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九老爺子無奈地躺回牀上,由着蠻錦給他做檢查。見他眉頭越皺越緊,老爺子擺擺手嘆道:“好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本來我也打算過幾天找你們來交待幾件事情的,都坐着。”
“老師,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蠻錦語帶擔憂地責怪:“你怎麼能一直瞞着我們,現在外面已經有人能夠治療異能者疾病,如果能早一點……”
蠻錦越說越激動,他和老爺子相處的時間最長,雖然一直都恭敬地叫他老師,但對蠻錦來說更像是他的爺爺,是他至親的人。老爺子疼惜地看着蠻錦少有的激動,嘴角帶着苦笑,像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司承川拍拍蠻錦的肩,讓他平復下來:“聽老爺子說。”
“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老爺子盤腿坐在牀上,看着圍繞着他的三個孩子:“我剛激發異能沒幾年爆發了一次大規模的異能者疫病,我是其中的一個感染者。當時是幫我激發異能的人救了我,給了我一個空間,讓我能安全地住在裡面。”
仲晚問:“山谷就是那個空間?”
仲晚知道這個人說的就是神仙奶奶,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最爲神秘的一個人,甚至是超過了米家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冷謙說過歸靈丹是出自他手,仲晚特意詢問過,他卻只記得在幾十年前,有個年輕女人用一個情報換走了歸靈丹。當初冷謙的妻子失蹤,他找瘋了都沒能得到她的消息,是這個女人主動找到他,要走了歸靈丹,給了他一個地址。
奇怪的是,冷謙那麼強大的人,現在卻完全記不起她的樣子,只有一個很模糊的印象,和確實發生過這麼一件事。
當初老爺子說萬書竹簡的前任主人就是神仙奶奶,那時她就在懷疑,這個與世隔絕,沒有變異動植物的山谷,會不會是另一個空間。
老爺子點頭:“是,空間裡有一大片藥園,這些年我都靠着藥物支撐着。她走的時候告訴我,因爲空間內的規則和外界不同,我才能在裡面好好活着,一旦離開了空間,我的身體還是會惡化。”
承川自責地皺眉,是他把老爺子請出來的。可是老爺子堅持了那麼多年,又向來不喜歡司璋的作爲,想不通:“老爺子,你爲什麼會同意離開空間?”
老爺子撇嘴:“反正不是爲了你。”
“……”
“因爲空間現在對我已經不起作用了。雖然她想盡辦法隔斷了空間和外界的聯繫,但幾十年過去了,空間還是漸漸適應了外界的規則,現在我待在哪兒都是一樣的。”老爺子看向承川:“反正都是要死的,還不如出來看看再死,還能讓你小子欠我一個人情。”
“老爺子……”承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老爺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直在對他付出,他卻對他的難處無能爲力。
“別都哭喪着一張臉,我活了大幾十年,也夠了。這個世界我也看過了,沒我們以前的世界好看,我也不太喜歡。”老爺子說得淡然,好像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好懷戀的。這幾十年他一個人過着,實在是太漫長了:“你們都開心點,分遺產的時候到了。”
“怎麼就分遺產了,九爺爺,我三哥是一級研究員,說不定有辦法的。”
“還是先分了吧,說不準哪天我就掛掉了,到時候這些東西不知道會怎麼樣。這都是她給我的,我不能讓它們就這麼毀了。”老爺子說着握住蠻錦的手,沒有炫目的效果,幾秒後蠻錦表情一變。
“這是……”
“我的寶貝藥園,錦小子你的自身空間就很不錯,這片藥園還有這本藥典就給你。”說完閉目片刻,食指上漸漸有一個黑色石質的圓環顯現出來,取下來交給承川:“川小子,這個空間就給你了。唔,沒什麼用,你可以和晚丫頭一起玩玩蓋房子什麼的。”
“……”
“先說好,這是你們兩個的結婚禮物,到時候婚禮我可只管吃了啊。”
老爺子奸計得逞地笑,三人卻怎麼看怎麼傷感。
仲晚忍着泛酸的鼻子:“我去萬書竹簡裡找,總會有辦法的。”
“藥典就是從萬書竹簡裡取出來的,生死有命,強求不來的。”
“如果生死真的有命,我就不在這兒了,反正你要乖乖配合治療,不能諱疾忌醫。”
等蠻錦給老爺子開完藥,仲晚拉着兩人一起回到她和承川的套間客廳,閉上眼開始在萬書竹簡裡搜尋,找到和醫藥相關的就往外扔給蠻錦和承川。司承川雖然不如蠻錦那麼懂醫理,但長期的耳濡目染,找找典籍還是沒有問題。
幾日下來,不斷地換了方子給老爺子試,卻也沒有止住老爺子日漸變差的精神。就在他們漸漸要失去信心的時候,冷風到了。
幾乎在見到仲晚的第一眼,冷風就確定了這個是她的小妹。除了面貌上更成熟了一些,仲晚幾乎沒有變化,從動作到眼神,都還是之前那個見到的仲晚。
“三哥!”仲晚和承川親自出來接的他,兄妹兩人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仲晚笑道:“你是來鑑定我是不是真貨的吧。”
“什麼貨不貨的,有這麼說自己的嗎?”冷風賊兮兮地把她拉到一邊:“說到貨,有沒有什麼好東西給我。”
“你怎麼搞得像個吸毒的?”仲晚搖頭:“回去給你。”
冷風徹底放下心,他之前也試探過那個仲晚,但她說已經沒有了,讓他也難辨真假。
司承川看着他的神情,勾着脣角:“放心,我能保證她是真的,驗過貨了。”
仲晚已經很習慣於他最近的沒正經,地給了他一肘子,冷風倒是不大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妹夫當着他面調戲妹妹,他該裝沒聽見呢,還是沒聽見呢。
“唔……青城,好耳熟的名字。”
聽到聲音,三人同時循聲望去。見一個穿着運動服身材修長的女孩站在冷風下來的車邊,旁若無人地擡頭看向城門上的青城二字,若有所思地偏着腦袋。見到她的第一眼,仲晚就感到空間內的太極圖有了一絲顫動,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冷風把女孩兒拉到兩人身邊,介紹道:“這是曲夏,魯院長新收的學生,我的師妹。”
曲夏對着兩人靦腆地笑了笑,又恢復了神遊的模樣,看着周圍的花花草草,好像對誰都沒有興趣,除了冷風。看着她新生兒一般純淨的眼神,和對植物異樣的好奇和關注,仲晚覺得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冷風的妹妹齊仲晚,這是我未婚夫司承川。”
聽到仲晚說話,曲夏有禮貌地看着她。等聽到司承川的名字,曲夏愣了愣,然後用比植物更好奇的目光看向司承川,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皺了皺眉,有些猶豫地看了看仲晚,最後下定決心一般地問:“這裡不會還有個叫魯婷的人吧?”
迎向司承川投來的驚詫目光,仲晚深深吸了口氣,挽着他臂彎的手安撫地壓了壓。
果然啊,雖然郝允兒沒有死,女主依然是穿越過來了,只是找到了另一個宿主。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仲晚正鬱悶着,卻見曲夏皺了皺眉,很是不屑地看了司承川一眼,走到冷風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冷風抽着嘴角呵呵笑了兩聲:“我說大小姐,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跟來的,現在又想回去?”
曲夏可憐地扯冷風的袖子撒嬌:“小師兄……”
“不行,我是來參加婚禮的,你一個人也回不去,我要保證你的安全,乖乖待着。”
仲晚無語地看着這兩個人,才突然發現曲夏對冷風的親暱似乎遠遠超出了她的待人方式。女主在書裡是個很專注的學者,除了對植物和司承川,對其它的任何事物都表現得興趣缺缺。她就像個孩子,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事報以熱情,只對一個人依賴,其它的對她來說和不存在差不了多少。
雖然拉拉袖子說悄悄話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麼,但對她來說,表明了莫大的信任。
呃……不過這是個問題啊。三哥喜歡她還好,要是三哥不喜歡她,以曲夏一根筋的個性,可就難辦了。而且看三哥的樣子,一點可以發展超友誼關係的自覺都沒有啊。
好不容易哄好了曲夏,把兩人帶到了城主府以後,曲夏偷偷地把仲晚拉到一邊,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唔……”曲夏似乎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仲晚笑着輕聲問:“是不是魯婷和承川的事?”
曲夏點頭:“你是小師兄的妹妹,我是爲你好,還是不要和那個什麼司承川結婚了,他最後還是會和魯婷跑的。”
仲晚失笑,這姑娘也太單純了,書裡司承川爲了保護她也是傷透了腦筋。看來剛剛鬧着要走是因爲不喜歡司承川,覺得他按照劇情發展肯定會和魯婷在一起。
“他不會。”仲晚肯定道,覺得還是和她把話說開得好。冷風不像司承川,他的聰明全都花在了研究上,如果曲夏和冷風在一起,他是不能把她保護得那麼周到的。她必須學會多一份小心,知道什麼事該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所熟知的劇情,活着說命運,已經不存在了。我認識承川的時候他十六歲,他和魯婷,從來沒有開始過。”
聽到她說劇情,曲夏有些受驚地:“你……你在說什麼。”
“你的爸爸是有名的生物學家,你是天才兒童,十二歲上高中,十四歲考入最高學府,二十歲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植物學家。”仲晚看着她由吃驚變得凝重的臉色繼續道:“你爸爸過世之後,你有三個月沒有出門,待在家裡看小說,然後你到了這裡,對嗎。”
看曲夏的表情,仲晚就知道她想用空間裡的大殺器滅口,很多狀況下,這孩子也不怎麼把人命當回事。“你害怕了?但是你現在能煉製出的毒藥,對現在的我是沒有用處的。記着這個恐懼感,今天你遇到的是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但如果下次你還這麼不小心,把自己的信息暴露給別人,尤其是曲家人,可能情況會更糟。”
曲夏鬆了口氣,她只是不諳世事,並不是蠢,立刻就明白了仲晚是在提醒她,抿了抿嘴脣,問:“你爲什麼冒着暴露自己的風險幫我?”
“你要是當了我三嫂,我總要爲三哥着想吧,冷家雖然勢大,但總有顧忌不到的地方。你要自己多小心。”
曲夏臉一紅,隨即像小女孩一般地湊過來和仲晚說悄悄話:“你也覺得小師兄喜歡我嗎?”
“咳咳,你喜歡他倒是挺明顯的。”仲晚道。
“是嘛!”曲夏有些不高興地嘆氣:“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仲晚看看外面和司承川聊天的冷風,無奈地嘆氣,這個三哥,也是個一心撲在學術上的人呢……曲夏妹子,你的任務看來有點艱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