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的話,靳穀子不置可否。
老太太已經帶着宋珍珍上了樓,我和靳穀子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想了想,要是靳穀子真的出手話,以我目前的狀態,我也不能怎麼樣阻止他。只能希望他自己儘快冷靜下來,救下宋珍珍,避免我家樓裡的人繼續自殺,功德無量……
我兀自想着,琢磨着如何能不影響靳穀子的修行。可他卻毫不在意,只是輕巧的跟着老太太身後。等到了天台的門口,靳穀子又攔下了我,他指了指天台上,小聲的說:“老太太說的話,宋珍珍已經聽了。用不了多一會兒,她們兩個人就會分開……你去攔住宋珍珍,別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她不自殺,事情就算成了。”
“要不你去攔宋珍珍吧!”我建議道,“我去阻止那個老太太。”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現在的我根本沒能力去阻止老太太。靳穀子知道的,他很可能會嘲笑我不自量力……不過靳穀子倒沒有那麼想,他伸手在鼻端輕輕扇了扇,調笑着說:“你忘了我是道士了?我要修行的,不能輕易的近女色。”
他這時候倒想起自己是修行人不近女色了?我對他十分無語,找藉口也拜託找一個像樣一點的啊!
不再徵求我的意見,靳穀子推開了天台的門。鐵門生鏽的吱嘎聲響起,站在天台邊上的宋珍珍回了頭。
她還是我最後見時的樣子,還是我最後見她時活着的樣子。穿着呢絨風衣皮靴皮褲,頭頂花花綠綠的圍巾掉下來,髮絲上趴着好幾條白色蠕動的蟲。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卻遮不住顫抖的脣。手掌攥拳,皮手套被攥的吱吱響。
見到是我,宋珍珍冷笑一聲。她推了推墨鏡,脣角微勾:“怎麼,剛纔在樓下羞辱的我還不夠?現在追到樓上來羞辱我?白惠,我沒想到,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下手卻還挺狠的。”
因爲時間穿越的問題,宋珍珍並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現在的記憶還處在從我家出來時的那刻,所以在她看來只是我從屋裡追了出來找她……不過我現在的打扮和滿身的污髒與那天並不相同,這個讓宋珍珍多多少少心裡存了疑惑。
不過這些疑惑對宋珍珍來說並不重要,她繼續一點點往後退着往天台邊緣上走去。摘下墨鏡丟到我腳邊,宋珍珍的恨意滿滿:“你以爲你這樣就算贏了?你不是希望我死嗎?行,我現在就去死,這樣你滿意了,是吧?”
“你冷靜一點。”我不太擅長勸人的工作,話怎麼說都看起來笨嘴拙舌,“你不能只考慮自己,要多考慮考慮你爸媽。你要知道你從這兒跳下去的話,你爸媽會有多傷心?你希望讓他們傷心嗎?他們可是疼愛你的父母啊!”
“傷心?”宋珍珍又是一聲冷哼,“就算我從這裡摔死,也比他們親眼看着我一點點腐爛要好吧?反正我也沒救了,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樣?我現在早死早超生……我痛快一點又惹你不高興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知道要如何跟宋珍珍說明,“你怎麼樣,跟我其實沒多大關係。我勸你不要做啥事兒,是爲了你好。”
“白惠,你……”
“她爲什麼還要希望你去死?”靳穀子突然插話道,“你爲什麼不照照鏡子,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從墓地裡爬出來的。”
被靳穀子如此形容,宋珍珍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挫傷。雖說她已經想要輕生了,可是臨死前被人這般諷刺嘲笑,還是讓好勝心強的她很難接受。隨着她情緒的劇烈起伏,她的肢體動作也跟着加大,我看到有蟲從她身上往下掉,她聲嘶力竭的叫喊着:“我變成現在這樣是誰害的?是誰害的!還不是因爲……”
“是你自己。”靳穀子瞭解事情的每一個細節,他從容不迫的繼續諷刺宋珍珍說,“你用自己孩子的屍骨做媒介,去泰國做了陰牌送給了閨蜜謝一帆。你沒想到會遭到陰牌反噬,還差點丟了性命……要不是白惠救了你,你現在早就爛了。而你又恩將仇報的做了什麼?在醫院裡,你差點用裝瘋賣傻那套害死白惠。現在又弄什麼屍油,搞的自己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用想騙我,我知道的要比你多。”
宋珍珍立馬語塞。
老太太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見我和靳穀子同宋珍珍說話,她也並未阻止。事實上那老太太壓根沒想阻止我們,她的視線也不知道注視着哪裡,神情愣愣冷冷的。
我好言相勸,宋珍珍卻完全不領情。但是靳穀子這麼一番諷刺,宋珍珍卻冷靜下來了。雖然冷靜的不是很徹底,卻能聽進去我們說的話了。靳穀子一邊留意着老太太的動靜,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的問題很棘手,可也不是解決不了。”
“她說……我沒救了。”宋珍珍變白的眼球空洞的望着我,“她說我透支掉了這輩子的所有東西,我……”
靳穀子哈哈一笑,笑的很不和適宜:“她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這輩子沒有東西可以透支,但是下輩子可以……不如讓我想個辦法,從你下輩子借點福氣回來。解決了你這輩子的難題,如何?”
宋珍珍猶豫了。
在這裡我聽不太清楚宋珍珍想了些什麼,可是從她的表情看,我能夠很明顯的看出她猶豫了。靳穀子往後退了退身子,他似乎想把路讓給宋珍珍下去。而宋珍珍的鞋跟微動,她像是準備邁步了……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樓房動了!
像是地震,又像是坍塌,總之樓房晃動的特別劇烈!捲動的大風中,我聽到了老太太的哭聲!
不知道這哭聲是老太太的,還是那黃皮子的,總之是這哭聲引起了晃動!靳穀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我,我這纔沒有掉下樓。
站在天台邊上的宋珍珍卻沒有那麼幸運了,她腳下的石子打滑,整個人的身體都後仰着往後摔。連着退了幾步,她直接從天台上掉了下去!
“救她!”我大喊道。
我和靳穀子兩個人緊趕慢趕的跑過去,卻還是沒來得及。當我們踉踉蹌蹌的跑到天台邊上往下看時,宋珍珍的身體已經不見。空中只剩下那個紅紅綠綠的名牌圍巾,懶懶散散的往樓下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