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凌籟陛下的外傷已呈現恢復狀態。除了膝蓋骨的創傷不可逆轉之外，基本沒留下其他的後遺症。
只是——光是膝蓋那處傷害，就足夠改變凌籟陛下的人生了。
“膝蓋骨呈粉碎性碎裂。至少在未來的三五年內，陛下沒有任何站起來的可能。”
宮內醫生低聲向蕭正解釋道：“也許時間長了，骨骼慢慢癒合。可以勉強支撐陛下站起來，但想要像正常人那樣走路——不可能。”
送走醫生，蕭正的心沉重極了。
但他也知道，以現如今的醫學，凌籟陛下想要完好如初是絕無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裡的花圃我也花費了一些心思。”
身後忽然傳來凌籟陛下輕柔的聲音。只不過再也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輪椅上，緩緩來到蕭正跟前。
“蕭老闆喜歡嗎？”凌籟陛下的臉色依舊憔悴，精神狀態也沒能恢復。但那雙漆黑的美眸中，卻泛着淡淡的柔軟之色。
“喜歡。”蕭正點了點頭，神情頗爲凝重道。“只不過陛下以後可能沒機會親自打理了。”
“我只是站不起來。雙手還是可以用的。”凌籟陛下還算從容，似乎已經接受雙腿被廢這一事實。
蕭正微微有些心疼道：“陛下，我聽說美國那邊有一家很出名的骨科醫院。要不我們過去試試？”
“不必了。”凌籟陛下輕輕觸摸那仍被紗布包裹的膝蓋，抿脣說道。“我的腿，我自己知道。”
“可惜了一雙美腿。”蕭正知道自己提的建議也只能起到慰藉的作用，根本改變不了現狀。索性開起玩笑。
“真是可惜了。”凌籟陛下微微一笑，擡眸看了蕭正一眼。“好的時候，蕭老闆不多看兩眼，往後怕是沒機會了。”
蕭正聞言，卻是忽然話鋒一轉，抿脣問道：“陛下，之前那件事——”
陛下真的懷孕了嗎？
蕭正不這麼認爲。
她明知道即將面臨那場生死未卜的惡戰，真的敢懷孕嗎？若是不敢，那麼那一夜，又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凌籟陛下輕嘆一聲，反問道：“蕭老闆，你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還有可能嗎？”
沒有了。
她雙腿已廢。身軀也遭受了極大的創傷。即便將來好了，一個雙腿已經廢掉的女人，還會允許自己生小孩嗎？
她還可以嗎？
蕭正沉默起來。
他聽出凌籟陛下的弦外之音了。
或許，之前的談話，只是陛下對蕭正的一次試探而已。她並沒有懷孕，更加沒有作出太過出格的事兒。最起碼——她沒有令蕭正被動地去接受這件事。
她在等，等待可以生育的機會。
但現在看來，她已經沒有那樣的機會。
晚餐是在陛下的府邸就餐。菜餚依舊是蕭正習慣的華夏菜。凌籟陛下雖然身子抱恙，卻也忍不住與蕭正喝了兩杯。抿脣說道：“賈斯汀退出了。但我不會。蕭老闆放心，我會動用一切能量，幫您穩住東亞市場。”
略一停頓，凌籟陛下莞爾笑道：“蕭老闆，祝您在這一仗中揚名立萬，被讓我的投資血本無歸。”
這番話說的輕巧，卻也是凌籟陛下的站隊豪言。
輸了，她即便不被連帶，也會遭受巨大損失。而若是贏了——
她不在乎。
她本就欠蕭正許多。更加希望蕭正贏得這一仗。
蕭正聽出凌籟陛下的弦外之音，感謝道：“謝謝陛下。”
“應該的。”凌籟陛下點點頭，微笑道。“這一次，我真的沒什麼危險了。接下來，東京方面包括皇族，也將有無數問題等待我去處理。蕭老闆——您該回去了。”
“我可不希望趙家在您逗留東京的時候，殺您個措手不及。”凌籟陛下放下了碗筷。
蕭正沒有拒絕凌籟陛下的好意，他放下酒杯，好奇問道：“陛下，您有把握嗎？”
“我連趙家都不怕。會怕區區一個宮本皇叔？”凌籟陛下挑眉道。“只要他倒了。內閣就再也沒有扶植對象了。最起碼未來十年內，他們不敢再動皇族一分一毫。”
皇族，是必然存在的。
天皇，則是皇族的領袖。
凌籟陛下貴爲天皇，她有義務將皇族帶到更好的地方。而擁有一定的主動權，便是凌籟陛下登基之後的首要追求。
現如今，她熬過了趙家的報復。是時候展現她的理想，施展她的抱負了。
蕭正知道，沒了趙家搗亂，內閣又本就理虧。接下來的路對凌籟陛下而言，即便難走，即便同樣充滿危機。但憑藉陛下的能力，一定可以順利走到彼岸。
酒過三巡，蕭正緩緩起身道：“時候不早了，陛下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凌籟陛下聞言，臉上微微浮現一抹不捨，但很快便換成了從容之色。她推動輪椅，來到蕭正跟前道：“蕭老闆，送您一樣東西。”
凌籟陛下伸出手心，掌心有一枚很精緻的忍者鏢。上面，鐫刻着凌籟陛下的名字。說是武器，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信物。
“這個——”蕭正有些疑惑地望向凌籟陛下，不太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這是我擁有的第一枚忍者鏢。這些年來即便再危險，我也沒有用過。”凌籟陛下將其遞給蕭正，面帶微笑道。“權當是做個紀念吧。”
紀念？
這大概可以算是一件充滿了特殊含義的信件吧？
蕭正本人就不用說了。在未來，不論是任何人拿着這一枚忍者鏢來找高高在上的凌籟陛下，相信都能獲得陛下的全力相助。
蕭正緊緊握住忍者鏢，微微垂眸道：“謝謝陛下，我會好好珍藏。”
“路途遙遠，蕭老闆一路順風。”凌籟陛下親送蕭正到門口，方纔停下了輪椅。
蕭正則是故作輕鬆地揮揮手，緩緩離開了這座充滿陰謀與血腥的深宮大院。
沿途，他瞧見了許多熟悉的風景。
但他知道，這裡的每一寸美景，都是用鮮血澆灌而成。看似美麗，實則劇毒。
他衷心祝願凌籟陛下能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好，也越走越順利。
孤獨？
寂寞？
危機四伏？
從陛下選擇走上這條道路開始，這一切都已經註定了。
正如蕭正一樣。
當他決定正面對抗趙家之時，有些東西，他就不得不去割捨。不得不放棄。
陛下。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