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明留下?”聽葭葭突然開口,阮思明不由愣了一愣,隨即心中生出一股隱秘的得意,這種得意在看到前頭回頭看來的同僚之時更是攀至巔峰。果然吧,他就是那等萬里挑一的修士,,即便站在同僚之中也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待到那羣修士離開之後,這裡只餘葭葭與阮思明兩人,葭葭擡眼看了一眼阮思明,見他神色古怪,面上還帶着一種難言的笑意,不由皺了皺眉:“阮思明,你在發什麼呆?”
“啊?哦!”阮思明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似是方纔回神,笑着看向葭葭,“連真人,找我何事?”
“碼頭撞見的那三個修士。”葭葭比了個手勢,“我方纔看到了,順便在他們身上留了點東西,你與我過去看看。”
“啊?好。”阮思明有些呆怔,實在不明白之前還說不要多管閒事的葭葭怎麼突然變了決定,想了想,他心中也不願藏事,便問了出來,“連真人之前不是說不用管麼?怎麼突然變了決定?”
葭葭看了他一眼:“他們手中有我崑崙修士的功法秘石,雖說不是什麼地級以上的功法,但我崑崙功法不外傳,一羣東海修士有我崑崙修士的功法秘石,這本就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哦!”阮思明刻意拖長了語調,看了一眼葭葭,一時想象全開:殺人奪寶?功法撿漏?地下交易?一時間所有的可能都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這般一想,不由肅了臉色,一本正經的看向葭葭:“連真人,我們絕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葭葭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發現阮思明並未跟上來,不由皺了皺眉,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問道:“阮思明,你有疑問?”
這話一出,阮思明神色古怪了片刻,終究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連真人,您,您怎麼會想到讓我留下陪您做事,是不是我那般與衆不同?”
葭葭身形一怔,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思明,見他神色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這才意識到他並不是在開玩笑,一時之間,當真覺得有幾分無話可說。她到這個修爲身邊不缺所謂的天才修士,那等神州大地之上數得上號的修士更是不勝枚舉,但這些修士,不管心中再如何的自誇,至少在葭葭面前從來不曾擺出這番洋洋自得的作勢,多數是謙遜之人,如阮思明這樣的,當真是極少見到。
不知爲何,葭葭竟從心底生出了幾分尷尬,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尷尬還是替阮思明尷尬。心底默唸了幾遍:我這個修爲應當見多識廣,人有千般,自然不可能要求人人謙遜。沉默了片刻,葭葭猜緩了過來,開口道:“一行人中你修爲最高,人帶多了,我怕打草驚蛇,原本是不想帶着你們的,一則怕你們閒的無聊多事,二則以防萬一他們若想跑,你也可以攔上一攔。”
這倒是活脫脫的大實話了,只是不知道爲何,她說完這一席實話,阮思明卻露出了幾分泫然欲泣的表情,很有幾分葭葭的大實話讓他傷到了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似是阮思明總算回過神來了:“真人帶路吧!”
葭葭再次看了他一眼,轉身追了過去,一人貼了一張隱息符,闖入那一處斜柳陣中,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三人完全沒有任何察覺,還在原地低頭看着那功法秘石。
二人在一旁等了片刻,其中一位魔修才呼出了一口氣,出聲了:“什麼功法秘石,害我激動上半日,不過是個玄級二品的功法,崑崙外門弟子人人可以習之的功法。”
“這麼一會兒功夫你居然看完了?”那擺渡的築基修士一臉詫異,隨後很是豔羨的看着那看完的魔修,“劉道兄好生厲害,當真是天才修士啊!”
這一句奉承明顯很得那位魔修的意,他雖未說話,面上卻是滿滿得笑意。
其實細細說起來那位魔修不過普通而已,擺渡修士會奉承他着實是因爲除他之外的兩人資質簡直可以用差來形容了。實在是太差勁了,即便崑崙普通的外門弟子都比不上,葭葭與阮思明更不用說了。
看了片刻,葭葭朝阮思明使了個眼色,阮思明當下會意,身形一動,那低頭看功法秘石的三人只聽身後一道男子的突然聲音響起:“功法秘石哪來的?”
三人愣了一愣,還不待回身,便見一隻修剪齊整,很有幾分養尊處優之感的手自後面伸了過來,三人只覺手上一鬆,而後功法秘石便落入了那手中,拿過了那功法秘石,那隻骨節分明很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手把玩了片刻,低笑出聲:“我崑崙的東西,你們哪裡拿來的?”
這一切不過在一瞬間發生而已,三人連丁點都沒有察覺,那修士便已出現在了身後,不知爲何,三人心中驀地生出了一股乏力感,身後的修士修爲與他們相比絕對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他們連掙扎的可能性都沒有。
只是繞是如此,出乎一種本能的,三人尖叫一聲,連身後修士的模樣都沒看一下,四散作鳥雀般想要逃離。
只是才走出了沒幾步,便見周圍的柳樹林開始移動了起來,倏忽幾下恍人的變動之下,三人臉色蒼白如紙,看着向自己逼近的柳樹,一下子跪倒在地。
“遇到陣法師了?”三人喃喃自語,皆在同伴眼中看到了一番難以言表的可怖之色,“怎麼辦?”而後便見自柳樹林中傳出一位青衣女修,她似是走的極爲隨意,就寥寥數步,輕巧的越過柳樹林,走到了三人面前。
雖說不知道她是何等修爲,可光看她輕輕巧巧行走的樣子,三人便知這女修的修爲絕對不低,慌忙想要轉身,這一回頭,卻見到了一位男修,手中正捏着他們方纔研究許久的功法秘石,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望了過來:“這功法秘石你們哪裡弄來的?”
“你們逃不出去的,老實說吧,我今日並不想殺人,你們最好也莫要逼我。”是前頭那女修的聲音,說話間,那女修已至三人跟前,居高臨下的望了過來。
這三人也不是多傲氣的主,不過被這麼嚇了一下,就這麼全說了出來:“是,是我等從一個死掉的崑崙修士身上扒下來的,這是他儲物袋裡的東西。”
“儲物袋呢?”
“扔,扔了。裡頭的東西我三人平分了,就是一些靈石、丹藥。還有幾件玄級法器、法寶,前輩,前輩若是想要的話,盡,儘可拿去。”那擺渡修士見狀,忙不迭的一股腦兒交待了出來。
他交待的太快,便是身邊兩個魔修都有幾分措手不及,連忙拉住他:“你瘋了,什麼都說了!”
“啊?”擺渡修士愣了一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更白,方纔那一瞬間,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是不由自主的將心中的話全交待了,莫不是瘋了不成?
葭葭聞言不由皺了皺眉,看了眼一旁神情有異的阮思明,轉了轉眼珠,卻並未說什麼。
因着方纔擺渡修士突如其來的交待,也讓一旁兩位魔修不由渾身一寒,看着面前的女修,心中多少有幾分認定是面前這女修搞的鬼,卻敢怒不敢言,這女修的修爲太高,他們完全不敢觸怒她。
“東西再說,那修士的身份玉牌呢?”葭葭看向那三人,伸手,“給我。”
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給我”,卻不容辯駁,三人愣了一愣,隨即那擺渡修士又似是瘋了一般揪住那位姓劉的魔修,“你身上藏着呢,快拿出來!”
兩位魔修心裡暗暗將那擺渡修士罵了個半死,這傢伙平時精明的很,不然他們兩位金丹修士也不會與他一個築基修士搭夥,哪曉得今日中邪了一樣什麼都交待了。
擺渡修士的“出賣”令得兩位魔修半點手段也使不得,只得乖乖將那死去修士的身份玉牌交了出來。
“明昭峰張熙!”葭葭看了一眼那身份牌,隨口問道,“可是着青色崑崙制式服的弟子?”
“是是。”那擺渡修士忙不迭地點頭。
外門弟子麼?葭葭收了他的身份牌,又問,“你們在哪裡發現他的?”
“蓬萊外島的沙灘上,兩日前的子時發現的。”擺渡修士分外的配合,一臉的積極。
兩位魔修氣的咬牙切齒,卻礙於葭葭與阮思明在場,不敢發作,只是看向那擺渡修士的目光放佛要將他吃了一般。
葭葭閉了閉眼,搜尋了一番百年前來蓬萊的記憶,大抵知曉了那個位置,口道:“最後一個問題,好好回答就放你們回去。”
“前輩快講,我一定說。”擺渡修士神情激動,眼中還隱隱有淚光閃爍。
這模樣看得葭葭不由抽了抽嘴角,不去看他的表情,開口:“你們前一些時日在碼頭作了一場假死的戲,我等正好看到了,便問問爲何要弄那一出?”
“前一些時日,我等在蓬萊海下發現了一座古廟,因爲怕情況不妙,我就先下去探了一探,摸了點好東西,上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跟蹤追殺我,我等一合計便作了一場假死的戲,嘿嘿嘿。”擺渡修士配合的很,一股腦兒全交待了。
只是他這話音剛落,一旁兩個魔修當下便變了臉色,不顧葭葭與阮思明在場一把揪住了擺渡修士:“你這王八蛋誑我們,不是說什麼都沒摸到麼?還讓我二人陪你演一齣戲,我呸!東西呢,交出來!”
那二人似是氣急,眼看一拳頭就要砸上去,渾身卻是突然一僵,動彈不得,而後便聽那女修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問完了你們倆再問不遲。摸了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瞧瞧。”
最後一句說完,葭葭便見那擺渡修士掙脫了那兩個被定在原地的魔修,連忙摸着自己的儲物袋,從裡頭將東西摸了出來:兩塊火紅的凝露仙晶,一條蛟龍蛻下的皮,三顆大如明斗的避水珠還有一塊似鐵非鐵的事物。將這些東西盡數推到葭葭面前,擺渡修士一臉討好:“前輩,這便是我從裡頭摸出來的東西。”
凝露仙晶,地級二品的材料,確實稱得上一個仙字,煉器之中多有需要,一物難求,有價無市,這是兩塊火系的凝露仙晶,對有火靈根的修士來說可算千金難易。蛟龍蛻皮,雖說不如傳說中的龍皮那樣天下獨一,但若細細算起來也可說是僅次於天級的至寶,避水珠更是難得一見,尤其這三顆避水珠淨度極高,幾乎將近極品的避水珠,葭葭心念一動,她也有一顆避水珠,是當年樑莫道所贈,拍賣場上一物難求,這三顆幾乎可以與她的那顆比肩。而那塊似鐵非鐵的材料雖看不出什麼來,甫一靠近,葭葭便察覺到了一股極純澈的靈氣自其上散發了出來,想來也不是凡物,只是她認不出而已。
這幾樣東西豈止是好東西,簡直可以說便是一個普通的出竅修士也未必拿得出來,如今被一個築基修士得了,也不知道是他的幸呢還是不幸?葭葭把玩了片刻那似鐵非鐵的材料之後便還給了那築基修士,順帶看了一眼一旁兩位魔修,果不其然,那二人正用一種吃人的目光看着那擺渡修士,而那擺渡修士渾然不覺,一副乖巧聽話至極模樣的看着葭葭,似乎在等她的指令。
“那廟在何處?”
“就是發現那崑崙修士的地方之下,眼下已經不見了。”擺渡修士連忙答道,“就似長了腳一樣,我等後來又去了幾回,一點痕跡都沒有。”
“還有這等事?倒是有些意思。”葭葭看了眼阮思明,見他臉色有些蒼白,若有所思道,“放了他們吧!會長腳的廟,你可有興趣?”
阮思明輕舒了一口氣,拭了拭額上的汗珠,點了點頭。
那頭的擺渡修士卻是幡然醒悟一般,臉色急劇轉白,看着準備離去的葭葭與阮思明,連忙將那一摞至寶推到二人面前,“這些孝敬前輩,前輩莫走,還請前輩不嫌棄收我做個雜役啊前輩!”
葭葭回頭望了一眼那擺渡修士以及他身後兩個憤怒至極的魔修,笑了一笑,卻是什麼都未收下,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