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呀,可別再誇讚我了,小心哪天我還真飛到天上去了……”文心雅眼神閃了閃,暗歎了口氣,她早就知道王氏會這般想不開,所以纔會一直瞞着靖王鄭皓濤喜歡林芷珊這件事情,只因王氏曾隱諱地提及讓她想方設法地抓住經常來相府找文澤宇的靖王或武候王世子,從而謀得一樁盛京貴女皆豔羨的好姻緣!
在武候王世子鄭柏文和定國公府長房庶女林依雲私下裡往來的消息傳到相府一衆人耳裡時,王氏長嘆了口氣,暗示文心雅定要牢牢把握住剩下的機會——抓住靖王的心,嫁入靖王府,成爲靖王妃!
只可惜,這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萬分殘酷的。
且不提鄭皓濤那樣的男子,根本就不是她這樣的女子可以抓住的,單就鄭皓濤那張比大部份貴女都精緻完美的面容,就令她不由得生出濃濃的自卑感,根本就不敢離鄭皓濤太近。而以鄭皓濤的精明,又豈會沒有察覺到她的這些情緒?
更何況,也不知鄭皓濤是有意,抑或是無意,總之,有好幾次,她都恰好瞧見了鄭皓濤眼底的森冷和無情,再配上他那面帶笑容的模樣,倒還真令人見了就心寒恐懼不已。
若說那時的她尚且不明白鄭皓濤的用意的話,那麼,自從鄭皓濤有意無意地表露出對林芷珊的介意和在乎後,她就明白了鄭皓濤的意思了——用這樣的方式來警告她,以免毀了她和林芷珊的姐妹情誼,更爲了避免文澤宇和鄭皓濤兩人的亦兄亦友的關係破裂。
這樣的鄭皓濤,本就只有林芷珊才能配得上,旁人不知林芷珊的蘭心慧質,可,她又豈會不明白?
而以鄭皓濤的心機和謀算,林芷珊根本就不可能逃得了他的手心……想起最近幾個月,鄭皓濤默不作聲的守候行爲,只令文心雅心裡也不由得生出幾個壞主意來,笑得那叫一個神秘和古怪:“表妹,剛纔我們還在談及你呢。”
“哦?”林芷珊挑了挑眉,斜睨了文心雅一眼,道:“表姐,一套梅花頭飾。”
文心雅轉了轉眼珠,舉起右手,伸出兩根指頭:“兩套。”
林芷珊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只能一套。”
“兩套。”文心雅也不放棄:“一套星語星願的紅梅頭面,一套星夢奇緣的紅寶石頭面。”
並未錯過王氏眼眸裡的一縷驚訝和不可置信,文心雅眨眨眼睛,不着痕跡地示意王氏她確實沒有聽錯,這兩家店鋪的東家都是林芷珊,之後,她才又朝林芷珊笑着補充道:“這是補償。”
什麼補償?
林芷珊恨不能翻一個白眼,伸出右手,攤開,放在文心雅面前,道:“拿錢來。”
“啪!”
文心雅輕拍林芷珊的手心,狠狠地剜了林芷珊一眼,道:“你那麼有錢,還跟我收錢,哼!”
“親兄弟尚且要明算賬呢。”林芷珊撇撇嘴,以眼神示意文心雅:今日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可不會輕易放過文心雅的,更不用說還要當着衆人的面這般被文心雅敲竹槓!
“你這個壞丫頭!”文心雅再次拍了林芷珊那依然放在她面前的手心,無視林芷珊一幅“你不給錢就不收回去”的模樣,挑了挑眉,開始尋求起外援來:“祖母,表妹明明答應了我,要送我一套頭面。可,現在,表妹竟然要跟我收錢,嗚嗚嗚……表妹她又在欺負我了,祖母,你要爲我做主啊……”
林芷珊嘴角抽了抽,順勢收回自己的右手,也跟着以袖掩面,扯着嗓子嚎道:“外婆,現在生意不好做啊,雖然我家大業大,可那花銷也大,已快要入不敷出了啊……”卻是絕口不提曾應承下的送文心雅一套頭面的事情不說,還嚎着嚎着就滾到了文老夫人懷裡,像一隻可憐的小貓般蹭着林老夫人的胸口。
那模樣,哪怕明知林芷珊是裝出來的,文老夫人都心生不忍,右手輕拍林芷珊的後背,嘴裡也安慰道:“好了,乖啊……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而對林芷珊曾生出過一絲惱怒情緒的王氏,將林老夫人臉上流露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慈愛等情緒收在眼裡,也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她不是早就知道在文老夫人心裡,文倩蓉是最重要的,就連文銘凱這個嫡子都要往後靠,如今,林芷珊被文老夫人愛屋及烏,又何需這般驚訝懊惱呢?
更何況,這一年多的相處,她對林芷珊的性子雖談不上十分的瞭解,卻也有了七八分的熟悉——若說往常,王氏總覺得盛京的貴女雖端莊大方,卻缺少了些什麼東西,根本就達不到蘭心慧質的標準的話,那麼,在林芷珊身上,她卻是清楚地認知到了蘭心慧質的深刻含義。
很多時候,王氏時常會想:若當年,文倩蓉沒有因爲墜馬而意外去逝,那麼,如今的林芷珊是否早就才名遠揚得連鄰國都知曉了?真如此的話,哪怕文心雅年長於林芷珊,卻也無法連續三年都順利地奪得百花宴的魁首稱號,最終獲得太后賞賜的那朵天下最珍貴的金牡丹。
可別小瞧了這朵金牡丹,自百花宴開辦以來,這朵金牡丹就一直未能送出去。也因此,對於文心雅來說,這朵金牡丹的貴重之處不僅僅是可以獲得太后口頭的一個恩賜,而是伴隨來的盛京真正頂尖世家望族和皇親們對文心雅的看重——這般才貌雙全的文心雅,又何愁不能順利地謀得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
這般一想,王氏心裡的那些惱怒、不豫的情緒也淡化了少許,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也終於浮現了一縷溫情。
坐在最上方的林老夫人,將王氏臉上的神色收在眼裡,心裡也暗自點頭:不愧是她當年相中的兒媳,才貌這些都在其次,單單心性這一關就值得讓人稱讚!
“行了,你們這兩個小丫頭,就知道在我面前演戲!”
話落,林老夫人一人給了一個響指,只敲得兩人均捂着額頭,滿臉委屈地瞧着林老夫人。
“祖母……”
“外婆……”
林老夫人清咳一聲,壓下到喉的笑意:沒想到,這倆個丫頭越來越好玩了……
林芷珊只覺得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看向林老夫人的目光裡不由得帶上了一絲警惕和戒備。
“咚!”
又一個響指,敲在林芷珊額頭上。
“你這丫頭心眼就是多!”林老夫人嗔罵了一句,再看依然一臉迷茫的文心雅時,就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
文心雅是她的親孫女,自文心雅懂事起,她就將文心雅帶在身旁教導。可惜,也不知文心雅是志不在此,抑或是其它的原因,總之,文心雅雖聰明伶俐,一點就通,卻如同算盤珠子般撥一下才會動一下,根本就無法做到透過事物的本象去觀察它們的本質,也就無法在面對各項意外狀況時理智沉着地應對。
這一點,林芷珊就做得極好,以至於她曾一度後悔沒能早一點將林芷珊接到身旁來親自調教。若然如此,想必此刻的林芷珊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她那份做事的風格和氣度,定當不會輸給皇宮裡特意培養出來的公主。
而造成兩人這般迥異的處事風格,定當和林芷珊幼年喪母,又不得祖母和父親喜愛,身旁還有一堆姨娘庶妹虎視眈眈等情況有關,也因此,林芷珊的才能在逆境裡被逼出來。而文心雅卻是順風順水地生活了十多年,雖頭腦裡有着無數的理論經驗,卻因爲並未實際動手而只是紙上談兵。
往常,她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如今算起來,文心雅已十三歲,過完年就十四了,還只剩下一年多時間就及笄。雖大梁的貴女大多在及笄後纔開始議親,但因着十歲就開始出府赴宴,許多沿續着前朝作風的世家望族依然會提前相看,故,若氣質端莊,做事妥帖,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誤的貴女,將會吸引無數世家望族夫人的目光,可供挑選的夫家的範圍也就相應地擴大了很多。
雖然文心雅身爲相爺孫女,父親又是工部尚書,根本就不愁嫁,但能挑選到家世更好的人家,又何樂而不爲?
如此這般,文老夫人更堅定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好生調教文心雅和林芷珊倆人的決心。也令往後得知這一切的林芷珊心裡叫苦不迭,只恨不能時光倒流,她定當跟文老夫人“坦承”實則自己早已不需這樣的培訓,如此,她也就不用竭力地做出一些僞裝,卻因爲文心雅從未接觸過那些方面的事物,以至於她每每不經意就達成了文老夫人設下的目標,讓文老夫人欣慰於她的學習進度,然後就是功課任務的加重,令她疲於奔命,只恨不能將一天時間都頒成兩天來用……
當然,收穫也是巨大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