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也好比賽也好, 固然危險重重,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恰恰又是最重要的生機所在——
怎樣最快讓自己在某一領域變強?
內卷。
然後卷贏了。
唐心訣講了個冷笑話, 寢室氛圍反而輕鬆不少。因爲所有人都知道, 這句話確實是對的。
郭果還下意識聯想了一下, 目光戚然:“高考時卷王如雲也就算了, 上了大學以爲終於脫離苦海, 結果發現大學也要內卷,現在都被扔進這個破遊戲裡,每天被無數鬼怪虎視眈眈極限求生, 竟然還要繼續卷?!”
就連死,遊戲都要她們捲成麻花再死, 還有比這更慘的嗎?
鄭晚晴難得開導她:”往好點想, 至少高中時一起卷的人與現在遊戲裡卷的都是同一批人, 也是緣分。”
大家雖然素不相識,實則四捨五入早就已經是有過命交情的老熟人了!
郭果:“……”
好一場倒黴的孽緣。
***
告密者的實力爲什麼強, 毫無疑問也是從一場場副本中卷……進化出來的。
這意味着對方有豐富的對戰經驗,敏銳的覺察力,以及強悍的心理素質。
幾人剛能喘口氣的功夫,張遊已經將三個寢室的標記點連接起來,神色嚴肅:“現在我們看到的, 很可能只是這類告密者的冰山一角。”
兩棟樓加起來有48個陽臺、96個寢室、這裡面隱藏的告密者寢室, 肯定不止三個。
唐心訣在紙上潦草畫了幾道, 補充張遊的猜測:“沒錯。不僅如此, 他們的實力應該也參差不齊——在彼此不知道身份的情況下, 不同的告密者寢室,選擇的策略也不一樣。”
所以有人自信到開局就自爆出手, 也有人將自己隱藏起來,靜靜等待事態的發展和時機。
唐心訣繼續:“目前暴露出的三處告密者,都至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擁有能一擊必殺的異能。”
506有爆裂弩能瞬時殺人的陰鷙男生,501能操縱意識的精神力異能者,308能遠程詛咒的口罩男。
細想就能明白,也只有這樣的能力,才符合遊戲對[告密者]的任務要求——殺人。
鄭晚晴立刻問:“那能不能把這一特點當做分辨告密者的篩選條件?”
張遊不太樂觀:“效果微乎其微,有殺人技的人不會把自己的技能寫在臉上。”
“那就又陷入僵局了……”郭果剛嘆口氣,忽然眼睛一亮:“誒,現在好像只有我們知道這三個告密者是誰,是吧?”
她掰着手指頭數:“已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那個已經[死亡]的男生,剩下兩個告密者都是心訣發現的,那我們要不要通知其他人這個消息?”
從理論上講,[好學生]陣營算是利益共同體,她們共享信息不僅能幫其他人防備攻擊,還能給激進派提供目標,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張遊卻沒讓她興奮幾秒:“可我們怎麼確保,其他人會相信我們說的話?”
至今爲止,告密者所有攻擊都是偷襲,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如果對方死不承認甚至反咬一口呢?
張遊搖搖頭:“告密者未必會露出馬腳,但我們百分之百會成爲全場焦點。”
對方一旦知道她們有特殊的尋找方法,就比幾百人的狼人殺第一天鎖定了預言家一樣可怕。所以她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把這一消息說出去,而是想先和唐心訣商量出一種方法,將她們承受的風險轉嫁到告密者身上。
唐心訣卻一反常態地沒有說話,不知在思考什麼。她目光則靜靜落在不停流逝的時間上。
8點47分。還有13分鐘,她們就會自動進入下一個任務階段。
另一邊,郭果被張遊反駁地啞口無言,她悻悻摸摸鼻子,小聲給自己找補:“我覺得用盾牌的那個小姐姐,應該就很想知道告密者身份,心訣之前還出去幫她說過話呢,也許……等等!”
她忽然想到什麼,倏地睜大眼睛:“那個盾牌同學,是不是也在三樓?”
郭果騰地起身在樓層佈局圖上尋找盾牌女生的位置,手指很快停在她們寢室的左斜下方——307。
視線微微移動,307的旁邊,被用紅色筆跡畫了一個危險的X號。
308,就是詛咒者口罩男的寢室。
307、308,共用同一個陽臺。
郭果嘴脣輕輕抖了一下:“也就是說,她的旁邊就是……”
“阿嚏!”
盾牌女生揉了揉鼻子,本來就皺起來的眉毛擰得更緊。
她覺得有人在談論她,但是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杵在陽臺上半天了,沒有一個人出來和她對線。
就連那十分欠揍的文縐縐聲音,都是說兩句就不知道藏到哪裡了。四顧望去,密密麻麻陽臺上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她自己站在這裡,顯得甚至有點突兀。
女生臉色更臭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回去的意思,甚至一個翻身坐在了護欄上,盾牌囂張地扣在旁邊,撐着下巴冷笑,絲毫不在意自己成爲了整場最顯眼的靶子。
同樣,她也沒有注意到,距離兩米不到的鄰寢內,漆黑如墨的玻璃窗後,又無聲無息拉上了一層窗簾。
“他們不會再出手了。”
郭果恍然半秒,才意識到這是唐心訣說的話。
她轉過頭,撞上那雙熟悉的眸子,唐心訣已經從短暫的興奮中重新恢復冷靜,簡潔地指出:“距離我們自然通關的時間不剩多久,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沒必要再爲了這幾分鐘冒險殺人。”
更何況,盾牌女生敢一人站出來,就說明她有無差別對抗的底氣,告密者不是傻子。
事態發展正如唐心訣所說。
短暫的衝突和交鋒過後,“賽場”又重歸寂靜,剛剛鬧出的動靜就像石子沉入大海,試探着激起一圈漣漪後消失不見。
最後的幾分鐘彷彿被無限拉長,連遊戲的沉默對部分人而言都像是行刑前的焦灼。
寂靜中,不少人心中甚至生出一個想法:遊戲會讓她們順利通關嗎?
8點55分,倒數五分鐘。
唐心訣手指輕輕敲擊着屏幕,忽地擡眼:“下雨了。”
“什麼?”
幾人透過縫隙看向窗外,天色似乎是稍微陰沉了點,但並未見到雨點。
沒等唐心訣再開口,遊戲提示卻橫空響起:
【本任務階段尚未有提前通關者,所有好學生基礎獎勵X2,擁有任務道具者將在9:00整自動進入下一任務階段】
衆人精神一振。這是比賽開始以來,遊戲給出的第一個“好消息”!
然而不到一秒,提示繼續彈出:
【未擁有任務道具者,將在9:00整集體抹殺】
啪嗒,窗戶輕輕響了一聲。
旋即拍打響聲越來越密集,伴隨着嗚咽般的風聲,將窗戶都震得微微搖晃。
唰地一下,唐心訣拉開擋板。
伴隨着徹底變陰的天空,狂風席捲着鋪天蓋地的雨水,重重砸了下來。
這是比一個小時前猛烈數倍的暴雨。
暴雨遮蔽了所有人的自然感官和視野,爲一切行動都覆蓋上了難以察覺的罩子,即便有人在這樣的環境中主動發出攻擊,也很難被找到位置。
這儼然是一個絕佳的,天然的、避無可避的,只差獵物的狩獵場。
隔着空蕩的陽臺和厚厚雨幕,能看到有將近半數的陽臺上,漆黑的斗篷正掛在晾衣杆下搖晃。
手機提示聲在此刻的疾風驟雨裡,便顯得十分微弱。
【你們有一次重新獲取道具機會】
【是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