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主府的路上,仲晚沒去問承川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近鄉情怯。她突然有些害怕,八年是一段不短的時間,她怕他變了,更怕自己變了。一路上郝允兒似乎在唧唧喳喳地問些什麼,她沒有聽進去,心思都在糾結於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他。
“就在這裡……”滕池停在一間房前,指着裡面道:“他在廚房,進門左轉。”
“廚房?”仲晚看了看時間,確實是到吃晚飯的時間,不過他爲什麼要親自下廚。哪怕是以前在隊裡,除非是給她做飯,他也是不會下廚的。仲晚有些忐忑地看着房門,強壓下他可能在給別人下廚的想法。畢竟在大家眼裡,她應該是個死人了,又過去了八年之久,他有別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滕池沒有看到她眼裡的不安,只是回答她的疑問:“他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廚房,聽蠻錦說在團裡也是這樣,做兩人份的菜,等到涼了才吃。”說完還不確定地湊到仲晚面前:“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快進去,進去吧。”
和她想象不同的,聽到滕池這麼說,她心裡更加的不安……
仲晚推開門,房間是兩室兩廳的格局,佈置得簡單溫馨,進門的左手邊就是開放式的廚房。從她進門的角度,能看到司承川忙碌的身影。比起記憶裡,他似乎成熟了許多,做飯的樣子還是很好看,乾淨利落地如同他的身手。
“回來了……”他沒有回頭地說着,自然地好像她只是早上出去了一趟:“去洗手,開飯了。”
“嗯。”仲晚輕輕地答應,去水槽洗了手,乖乖地坐到一邊餐廳的小方桌旁。
司承川穿着居家服,淺灰色的短袖上衣,寬鬆的長褲,把一盤盤她最愛的吃食擺在她面前,遞上筷子:“嚐嚐看。”
“嗯。”她認真地一個個試着:“好吃。”
他給她夾菜,聲音開始哽咽:“多吃點,都餓瘦了。”
仲晚答應着點頭,吞下嘴裡的飯菜,終於是忍不住地哭出來,紅着眼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司承川,我好想你。”
多年未見的陌生,怕對方察覺自己變化的忐忑,不知所措下的平靜自然,終於都被眼淚衝到了一邊,只剩下積聚了八年的思念。
他上前緊緊把人抱在懷裡,任由她蹭了滿懷的眼淚鼻涕,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低頭聞着她身上奔波了幾天的塵土味,淚水吧嗒吧嗒地落在她的發頂:“回來就好,仲晚,我再也不會弄丟你了。”
直到仲晚的肚子抗議地叫翻了天,她纔不好意思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擡臉委屈地:“我餓了。”
司承川失笑地掐了把她的臉:“吃吧,吃完再去洗澡,身上都是臭的。”
一邊吃,仲晚一邊問:“你知道我回來了?看到我一點都不吃驚。”
“我每天都做好了你會回來的準備,這個場景已經在我心裡上演無數遍了。”他把菜都往她面前推了推:“慢點吃。”
火速吃完,仲晚衝進浴室,剛關門就看見司承川跟了進來。警惕地退後一步,臉紅着盯着他:“你跟進來幹嘛?”
“怕你又丟了。”他期待地看着她:“我陪你吧。”
“不行!”把人踢了出去,仲晚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衣服跳進浴缸,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八年啊,終於能安心地泡個熱水澡了。
司承川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浴室門口,不時地和她說兩句話,以確定她還在裡面。等仲晚出來,不由分說地就把人一把抱到自己房裡,像對待孩子一般地把她放在被子裡蓋好了,鑽進去睡在身側把人攬在懷裡。
仲晚也乖乖地轉身抱着他,這幾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但越是冷清,記憶裡他的溫度就越是清晰。
兩人窩在被子裡,腦袋靠在一起,說着自己這八年來的經歷。當然,仲晚的經歷其實很簡單,這八年她都在做着重複的事情,在一個不大的空間裡來來回回,要是沒有小九,她可能連話都不會說了。
司承川的也沒好多少,獨立團基本沒有出過任務,他又是成天的練級,和人的接觸也不多。說着說着,就聊到了今天見到的餘瀟瀟和郝允兒。
“你見到的餘小姐應該是餘瀟瀟,最近青城來了不少家族的小姐,餘家是其中之一,別人也沒這個膽子和郝允兒搶東西。”司承川解釋着。
“還來了不少家族的小姐?”仲晚小眼神立刻殺到:“衝着你來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笑:“瞎吃醋。小炎今年也24了,家族裡的長老們覺得他應該選一個有家室的女孩當城主夫人,最近正在張羅。”
“這不就是聯姻嗎,承炎的性格會同意聯姻?”仲晚和司承炎的相處算不上多,但不管是書裡描寫的還是她所接觸到的,司承炎都是個挺有個性的娃兒。
“我沒有太過關注,不過小炎他似乎不感興趣,倒是那個郝允兒,小炎好像對她很不一般。”司承川說着皺了皺眉:“我總覺得郝允兒的身份可疑,已經讓滕池着手去查了。”
“不用查了,我知道。”仲晚看向他:“郝允兒的生身父親,是赫連家的赫連祁雲。郝允兒小時候被赫連祁宣派來的人擄走,是我路過救了她。她的身份硬說起來其實不低,如果赫連祁順能順利取得繼承權,她的身份也不會給承炎帶來危險。問題是,允兒她是不是喜歡承炎。”
“再說吧……”承川翻了個身,俯身看着她的臉:“去虛海之前我們說好回來就訂婚,一晃都八年了,不如……把訂婚這步省了吧。”他的食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認真又期待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