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顧朗從九幽冥獄裡頭弄出來,葭葭心中的大石頭也悄悄落了地。縱使三年她未曾踏出過空間一步,可到底哪些風言風語不消多久便能傳入葭葭的耳目,對於師尊的消息,一衆人衆說紛紜,可因着這幾年從未有人見過師尊的身影,師尊被隕落的消息也是愈演愈烈。
對此,門派掌門人梅七鶴卻是從未在正面迴應。
顧朗從九幽冥獄裡頭出來以後,不說別的,單是葭葭就明顯的感覺到了一些顧朗的變化。
自九幽冥獄裡頭出來三個月,顧朗連一個任務都未接下,而是隻偶爾與展紅淚與段玉交往幾次,其餘的時間,便乾脆的在隔壁的院中修煉,竟似個翻版葭葭一般。
便是沉默如葭葭,都有些沒按捺住,跑去隔壁問顧朗:“這三年有沒有傷到身體本源?”
顧朗當下便搖了搖頭,難得的勾起了脣角,面上僵硬的神色亦變得柔和了起來:“沒有,我很好,而且……”
顧朗邊說眼睛邊瞟向窗外,卻在看到遠遠向這裡走來的梅七鶴時,突然住了嘴,人一下站了起來,開門迎了上去:“弟子參見掌門。”
“起來吧!”那梅七鶴說着看向葭葭。
早有察覺的葭葭當下福了福禮:“弟子告退。”說罷,又朝顧朗點了點頭,竟是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對於她如此的識眼色,梅七鶴再次開口嘆道:“看似普通,卻生了顆七竅玲瓏心啊!”
顧朗並未接着這話,而是正色看向梅七鶴:“掌門,其實有些事她也是可以知道的。”
梅七鶴卻是一笑,道:“我知曉此次她出了大力,只是對於她來講。這些事是否過於早了點?”
顧朗沉默,梅七鶴卻是當他默認了。
一陣沉寂之後,卻是顧朗先行打破了沉寂,他道:“掌門。此次你來尋顧朗所謂何事?”
“你師尊有消息了……”
這裡發生的一切,葭葭卻是絲毫不得而知,只是一腦袋鑽進去修煉功法:破碎虛空。
聽那器靈的描述,葭葭亦是早已知曉了。這珠子應當就是蕭璃雪的那顆,至於怎麼會出現在她這裡的。
按着那器靈所說,是有人講蕭璃雪放置在塔身上的神識強行抹去,沒了神識。它再次恢復了自由,因此自行遁走,尋找身上空間靈根氣息最濃的人。是以這纔到了葭葭的身邊。
閒暇之時。葭葭便隱入空間之中修煉,偶爾察覺遇到了瓶頸,便乾脆挽袖做起了勞動力,將空間裡頭的一些香味撲鼻的花花草草拔去。她可不想做蕭璃雪那般的香美人,即使空間地大物博,對於那等撲鼻的香味,葭葭還是心中有些膈應的。倒不若種點靈果來的好。
隨意的種了幾株靈果樹,將蕭璃雪種的靈草幾乎都完好的保存了下來。
總的說來,這空間裡頭的東西,比起原先蕭璃雪時的東西可是要少了許多。
看起來,也顯得很是空曠。
“怎的不多種一點,多種些靈草也好去賣,賺些靈石也是好的。”器靈似乎有些不解。
“我只知匹夫無罪,懷璧有罪。”葭葭嘆道,“以我的能力,時不時的出手這等難得一見的靈草,他人難道就不覺奇怪麼?”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器靈也不知如何是想,竟口中喃喃的跟着葭葭說了一遍。
“不錯。”葭葭說着,隨手摘了一顆靈果,放到口中咬了起來,“嗯,不錯,很甜!”
“不說別人,便是我都會起疑的。”葭葭道,“更何況靈石終究還是外物,還是不要太過依賴外物的好。左右我前頭近二十年的修行,多數依靠的是自身。這樣反倒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心裡自有一種踏實。”
“更何況,”葭葭頓了頓,又道,“雖然你說這芥子空間是由上古大神通修士開闢空間所形成的。靈氣不息。可葭葭心中到底懷疑,到底是何物,能生生不息的支持那麼久,一味佔用靈氣,卻不見其少,此已不符合這世間的規則了。或許是本能的,葭葭不想多佔,只怕一味索取,終有用盡的一天。”
“小小年紀怎的那麼多心思?”那器靈愣了許久這才嘟囔了起來,只是聲音中卻沒有嘲諷,而是感慨,似乎是第一次的開口發問葭葭,“沒有得到芥子空間之前你這條修路修的定是很辛苦吧!”
“其實不能算辛苦。”葭葭卻是淡淡一笑,“修仙一路,如我這般走的顫顫巍巍的修士太多了,僅崑崙就有大半,我可從來不是特殊的那個!”
“說的不錯。”器靈似乎是受到了觸動一般,開口道,“世上幾乎人人都以爲自己是特殊的那個,其實,自己卻是再普通的一個而已。便如你,即使是現下我所能發現的唯一的一個空間靈根,豈又能說明這世上唯你一個而已。有朝一日,若是,若是”那器靈說着聲音低了下來,似乎有些低落,“若是你當真與那位一樣被人強行抹去了神識,那我也會自行遁走,尋找這世間空間靈根氣息最濃的那個人。”
“所以,即便身懷寶藏,我也要努力。”葭葭勾脣,“否則,那寶藏可是會自行遁走的,我說是也不是?”
“沒錯。”器靈點頭應下。
“我明白了。”葭葭卻是微笑,“雖說我不敢說我是最適合這芥子空間的一個,但是,就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卻會是盡力的。”
這廂葭葭,這些日子修行的甚是認真,卻渾然不知,有人已然抵達了崑崙腳下,準備向葭葭來討三年的舊債。
這日,葭葭方自修行中醒來,卻忽地耳尖微動,徑自走出了院門,看着在外正欲敲門的修士,開口問道:“何事在此處遊移?”
“連師姐。”那人一見葭葭,立刻低頭行了一禮,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有一個蜀山姓鐘的真人前來拜訪顧真人,可是顧真人說不見,那鍾真人氣急便叫弟子來尋師姐,所以,我……”
“我知道了,他在哪裡?是秀陽峰麼?”崑崙以外的修士在沒有崑崙修士引路的情況下,想要進崑崙,必須先行區秀陽峰上備案,只怕鍾步歸現下已在秀陽峰上一臉怒氣的想要殺人了。
葭葭撇撇嘴,這事是她的疏忽,她忘記與顧朗說了。不過鍾步歸既已找上門來,她自也不好當真與顧朗一樣不見,是以點頭,幾個起落便向着秀陽峰而去。
那修士只覺眼前不過一閃,清影劃過虛空,人已不見了蹤影,不禁喃喃:“這師姐好快的身法啊!”
他再如何感嘆,葭葭卻也是不知的,因爲她此時已然落在秀陽峰上了。足尖挪動,腳下幾步,穿越三三兩兩或低頭說話,或默默行走的修士,到達了秀陽峰的宗務殿。
一眼便看到了裡頭的鐘步歸與他身旁的江微雨。而他倆身旁,一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築基管事正在與他二人說着什麼,看鐘步歸隱隱發青的臉色,應當是在安撫鍾步歸吧!
“這位管事,我乃藏劍鋒的連葭葭,這就將這兩位從蜀山遠道而來的道友帶走了。”葭葭口道。
“厄,好。”看着眼前這女修清冽的雙目,這管事結結巴巴的道了一聲好,見她似是沒有多餘的表情,徑直將這邊兩位已然鬧了他許久,讓他頭疼不已的修士拉走了。
半晌未曾回過神來。
藏劍鋒連葭葭。他記得這個名字與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數月不見,她似乎一如當初,只是見她波瀾不驚的神情,像是完全沒有記得自己一般。
也是,如此年輕便是築基大圓滿的半步金丹,這般的人怎會輕易記住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峰管事呢!想到這裡,他不禁心生苦笑。
以往,對於這般所謂的門派天才後生,他是恭疏有禮的,與這班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可是,現在,眼前這位女修,幾月前初見之時,自己心底裡那些隱秘的小心思,他是生出想與之相交的願望的,不知是爲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還是身上一股叫人舒服的氣質。可是,眼前這一幕已然深深的打擊了他:這般的人怎會與我等外峰管事交好呢?
且不說這秀陽峰外事心中的百轉千折,卻說葭葭將鍾步歸與江微雨領着向藏劍鋒而去。
江微雨一身俏白,默默的跟在鍾步歸的身後,葭葭早已掃過她的修爲:築基大圓滿,竟與自己一樣,亦是半步金丹麼?
一路無話的鐘步歸直到上了藏劍鋒,才爆發了出來:“顧朗這是什麼意思?竟然不肯見我,你……”
“打住。”看着隱隱有爆發傾向的鐘步歸,葭葭連忙做了一個手勢叫他打住,向他行了一禮:“抱歉,此事是我的不對,我並未與顧朗說過此事,放心,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交待?你還說交待?”豈料,葭葭不說還好,一說,鍾步歸卻幾乎將鼻子都氣歪了,指着葭葭怒道,“三年前,你拿了那聖物,說回崑崙,我便在外頭等了許久的消息,等來的不是顧朗被放,而是你竟然失蹤了,叫我以爲打了水漂,現在還敢與我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