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剛纔發生的事情確實出乎於衆人意料之外。
對於林芷珊來說,今日一行,她算是徹底認清了玲瓏郡主的秉性,並且打定了主意往後要遠離玲瓏郡主,絕不能像最初設想的那般在玲瓏郡主和林依雲兩女爭一夫的戲碼裡推波助瀾。在她看來,以玲瓏郡主無事生非的性子,和林依雲那幅表面裝出漠然不在意,實則心裡卻無比記性的性子來說,兩人一對上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實在無需她繼續插手,以免一不小心而像今日這般殃及自身。
畢竟,玲瓏郡主的長公主嫡女的身份,就註定了她自該有着屬於自己的傲氣,而她不過是一個臣子之女,哪怕衆人皆知玲瓏郡主有意爲難,可也只有同樣身爲皇家人的靖王和武候王世子等人能出面說情解圍,換了其它的人,只怕不僅無法爲她解圍說情,反而還更加容易激怒玲瓏郡主。
至於鄭皓濤的行爲嘛?對林芷珊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困擾,畢竟,鄭皓濤雖沒有龐大的孃家後臺,又早早就被封王,在他上面還有好幾個皇子,根本就沒有角逐皇位的可能,但,他那妖孽的容貌,以及比一般世家望族貴公子還有高上幾分的身份,都註定了他身邊根本就不會缺少美人,更不用說幾年後的他大權在握,多的是世家貴女願意嫁入靖王府,哪怕作小,又有何關係?
這樣的人,不論前世今生,都不會和她有任何的牽扯。更何況,她沒有絕佳的容貌和才華,脾氣也不太好,根本就不可能入了鄭皓濤的眼,之前那一幕,不過是鄭皓濤和文澤宇是十多年的好友,所以不願、也不能讓她在他的眼前被玲瓏郡主鞭笞。
如此這般,林芷珊立刻就將這些念頭摒棄在腦子外,開始專注地欣賞起鄭皓濤、鄭柏文和文澤宇三人的精彩騎術來了。
就連玲瓏郡主那高超的騎術,都令林芷珊大開眼界,心裡的那絲傲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就被激發起來。
身爲貴女,就該有一身精湛的騎術,就該在陽光下肆意飛揚!
“軒兒,我們倆比比看,誰能先跑到那顆樹前面,誰就贏了!”
林芷珊所指的樹,離兩人約摸十丈遠。這一路都只是草地,並沒有其它的樹木遮擋,恰好適合她和林庭軒兩人不那麼高明的騎術。
當然,對於快滿十二歲的自己,卻和才滿七歲的小弟比試,這種勝之也不武的想法,卻是立刻就被林芷珊掐滅了。
需知,前世她本可有一身精湛的騎術,奈何卻信了林依雲那些“大家閨秀就該行不動裙,笑不露齒”等話語而放棄了學術騎術。直到許久後,看見林依雲和鄭柏文兩人相攜騎馬遨遊的場景時,她才醒悟過來。
可惜,那時,她已嫁入李府,即使勉強自己去練習騎術,也會因爲那不佳的名譽而找不到一個好的教習,甚至還會出現其它的狀況。再兼之李府根本就容不得她像盛京其它的貴女般騎馬出府,故,她也只能將這些羨慕懊惱的情緒深埋心底。
而今世有這麼好的機會,爲何不利用起來?
至於前世林依云何時學了那身精湛的騎術一事,若她的猜測無誤的話,也是可以進行利用的……
“好!”林庭軒點點頭,眨眨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大姐,輸了的人,要答應贏家一個要求!”
“嗯。”林芷珊笑着應承下來,不過是一個小要求,哪怕她輸了,又有何妨?更何況,不管怎麼說,她也不可能輸給纔開始學習騎術的林庭軒吧?!
可惜,很快,林芷珊就知道自己錯了。看着身旁呼嘯而過的身影,再看看那離自己還很遠的大樹,林芷珊咬了咬脣,眼裡有着濃濃的鬥志,右手馬鞭一甩,雙腳一夾馬腹:“駕!”
跑到前面的林庭軒眨眨眼睛,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也跟着甩了一下馬鞭,雙腳用力地夾住馬腹,另外一隻手則朝身後的林芷珊擺了擺,笑道:“大姐,我在前面等你!”
“好小子!”林芷珊被氣笑了,身下的馬也不甘心自己被其它的馬超過,無需林芷珊甩鞭就“咴咴”地叫着,撒開蹄子向前跑去。
儘管如此,林芷珊依然輸了。
接過林庭軒遞給她的水壺,抿了一口清甜的泉水,又取出繡帕拭了拭額角的細汗,然後纔將水壺遞給林庭軒,笑着敲了林庭軒一個響指:“你這小子,連自己大姐都敢算計!”
林庭軒吐了吐舌頭,作了一個鬼臉,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推卸到不在此處的文澤宇身上:“表哥說,男兒當入得朝堂,上得戰場,所以,我不僅要學習四書五藝,也要有一身精湛的武藝,如此才能保護好大姐。”
林芷珊心裡一秉,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慎重地問道:“軒兒想上戰場?”
“嗯。”林庭軒重重地點頭,猶如黑瑪瑙般耀眼迷人的眼眸裡滿滿都是自信和堅定:“祖父以軍功封爵,所以,我若想襲祖父的爵位,必需在戰場上立功!”
頓了頓,林庭軒又道:“大姐,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而且,這個就是軒兒的要求!”
最後這句話,將林芷珊到嘴的勸說話語又全部逼了回去。看着只到自己腰身高的林庭軒,林芷珊突然覺得自己不再將他當成印象中的小孩子來看待了。
畢竟,有幾個小孩子,懂得利用這樣的機會爲自己爭取權益?
只是,雖知林庭軒說的是實話,但,林芷珊依然不願意林庭軒選擇這樣一條佈滿荊棘之路:“軒兒,你可知,戰場有多危險?”
不待林庭軒回話,林芷珊仰望天空,以免自己眼角的淚水被林庭軒察覺到,可,那略微有些哽咽的聲音,依然將她的情緒出賣了:“雖如今大梁盛世,到處一片祥和的景象。可,幾百年來,邊繮的混亂依然沒有絲毫改變。且不說這樣的混亂裡,有多少滿懷熱血的男兒悄無聲息地死去。也許,不久的將來,邊疆將會爆發一場大戰爭。在這樣的戰爭裡,有幾人能肯定自己可以順利地活下去?”
“大姐是一個很自私的人,雖會景仰那些爲了大梁平靜而數十年駐守邊疆的將士們,但,大姐並不願意你也去邊疆。只要一想到也許有一日,你就會和那些人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甚至,也許並不是死於敵人之手,而是死於自己人之手,大姐就會心痛難忍。”
說到這兒時,林芷珊再也剋制不住地流下淚,她以衣袖遮擋,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水。
是的,可以這樣說,她此次重生的最大支柱就是林庭軒。若林庭軒出了事,她還真不知自己是否繼續活下去,即使那往後的日子再繁華,再美麗,又與她有何干?
“軒兒,定國公府的爵位,沒了也就沒了。”林芷珊的目光在被籠罩在煙霧裡的金碧輝煌的皇宮處停留了會,順了順被風吹得有些綾亂的髮絲:“大姐希望你能選擇自己喜歡的道路,爲實現自己的目標和理想而奮鬥。”
林庭軒抿了抿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放在身側的雙手不時緊握成拳,又鬆開,臉上的神色也變幻不停。
即使此處只有他們倆人,但,這兒可是皇家獵場,誰也不知陛下是否有安插一些保護來打獵的皇子貴女們的暗衛,也不知這些話是否會被暗衛聽到耳裡。
但,林芷珊卻依然講出了這樣的話,與其說是林芷珊不知道這一切,不若說是林芷珊根本就是爲了讓他放棄將來遠赴邊疆的念頭而寧願自己獨自一人面對這些。
可,正因爲如此,他才更應該選擇去邊疆!
想起無意中聽到的消息,林庭軒臉上的猶豫不定一掃而空,堅定地說道:“大姐,軒兒一定會成爲大梁最出名的儒將!”
“儒將?”林芷珊小聲地喃語着,嘴脣蠕動了幾下,可,那些勸說的話,最終還是湮沒在林庭軒那蘊滿堅定自信的眼眸裡。
罷了,如今林庭軒才七歲,即將進入皇家書院唸書,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在那些小孩子有意無意的引導下知道何事可爲,何事不可爲,就會猶豫起自己是否該繼續堅定做儒將的念頭。
並不是林芷珊瞧不起儒將,可,只要一想到在朝堂里根本就說不上話,或者即使勉強說出話,卻依然會落入文臣話語圈套裡的武將,林芷珊就不願意將來某一天,林庭軒也走上這樣一條滿腹悽楚的道路!
若是開國時期,陛下重武輕文,武將倒還有幾分說話權力。可,如今太平盛世,武將的地位那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更不用說林庭軒還想借此機會襲定國公府的爵位。
戰爭的年代裡,只要能生存下來的,並且做出一定貢獻的,都可以有着這樣的期盼。但,太平盛世的年代裡,這還真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此時的林芷珊下意識地將幾年後邊疆爆發大戰爭一事給拋到一邊去了,可,林庭軒卻是將今日她說的每句話都記在了心裡,更是將這句話和文相不經意間說出來的話結合在一起,心裡也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