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老師從空氣中閃現的時候, 興奮的臉上還掛着未褪去的虛僞笑意。
“唐同學,這次……”
然後她就看到了正在面前極限飆車的唐心訣。
唐心訣朝她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即猛地伸出手拽住她衣領, 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摜!
綠老師:???
樓梯盡頭的巨大黑手並不在乎下面的人是一個還是兩個, 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下就拍。首當其衝的女人臉上笑容一僵, 頭髮本能地向後炸開, 眨眼間化成一根根纖細尖銳的利刺, 硬生生扎破了黑手的輪廓!
兩聲尖嚎同時響起:一聲是女人吃痛的慘叫,另一聲則是樓梯尖銳的嘶嚎。
唐心訣眼前視線陡然清明起來,原來樓道里濃郁的黑暗並不只是沒有光線導致的低視野可見度——而是無數細密漂浮的黑氣。
這些黑氣此刻有生命般翻騰滾下, 瘋狂匯聚到五樓樓梯最後一層臺階邊緣,像從地底升起的騰騰火焰, 怒火沸騰地燃燒。
唐心訣抓着綠老師一個急剎車, 聳聳肩:“老師, 你好像把它們惹生氣了。”
綠老師捂着腦袋張大了嘴:“我惹它們?你……”
女人無數髒話憋在嘴邊,黑氣已經尖嘯一聲抽起長枝鞭撻而來, 唐心訣反應比旁邊的人稍快一籌,從背後抱住對方就地一翻。
在綠老師的尖叫聲中,唐心訣成功藉着對方的身體擋住滿臺階鬼物,然後把人往黑氣屏障最薄弱處一推,自己緊隨其後。
這次早有準備的樓梯秒速反應過來, 盡數涌向人影衝刺方向, 將人牢牢罩在當中!
啪!同一時間一聲輕響, 唐心訣成功突破重圍。
——在把綠老師推出去後, 她直接衝向了相反的方向, 原本黑氣最盛的危險角度在火力全轉移到綠老師身上後,赫然成爲了最輕鬆的突破口。
綠老師:“你XX……”
唐心訣起身抖了抖衣服, 將皮膚上幾道狹長血跡遮住,然後對着被困在樓梯上的女人體面地點點頭,客氣道:
“老師果然言而有信,辛苦你這麼遠跑來接我,那我先回考場繼續做題了。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順便帶幾個創可貼,送到307考場就行,謝謝。”
說罷擺擺手,悠然轉身沒入走廊。
……
張遊輕手輕腳摸開一扇門,游魚般滑了進去。
看到屋內空曠普通的佈置她已經習以爲常,不僅毫無失望之色,還馬上打起精神開始尋覓去下一個房間的機會。
從第二次循環開始,張遊立刻意識到老實考試在副本里的作用微乎其微。只好重拾老本行,用嫺熟的打野遊走技巧探索教學樓。
利用四場考試斷斷續續的間隙,她先後將四層樓都摸索了一遍,發現監考員的出沒並非沒有規律。通過觀察來看,他們總共可以分爲三類:
第一類是最普通的考場監考,平均每個教室考場駐守兩人,除非極特殊情況,否則基本不會離開教室。
第二類則是遊走的監考,每當有考生做出“不好好考試”的舉動,這些監考就會傾巢而出,直到考場恢復秩序才消失。
第三類,也是最特殊的一類。這種監考只有一個人,個人意志和性格更加突出,似乎擁有能命令其他監考員的能力,也是唯一一個能讓她感覺到明顯惡意的NPC。
比如那位名字十分令人耳熟,叫做“冰藍藍”的暴躁女監考,就是這樣的領頭者。
但無論是哪種監考,都不會無時無刻在線。尤其是冰藍藍。張遊稍加觀察就發現,對方似乎受到某種活動規則的限制:
每當達到一定的行動量或者時間,她就會不得不回到四樓大廳的一扇門內。如果沒有涉及到考生的突發事件,那麼就要等到下一場考試才能再出來。
掌握這些規律以後,有空隙就抓住空隙,沒有空隙就製造空隙,用盡渾身解數的張遊終於把五層教學樓裡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能走的走完,剩下的地方就都是不能走的了。
一陣若隱若現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張遊默默給自己戴上一副手套,然後利落地鑽進牆角櫃子裡,等待房間門被人推開。
這裡是二樓,也是監考力量最森嚴,最容易被察覺的地方,必須加倍小心。
——事實上,她很早就察覺到了不同樓層的安保程度有強有弱。走過一遍後,她就放棄了那些難度低的樓層,專門在這種一步一雷的地段遊走摸索。
畢竟往往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重要的地方。
所以越不能走,她就越要走。
“吱呀——”
房門被大喇喇推開,一個年輕男監考員走進來。他面無表情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牆角處可容納一人的大木櫃上。
進行短暫判斷後,他轉動方向一步步走上來,握住櫃門把手。
張遊屏住呼吸。
透過木櫃的縫隙,她能看到監考員臉上沒有光澤的兩隻眼球,正安安分分停在眼眶內沒有動彈。
這證明對方只是普通檢查,目前還沒與其他監考聯繫。
在張遊鬆口氣的同時,監考員一把拉開櫃門,視線正與櫃中女生四目相對。
下一秒,他捂着被捅的下巴,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就踉蹌栽倒,昏了過去。
張遊謹慎地跳出來,悄無聲息繳了他的外套和工具披在身上,然後把人拖進櫃子裡關起來。
巡邏的監考者雖然數量繁多源源不絕,但也有自己的弱點。重擊下巴會讓他們短暫失去聯絡外界和行動能力,關進封閉空間則會延緩對方被“自動召回”的速度。
熟能生巧地處理掉人,張遊再次打開房間門,悄無聲息溜了出去。
至此爲止,二樓走廊已經僅剩最後一扇沒被打開過的門。
這是一間上了鎖的門,張遊找過很多監考官身上的鑰匙,都無法和門上鎖眼匹配,二樓的監考都快被她薅光了。
要是這次還不行,她可能只剩下唯一方法,就是冒最大危險回到四樓找“冰藍藍”,從老虎屁股上拔毛了。
啪嗒。
鎖孔內輕微一聲響,門應聲而開——
好在天不絕人路。
張遊抑住嘴角弧度,不浪費半點時間側身鑽入,甫一進入就被晃了下眼:
……這房間,是不是有點明亮過頭了?
適應過後再看去,她才知道屋內的光來自於哪裡。
整個房間裡幾乎擺滿了各種玻璃和金屬製品,將窗外和房頂燈光反射得如同戶外天光,無比晃眼。
最開始她還不懂這些物品的來歷用途,直到看清正前方櫃子內擺放的數十副款式各異的眼鏡,瞬間瞭然。
好傢伙,原來是這個?
只見每一款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眼鏡,仔細觀察都能看見鏡片上細如蚊翅的字跡,搭配一旁的耳塞、磁卡、U盤……性質已經昭然若揭。
這分明是個作弊道具儲存室!
屋內琳琅滿目的道具儀器,大到遠程控制檯和信號恢復儀、小到耳塞戒指衛生紙,都按照一堆看不懂的亂碼標籤排列擺放着,儼然是已收繳違禁物品的陳列狀態。
稍許心虛地扶了扶自己的鏡框,張遊按照原計劃開始依次搜查。一邊查看一邊忍不住磨牙。
副本爲什麼收走了她全部能力?哪怕留一個儲物袋也行啊。
這些可都是道具,副本里的免費道具啊!
檢查完大半個房間一無所獲,她卻感覺好像痛失了一個億。
真的不能在不影響副本規則的前提下帶走一點東西麼?比如……張遊目光忽地掃到某一處,微微一凝。
那是一個銀色儀器的棱角邊緣處,由於縫隙與牆角陰影幾乎連成一體,她剛纔險些沒有注意到裡面露出的紙張一角。
輕輕將其抽出,隱藏在角落裡的文件露出全貌,標題映入眼簾:
“高等升學考試……規則須知?”
***
“不可能!這才第二輪,你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力量……”
國字臉女老師倒在地上捂住心口,滿臉不可置信。
她外表雖然還是正常監考老師的模樣,另一隻手卻已經變成森森白骨,比刀鋒還尖銳的五指指尖還掛着一條條血淋淋肉絲,不難想象攻擊時的兇殘恐怖。
但很不幸,白骨骨折了。以至於這條恐怖的手臂此刻根本擡不起來,臂彎被反方向折了九十度,肩膀上還踩了只腳。
腳的主人睥睨着她,手裡還拿着一塊沾血的身份牌,這是剛剛從國字臉老師口袋裡翻出來的。
鄭晚晴努力辨認上面的字眼:“琉……琉璃紫?這什麼東西,一種顏色?一種玻璃?”
這什麼鬼,現在副本線索都這麼晦澀了嗎?
“那是我的、名字!”
國字臉忍不住咆哮出最後一句話,舌頭伴隨聲音猛地拉長彈出,朝鄭晚晴脖子直直射去!
鄭晚晴下意識一拳轟下,鋼鐵虛影凝實對衝,把舌頭直接砸回地面,國字臉後腦勺直接下陷了一個坑位。
“烏烏烏——”
國字臉寧死不屈地瞪着她。
鄭晚晴恍然大悟:“你就叫琉璃紫?名字怎麼有點耳熟……你是副本Boss?不對,這麼弱不太像,那你知道我室友在哪嗎?”
“喂,喂?”
鄭晚晴蹲下拍了拍她的臉,才發現對方已經白眼一翻,氣暈了過去。
[檢測到考場受損嚴重,無法繼續考試,將隨機轉移至下一考場,請考生做好準備,三、二、一……]
“下一考場?”
鄭晚晴一怔,眼前旋即一花,再睜開時景象已經截然不同。
滿班級七倒八歪的“考生”與“監考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嶄新書桌和陌生面孔。
數步開外的班級門口圍了一圈監考員,但這次的目標似乎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低馬尾女生。
看着更加熟悉的背影,鄭晚晴倏地睜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