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皇帝的信件,已是快馬加鞭的送來;經過了刺殺之後,東周皇帝也怕這唯一一個不費心思的兒子死在了北煜。
瞧着手中的石頭,周宇鶴搖了搖頭。
他不走!他千般算計,終是自由;那個女人再是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最後還不是敗在他手裡?
他不相信,她真如這石頭一般,將自己給打磨的那般好!
若真是打磨好了,這個女人也當由他來掌握,而不是給北宮逸軒!
憑什麼他一番算計,最後卻便宜了北宮逸軒?那個廢物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溫柔嗎?不就是對她好嗎?
溫柔,誰不會?對她好,演戲而已!什麼都勝過了那個男人,他不信在對付女人之上,會敗在北宮逸軒手中!
他偏不信,無往不利的自己,引不得那女人交心!
“你!哎……”鬼醫瞧他這般執着,便是連連嘆氣。
自作孽,不可活!周宇鶴這般執迷不悟,非得爭一個輸贏,只怕將來受苦的,是他自個兒!
多的話,不想再說,瞧着那二人執手回了馬車之時,拍了拍周宇鶴的肩膀,“走吧,回府了。”
沒見着時,暗自琢磨着算計;見着了,又不甘心,這到底是不是自作孽?
馬車,行走於路上,初春的道路,幾絲嫩綠令人眸生喜色。
放下了簾子,寧夏靠在北宮逸軒懷中,二人輕聲說笑間,說着說着,便是說到了渾話之上。
“我也會啊。”曖昧一笑,寧夏擡手指天,“一行白鷺上青天!”
這句話,他稍稍一悟,便是明白其中之意;將她放到腿上,雙手摟着她的腰身,“還有呢?”
“還有……”腦子裡轉了一圈,想到最經典的那個時,輕咳一聲,“夫君且聽好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請問,其中的人物關係。”
她這曖昧而又狡黠一笑,看的北宮逸軒眸中一深。
以前的她,肆意張揚,少了份人前的淡然;如今的她,在外淡然寧靜,在他跟前,卻是保留着那份狡黠與活力。
這樣的她,很好,真的很好。
她將最普通的一面給了外人,將多面的心思給了他;從這一點上,他與旁人,便是大有不同。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愛人眼中是不同的,這是一種自私的心理;如今的她,將這一點做的非常的好,好到讓他受寵若驚。
見他深笑不語,寧夏勾着他的脖子,面帶壞笑,“終於將你給難住了!”
“不曾。”深深一笑,在她脣上一吻,這才說道,“當午,汗滴,禾,下土。”
他這話,聽的她揚了眉,“不錯嘛!但是,還少了兩個。”
說笑間,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輕聲說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這一說,他眸光一閃,隨即一笑,低頭又是一吻。
夫妻趣事,自然是關起門來沒羞沒燥。
二人在車中放低了聲音,自然無人能聽見;可車簾外,赤靈尾巴卷在車上,聽一句,便傳一句。
傳了過去,赤煉便是將話原封不動的傳給了那垂眸之人。
周宇沫先回去了,馬車便只得一輛,三人共一輛車,氣氛自是壓抑。
田曼雲坐在車中,不發一語;聽得赤煉時不時的呼嚕着,只當是小蛇打呼。
鬼醫卻是在一旁聽着時,憋笑憋的很慘。
那兩個小東西,到是有意思的很!說起渾話來,真是樂死人了。
周宇鶴那垂着的目光,波光粼粼,有什麼東西,似要溢出來了一般……
周宇沫走的前一晚,也不顧腳上的傷,大晚上的跑到了莊府。
寧夏正與北宮逸軒在書房看着醫書,聽說周宇沫來時,北宮逸軒淺淺一笑,主動起身回了房去。
“明日便走,這般晚了過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瞧着周宇沫由下人扶着坐到椅上時,寧夏無奈的起身,坐到她對面,“大晚上來,不怕遇着惡人?”
“不怕,跟屁蟲一天到晚的跟着,誰敢在天子腳下生事兒。”
這隨口一回,倒是順口的很。
寧夏眸光一閃,勾脣一笑。
待得下人們都出去了,周宇沫這才揉着絹帕,看向寧夏,“莊映寒,若我能像你一般,能選擇自己的人生,該多好!”
小女兒的心思,已然展露;寧夏淺淺一笑,倒了杯溫水遞過去,“自己也是要努力的。”
“我如何去努力?你有逍遙王,而我呢?”想到回國之後的事,周宇沫便是面容暗淡。
看着小姑娘面上的神色,寧夏轉眼看向火盆;那通紅的炭,正是燃燒了自己,給了別人溫暖。
只要愛對了人,就會有這種忘我的付出。
“宇沫,會有一個英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護着你;你往前走時,他在前方候着你;你回頭看時,他在後方等着你;只要你一句話,他便會出現在你身前,對你說一句我願意。”
她這話,周宇沫似懂非懂,離別在即,明明有千般話要說,最後卻是什麼話也沒了。
二人沉默良久,周宇沫這才沉沉一個嘆息,“人這一輩子,誰知道會是怎樣的?就像五皇兄,他興許也沒想過,會娶田曼雲那樣無趣的女人;可如今娶了,還能爲她着想,與她一起過了元宵纔回國,倒是讓人心生佩服。”
這話,聽的寧夏擡眼看去。
周宇鶴不與她一併回東周?
留下的原因,竟是爲了陪田曼雲在北煜過最後一個元宵?
如此說來,那人倒是有些良心的。
三更之時,打更的聲音遠遠傳來;周宇沫嘆了口氣,擡眼看向寧夏,“莊映寒,此一別,只怕再無機會相見,你多保重。”
這一句話,生生讓氣氛變的沉重;寧夏沉默不語,扶着她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了出去。
府外,凌羽豐腰佩長劍,於門外站的筆直,看着周宇沫由寧夏扶着出來時,眸中閃過一抹情緒。
直到周宇沫上了馬車,寧夏這才與凌羽豐說了幾句話;那人聽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而後上了馬車,送着周宇沫回質子府。
直到馬車行遠了,寧夏這纔回了府中。
小皇帝只怕是想不到,他讓凌羽豐近身保護周宇沫,藉以打探消息;卻是鑄就了一段情緣。
只是,有了情,又能如何?一個是東周的公主,一個是北煜的將軍,若二人有緣無份,只會一生遺憾。
只希望凌羽豐是真心待周宇沫,努力向前,給二人緣分一個圓滿的結局。
來時,安安靜靜;走時,亦是平靜。
不過是個公主,離開京都,自是不必皇帝相送;依舊是派了凌羽豐前來意思意思罷了。
站在城牆上,看着周宇沫的隊伍緩緩出城,寧夏心裡頭莫名的淒涼。
周宇沫說的對啊,此一別,今生怕是再難相見。
周宇沫回東周境況難明,而她這一年的壽命,也不知能不能打破?
解藥,能找到嗎?老天,能讓她和逸軒相守一生嗎?
瞧她神色黯然,立於右方的北宮逸軒拉着她的手,“別難過,會有機會再見的。”
“是的,會有機會再見的。”四目相對,彼此加深信念。
是啊,要給自己信心!肯定會有機會相見的!
她會活下去的,周宇沫也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她這模樣,看的左方的周宇鶴目光深沉;她對宇沫這般用心,這是爲何?這二人,相識不過一月,算的上了解嗎?這份所謂的情誼,真是讓人看不明白。
目送馬車前行,也在此時,周宇沫那車中,飛出一條七色的絲帶,被風吹的飄了過來。
瞧着那絲帶,寧夏忙看向凌羽豐,正準備叫他接住,他卻是不待她開口,飛身一起,將那絲帶接在手中,立於城樓之上。
車旁的小丫鬟與車中的人說了一句話,便瞧着周宇沫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
當她看着凌羽豐手中握着的絲帶時,眸中染上笑意。
“宇沫,會有一個英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護着你;你往前走時,他在前方候着你;你回頭看時,他在後方等着你;只要你一句話,他便會出現在你身前,對你說一句我願意。”
向來覺得莊映寒的話是哄人的,可此時瞧着凌羽豐手握絲帶,深眸看來時,周宇沫深深一笑。
“我願意。”
三個字,無聲而出。
轉眼與寧夏揮了揮手,瞧着她擡手直揮時,回了車中。
樂浩然,我願意,我等你!
直到隊伍行遠,凌羽豐這才展開手心,瞧着絲帶上那一針一線繡成的‘沫’字,微勾了脣。
有些事情,不知不覺在發生着改變;每個人的心,都在產生着變化。
“凌羽豐,再驕傲的女人,終究是個女人;都希望在最無助的時候,有人給她一個寬厚的肩膀;若你真心待宇沫,便不要辜負她;建功立業,努力往上爬,你纔有本事說你愛她。”
昨夜離開之時,莊映寒的話,猶如在耳;轉眼見她含笑看來時,輕輕一點頭,飛身而去。
瞧着那二人的默契,寧夏緩緩出了口氣;擡眼看向北宮逸軒,輕聲說道:“那二人,興許有不少的秘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