道:
“妹妹果真好相貌,愚姐多有不如。聽得阿爹說,妹妹少時多遇苦厄,如今總算認祖歸宗,真是天大喜事。愚姐住在冬雪閣,你待閒時,可以去逛逛。冬雪閣邊上的秋葉館,景色頗好,只是房屋老舊些,阿爹已着人收拾了,過幾日便可以住。到時你我姊妹做個鄰居,豈不是好。”
薛九九聞言,搖頭道:
“姐姐似乎多有誤會,如雲本來出身微寒,機緣巧合,才遇丞相大人,得蒙不棄,方收爲義女。本非丞相骨血,怎說認祖歸宗?說也奇怪,方纔我在花園子裡,偶然遇見大公子,卻也將我錯認,只說我是丞相親女,不知何故。”
蕭如月聽了薛九九此言,十分歡喜,拍手笑道:
“原來大哥哥已經回來了,怎的不來見我,先去逛花園子?”她回了頭,向着她那小丫鬟吩咐道:“畫兒,去尋了我大哥哥來,只說我與妹妹在這裡相見,邀他也來。”
那叫畫兒的小丫鬟應聲而去,蕭如月又向薛九九道:
“我哪知什麼誤不誤會,旁人一看你這模樣兒,便知你我是親生姊妹。”
薛九九有些無奈,這兄妹兩個皆是一般,都不肯聽人說話。雖然如此,二人倒都是至誠之人,與其父大不相同。薛九九父母早逝,更無兄弟姊妹,此時得蕭如月如此相待,只覺得心裡一暖。只道:
“如雲見姐姐之前,並不知姐姐性情原來這般好,心中頗有些惴惴。如今見了,才知道姐姐原來是這般可親。”
“你我是自家姐妹,客套什麼。日後遇到什麼事,阿爹照應不到的,只管告訴我便是了。這般奴婢,都憊懶得很,若不狠狠教訓,就只顧偷懶,不拿你當正經主子。”
蕭如月環顧四周,又道:
“你這裡只兩個僕婢伺候,未免少了些。明日我再給你派兩個人來。”
薛九九秘密甚多,連兩個人也嫌多,只盼能一個人住纔好。她聽蕭如月這般說,忙道:
“我這屋子太小,若再來兩人,恐怕住不下。我清靜慣了,人若多了,我也不適應。”
蕭如月點一點頭:
“既是如此,也罷了。就等你搬了家再說。”
兩人正聊着,忽聽得門外腳步聲。擡頭看時,原來是蕭燁已經到了。
衆人相見過,俱十分歡喜。蕭如月與蕭燁是一母同胞,許久未見,見了更覺親厚,比旁人不同。薛九九看看已近晌午,便吩咐小綠去廚房,叫他們整治一桌飯菜來。卻被蕭如月止住:
“往日裡哥哥不在,阿爹總不許我出門。每日裡在家裡閒坐,好不氣悶。好容易今日大哥哥回來,家裡又添了你這麼個妹妹,倒不如叫大哥哥帶了我們兩個,去望江樓吃他們的芙蓉蝦餅,花雕醉雞豈不是好?”
薛九九自來了這裡,就一直困於相府之中,即使如今身份已大不相同,若要出得相府門去,也並非易事。如今蕭如月提議岀府,對於薛九九來說,岀府就算不能脫身,至少也能看看街景。於是連聲贊同。
蕭燁疼愛妹妹,聽她這般說,自然無有不允。只是要她兩個扮作男裝,以免遇見口舌是非。蕭如月答應了,便攜着薛九九,要去她住處,尋了她平日裡扮男子的衣服鞋襪穿。
薛九九本來攢了許多銀兩首飾,想着萬一得脫,可以用來安身立命。只是這一回她怕蕭如月起疑,故而不敢多拿。只得取一個荷包,抓了一把散碎銀子帶走。
蕭如月帶着薛九九到了她的冬雪閣,取出許多男裝,皆是按照她的身材裁剪的,顯然平日裡常扮男子外出。薛九九與她身材相仿,取了她一件月白色袍子,蕭如月也撿了一件石青色的。兩人穿戴妥當,相視一笑,真乃兩個俊俏兒郎。
蕭如月雖然比薛九九這具身體年紀大些兒,其實也不過十七歲,並不如薛九九老成持重。如今說了出去玩,喜不自禁,換好了衣服就去纏蕭燁,要快快出門。蕭燁被她纏得沒法,略略收拾了,也不帶隨從,就與兩人一同,離開了相府的大門。
雙腳踩上相府之外的土地,薛九九擡頭看天。
天空蔚藍,無邊無際,沒有一點阻隔。
薛九九幾乎落下淚來。
自從來這裡許多日,直到今天,她才覺得自己從爲奴隸的命運中暫且逃脫。
蕭如月未發覺她異狀,只是拉着她,向望江樓去。蕭燁跟着她兩個,面露微笑。
這兩個丫頭也是被關得久了,一旦出來,竟是這般歡喜。
到得望江樓,三人正要往樓上雅座兒上去,卻被店中小二攔住,那小二卻是認得蕭燁的,只躬身道:
“蕭大人,今日小店有貴客。把二樓雅座兒都包下了。蕭大人在大堂坐,可好?”
若今日來的只是蕭燁一人,還不打緊。可今日帶了女眷,若坐在大堂,只覺得不方便。偏蕭如月又定要吃他家的芙蓉蝦餅。蕭燁只得向小二問道:
“那樓上的卻是哪家貴人,這等大陣仗?你又不是不認得我。今日你家又有什麼貴客了?竟不許我上樓去?”
那小二賠笑道:
“若是旁人,哪敢攔着您老人家。樓上坐着的那位可不是皇親國戚!真真是今上的二皇子,人稱玦殿下的便是了。”
蕭燁十分詫異:
“我道是哪個,原來是他!我一向在軍前,聽聞今上已經招了他回京。近日裡回來,還未曾見過。不知是何等樣人物。罷了,既然是他,我也不與他爭執,只換一家吃飯罷了。”
蕭如月還要撒嬌,可薛九九聽說秦玦在此,就不肯在這裡,只說要換一家。三人舉步剛要出去,卻聽得二樓有個扮作男裝的清秀女子,嬌聲道:
“蕭大人請留步,我家殿下知道您在此,請您上樓一敘。”
薛九九聽那聲音熟悉,擡頭一看,只覺得毛骨悚然。
那女子不是薛十娘又是誰?
九九隻覺得喉嚨像被扼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蕭家兄妹兩個卻沒有發覺她的異狀,蕭燁笑道:
“既然如此,我卻也早想見他。還請姑娘替我引見。”
聽見蕭燁如此說,蕭如月心中歡喜,早跑上樓去。蕭燁也大步跟上。唯有九九,想到要見秦玦與那十娘,只覺得十分恐懼,一步一步慢慢蹭了上去。
那薛十娘卻似沒看見她似的,只是迴轉過身,引着三人往裡面雅間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