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一張張臉依次睜開眼睛,宣夏整個人都麻了。
更不要說被那麼多雙眼睛注視着,可真是絕佳的噩夢素材。
這還不算,扒着樹幹的百足忽然一整個翻折,百足蟲的背和腹部就互相掉轉了方向。
它調整着姿勢,緊緊扒附着樹幹,就像數十顆腦袋疊加起,也像是那棵野樹張滿了一樹幹的腦袋。
而那些腦袋正注視着他們,幾息後,人臉上開始變換表情,悲歡嗔嘻,每張臉表情都不一樣。
也是表情變換之後,宣夏突然覺得她聽見了千萬道人聲,像是千萬人嚎叫慟哭,她的耳膜都被哭叫聲吵疼了。
心念隨之一動,立馬捻出一段五雷咒。
雷電合着天空中的閃電一同出現,目標直衝前面的百足蟲。
不過這條長滿人臉的百足蟲顯然有些靈智,還知道想要躲避雷電。
只不過雷電的速度比它的要更快一些,很快幾束雷電便就着樹幹繞上百足蟲。
被雷電一纏,其上的人臉像定格一瞬,也是這一停頓,那些嚎叫和慟哭頃刻消失,還給了宣夏清淨。
也是這個時候,任同瑾甩了根紅線出去。
那根紅線就跟之前圍圈煞景入口的紅線一樣,每一段都串個小鈴鐺。
此時,隨着紅線甩出,鈴聲陣陣,很快像有靈般,繞着圈將那條百足蟲緊緊纏在樹幹上。
任同瑾同時喊:“快走。”
竟然是不打算跟百足蟲硬碰硬。
宣夏不解,但任同瑾不忘拉了她一把,她只能跟着他跑。
兩人頭也不回的一路朝上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後,任同瑾先停了下來,宣夏隨之也跟着停下,兩人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警惕地巡視四周。
四周安靜一片,樹木草葉紋絲不動,就連雨勢也不知道在哪一刻停了。
確定暫時安全後,兩人互看着。
宣夏問他:“爲什麼要跑啊?萬一那就是掌控這個煞景的邪煞呢?”
任同瑾則很確定,“那不是,那只是夏蟲菌。”
夏蟲菌?
宣夏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是哪位玄門先人給取的名字,所謂夏蟲菌,其實就是煞靈的組合體,與羣蟻附羶無異。
最厲害的爲頭,其餘在下,而且這夏蟲菌沒有固定,可以無限吸附煞靈,每附一個,便長一節。
像剛纔那條,那可以算很厲害了,附了那麼多,難怪宣夏聽到了千萬道聲音同悲。
夏蟲菌算不上很厲害,也不是很難對付,但就是對付起來麻煩,畢竟附着太多煞靈了。
想起這些後,宣夏也算是理解爲什麼任同瑾要跑了。
“你不知道夏蟲菌?”任同瑾看她半晌不言語,還以爲她不知道夏蟲菌是什麼,不由得狐疑的看着她。
玄門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基本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宣夏沒好氣道,“不就是煞靈的組合體。”
“嗯。”任同瑾也不知道自己在懷疑點什麼,分明剛纔親眼見她使出了五雷咒。
下一秒,輪到宣夏開始懷疑他,“你的驅使術沒用錯方向吧?他們真在這個方向?那不能不遇到夏蟲菌吧?”
任同瑾沉默。
說到方向,他們這一頓跑,早就不知道方向還對不對了。
大眼瞪小眼一番後,宣夏提議說:“要不你再試一次?”
任同瑾:“……”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不試也不行了。
任同瑾又想去摘葉子,宣夏叫住他,從包裡摸出張符遞給他,“還是用這個吧。” 好歹符紙的顏色亮一些,應當能比葉子好使。
任同瑾接過符,看了兩眼後,重新施咒做法。
很快,符紙憑空而起,直衝山頂的一個方向,但只衝了一瞬,符紙就像碰到了什麼似的,硃砂符文一瞬大亮,隨即自燃而盡。
看,果然比葉子好用多了。
任同瑾又開始悶嗽起來,宣夏收回望着符紙的視線,轉而看向他。
好在他只是咳了一陣,並沒有其他情況。
咳舒坦後,任同瑾帶着啞音指指前方:“走吧。”示意宣夏走前面。
兩人悶不吭聲地朝着山頂的方向直上,等艱難爬過一段,在撥開擋人視線的樹枝荒草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羊腸小道。
能認出那是條小道,還是因爲小道旁邊樹着一根木杆,木杆上掛着一隻將熄未熄的燈籠。
此外,木杆下還慫着一團什麼東西。
宣夏剛看到那一團暗影,跟着就聽見了幾聲細微的幽咽。
這幽咽聲莫名出現在這安靜氛圍裡,實在讓人懷疑是不是又有夏蟲菌。
不過……宣夏聽出了細微聲裡的熟悉感。
她不由得鬆口氣,向着那杆燈籠走過去。
越靠近,幽咽聲越清晰,別說,這低低嗚嗚的還是因爲壓抑着呢。
宣夏一路走到跟前,沉浸在情緒裡的人也沒發現她。
等了三秒,確定這個傻子還沒發現自己時,宣夏忍不住出了聲,“你丟人不丟人啊?”
曲星璇“嗝”一聲,噎住。
下一秒,他近似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宣夏。
只可惜滿眼的淚水模糊着視線,使他看不太清楚。
曲星璇低頭囫圇擦了下眼,再擡頭,這回看清楚了。
但又產生懷疑,不會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吧?
但哪怕是幻覺,曲星璇還是問了句,“你怎麼在這裡啊?”
“你猜啊。”
曲星璇:“……”
正當他糾結要不要猜時,視線一瞥,他又看到了任同瑾。
這一下,曲星璇有點回過味來了。
他不可能幻覺出任同瑾!
這麼一想,曲星璇唰一下站了起來。
“你真的在這裡啊!”他不可思議地叫道。
“是啊。”
曲星璇眨巴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驚喜來的太突然了,以至於他眼淚又要憋不住。
任同瑾不得不打斷他的情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其他人呢?”
曲星璇收了收眼淚,表情沉了沉,隨後擡手往後一指。
任同瑾順着指點,往那條羊腸小道的盡處看去。
只可惜,遠處夜色太濃,並不能看清盡處到底有什麼。
任同瑾便說:“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