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樂浩然帶着兩個小廝回來時,沉聲說道:“稟皇上,有一人打水時失足落於井中,已然身亡。”
事到如今,衆人心中也算是明白了,就算今日是王妃使的計策來算計謝小姐,能證明的人卻是已經死了,死無對症,當如何說?
寧夏的神色,瞬間就好了起來,與小皇帝說道:“皇上,不過是死了一個送熱水的下人,不妨礙繼續查問。”
衆人心想,給你做事的人都死了,還問什麼問?
不管怎麼腹誹,查案總是要進行的;但是結果顯而易見,案子,自是查不出來了。
小皇帝顯然是不耐煩於這種顯而易見的撕戰之中,直接將問題拋給了攝政王:“此事攝政王怎麼看?”
攝政王北宮榮軒視線再次轉到寧夏身上,那目光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總之,那目光,讓人看了不爽。
寧夏一偏頭,不理那視線,北宮榮軒卻是開口說道:“可真是奇了怪了,王妃說這金步搖不見了,樂帥卻在屋子裡找了出來,既然王妃認定是採露偷了東西,她也是一路的躲藏,一個弱女子,總不能在那麼多人搜查的情況下折回去放東西;再加上樂帥方纔已經斷定這東西在王妃離開之時便回到了屋子裡,那麼,王妃是不是先給本王一個解釋?”
“解釋?王爺還要什麼解釋?臣妾方纔就已經說了,不過是責罵了採露幾句,她便跑了,而那時臣妾的金步搖也不見了,王爺不覺得,這事也很是蹊蹺嗎?”
“蹊蹺?確實是蹊蹺,只怕是王妃有心栽贓,卻沒想到東西又回了那院子,說不準是替王妃做事的人覺得設計這麼一個可憐的小丫鬟於心不忍,便乘着送水的機會又將東西給還了回去。”
“王爺可要慎言!”寧夏冷聲開口,話還沒說完,北宮榮軒卻是轉而問着採露:“今晚你是何時出的王妃院子?下人又是幾時送的熱水?”
採露正了正神,回道:“回王爺,奴婢到了院子之後,便被王妃的婢女給點了穴拉到了另一間屋子裡,奴婢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便被帶了出來,王妃在馬車上命秋怡二人對奴婢用了刑,後來在屋內又用細針對奴婢用刑。
奴婢實在是受不了了,便乘着王妃沐浴之時跑了出去;本想尋小姐相救,怎奈不知道小姐住在哪裡,再加上心中忐忑,不敢讓巡邏的侍衛發現,只能一間間去找。故此誤闖了諸位公子、小姐的院子,最後在表少爺的院中被人捉住。”
說話間,採露那淚又是滾了出來,擡起雙手繼續說道:“王妃命秋怡二人用細針扎入奴婢的指中,還用了先皇在世時,宮中盛行的‘隔岸觀火’之法子,不僅如此,還用那鹽水往指甲裡灌………”
說到這裡,採露已是泣不成聲,小姐們一聽這話,都露出一副驚恐的神色來。
其實哪個宅子裡沒有這種事?只是這種事都是藏的極深罷了,今日王妃的對下人用刑卻是被揭露了出來,足見採露是真的受不了了,這才生了逃跑的念頭。
“奴婢是小姐派去伺候王妃的,王妃不管如何折磨奴婢,奴婢都不敢有怨言,王妃因爲今日的構陷一事,對奴婢懷恨在心,更說今日構陷王妃之事乃小姐所爲,想乘着這次機會毒殺小姐。
奴婢實在是惶恐,不求苟活,只求能給小姐報信便好;沒想到,王妃見我逃了,便生出盜竊金步搖一事,奴婢更是聽到秋怡二人在尋奴婢時說道,若是尋到奴婢,直接亂棍打死,若非奴婢有表少爺相救,只怕是早已死在了亂棍之下。”
採露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寧夏對她的所作所爲;假的是,她沒有說出一些不能說的事情。
真假參半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寧夏那不屑而又高傲的態度足以表明,採露所言,是事實。
一時間,衆人均沉默了下來,小皇帝忽而開口,問着卓旭:“卓愛卿,可有此事?”
卓旭直到小皇帝開口發問,這才上前一步答道:“回皇上,微臣聽到院中喧譁,便前去查看,當時正見着王妃的貼身丫鬟秋怡手掐着採露的脖子,微臣一時情急,便命人將採露給救下。”
“既然如此,你方纔爲何不說?”
“回皇上,微臣方纔並不知曉發生了何事,故此不敢妄言,此時聽來,只怕採露是受了陷害。”
一來便說,並沒有取勝的把握,這也是卓旭從進來之後便沉默的原因。
“王妃,你還有何可說?”北宮榮軒涼嗖嗖的看着寧夏,她敢算計他,敢訛他的銀子,他今晚非讓她知曉老虎鬚可不是那麼好拔的!
寧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兒,看着自個兒這修長的手指,不急不緩的問着北宮榮軒:“王爺要臣妾說什麼?不過是一個作了虧心事的賤.婢胡言亂語罷了,臣妾可沒對她用什麼刑,王爺若是不信,直接叫太醫來查看便能知曉一二。”
北宮榮軒沒料到她竟是這般的猖狂,面對事實還敢這般的放肆!一怒之下,都未請求小皇帝,直接叫人去宣太醫。
沒消片刻,周太醫便帶着藥箱而來,明白情況之後,心中頗爲不喜,面上卻是極爲沉穩的給採露檢查着雙手。
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之後,周太醫朝小皇帝行了一禮:“啓稟皇上,這位姑娘並未受刑,若有受刑,那指甲之間必有印記,短時間之內,是絕對不可能消失的。”
太醫的證詞,讓採露愣在當場;她在詫異,也是在驚慌;難道王妃連皇上御用的太醫都收買了?
怎麼可能?這周太醫向來以公正受先皇重用,故此得罪了不少人!也正因爲如此,當今聖上亦是對其極爲敬重;可是,他爲何會做僞證?
感受到一道視線盯在自己的面容之上時,寧夏轉眼看去,只見雲閒以一種‘原來如此’的目光瞧着她,那種眼神,分明是自以爲將她給看了個通透。
寧夏面色平靜,與雲閒對視之時,俏皮的眨了眨眼;那意思是:怎麼樣?有意見嗎?
雲閒一聲輕咳,心中對這女人的評價已是到了越加不待見的地步。
今日這計策,她可真是算計的好!他終於明白她在談條件時,要那藥是做什麼用了。
太醫的結論一出,北宮榮軒便是直接質疑:“周太醫可要檢查仔細了,今日這事關乎重大,若是有個什麼不對,這可是一條人命!”
面對北宮榮軒的質疑,周太醫面色不變,話,卻是說的不怎麼好聽:“既然攝政王質疑老夫的本事,不如另請高明!老夫記得這位雲公子便是鬼醫之後,一手醫術比老夫有過之而無不及;王爺若是質疑老夫的本事,何不直接請雲公子查看一二?”
周太醫這反問,咽的北宮榮軒無話可回,心想:本王若是相信雲閒那廝,又如何請你這老匹夫?若非看在你頗具聲望的份上,你敢對本王這般不敬,早便將你一劍斬殺!
雲閒一看周太醫將事兒引到他身上時,不由的擺手笑道:“前輩此言差矣,咱們做的都是救死扶傷之事,這種女人間無聊至極的掐架,晚輩着實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女人間無聊的掐架,這話,說的可是極對。這也是周太醫心中不喜的原因!
在前朝,宮中這種勾心鬥角的事着實不少,他也頗爲不愛見!特別是這種用下人的性命來陷害主子的事,他就越加的憎惡!
寧夏無聲一笑,撥着茶杯慢慢的飲着茶,彷彿對此事已是毫不在意。
雲閒說罷,彈了彈身前的衣襟,站起身來,朝小皇帝一抱拳“時辰不早了,在下要去補個美容覺,先行告辭!”
美容覺…………
寧夏那嘴角,猛的一抽,若非知曉這貨是哪兒來的,她都要懷疑雲閒也是穿來的了!
目送着雲閒離開,寧夏那視線在收回時,不經意與炮灰那目光相遇,當她看到那眼中存着的一抹異色時,先是一愣,隨即淺淺一笑。
“既然證明不了東西是採露偷的,也證明不了東西是王妃自已遺忘的;知曉此事的,恐怕就是這墜井身亡之人;如此一來,這金步搖之事,王妃欲如何處理職?”
小皇帝揉着眉頭,顯然是累了;這話問出來之後,便是在等着寧夏給他一個答覆。
可是,他對採露是用‘偷’,對寧夏是用‘遺忘’二字,這結果,已是顯而易見!
寧夏目光一閃,卻將問題轉給了北宮榮軒:“王爺覺得呢?方纔王爺可是口口聲聲的說要找到設計之人,爲臣妾做主的!”
這該死的女人!
北宮榮軒今晚可真是被氣的夠嗆,銀子拿出去收不回來,如今連一個收拾她的機會也沒有了,他不免考慮,是不是該提早將她給殺了,纔不至於再生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小姐,小姐您要救奴婢啊,奴婢冤枉,冤枉啊……”
事到如今,採露也算是聽明白了,只要王爺能開口說一句她無罪,她便是無罪的了!
而能讓王爺開口的人,也只有小姐而已。
只可惜,採露求錯了人。
謝雅容今天已經是輸了個徹底,她連自個兒的名聲都難以保全,還如何替採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