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兒，窮人家出身。”
對於凌籟的評價，蕭正並不介意，十分坦誠的說道：“自然不會了解你們皇族。”
這可以算是阿正哥的一大優點了。
不強行裝比，也不會不懂裝懂。不懂就是不懂，他願意虛心求教。
凌籟微微一笑，口吻十分柔和的說道：“蕭先生是否好奇爲什麼我連芳子都不敢得罪，卻偏偏敢殺我母親，天皇御妹？”
“的確很好奇。”蕭正點頭問道。“你母親的身份和地位，似乎要比芳子郡主強大無數倍。而且——她始終是你的母親。”
和凌籟討論爲什麼要殺她母親這件事，蕭正只覺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她——可是凌籟的母親。親生母親。
難道在凌籟眼中，母女情真的這麼不堪一擊？
凌籟一臉從容的問道：“蕭先生，您心中對母親的定位，會是她這樣的嗎？”
蕭正輕輕搖頭：“她的確無情了一些。”
事實上，不止是凌籟對母親的態度，讓蕭正感到震驚。美子對女兒的態度，也讓蕭正無法想象。
這是母女之間應該存在的關係嗎？太畸形了！
縱使是如日中天的林老妖，對林氏姐妹的態度，也遠強過美子。對林畫音，更達到溺愛的地步。
會因爲妻子和林畫音過不去，直接把妻子打入冷宮。這份父愛，豈非真正如山？
美子與凌籟的母女關係，委實令人震驚。
凌籟一臉玩味的凝視着蕭正，緩緩說道：“皇家本無情。這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略一停頓，她繼續說道：“我真正殺她的原因，不是她的無情。而是她的無知。”
無知？
凌籟因爲母親的無知，而下殺手？
蕭正無法理解凌籟的思維，更不能相信凌籟竟是以這樣的理由，殺了自己的母親。
“她以爲靠上伊藤這棵大樹，就可以高枕無憂，就可以在皇權爭鬥中，佔據優勢。”凌籟抿脣說道。“真是無知又愚蠢。”
蕭正目光閃動，疑問道：“所以呢？你殺她的理由，就因爲這個？”
凌籟微微一笑，抿脣說道：“你知道她對皇家的顏面，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蕭正眉頭一挑：“我只知道，你們皇家不許與平民結合。”
“伊藤再有權有勢，他依舊只是個平民。”凌籟沉聲說道。“還是個江湖大哥出身。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進入皇家。”
“但你的母親卻和他走到了一起。”蕭正奇道。“你的意思是，皇家對她的做法，並不贊同？”
“不僅不贊同，還視爲恥辱。”凌籟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不是天皇壓着，她早就被皇室清算了。”
“看起來——皇家也有些忌憚伊藤的強大實力。”蕭正吃透了凌籟這番話之中的潛臺詞。
天皇爲什麼壓着？因爲伊藤在東京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
大到皇族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地步。所以即便有人想利用這個機會推倒美子，天皇也不敢亂來。怕惹火燒身，更怕捅破了顏面全無。
所以至今日，皇家始終隱忍不發，不敢聲張。
這般思考，蕭正雙眼猛地一亮，神色凜然的望向凌籟：“這麼說來，你之所以要殺伊藤，並不是覺得丟臉，而是——”
“所以我才說，蕭先生幫了我一個大忙。未來，我也很樂意幫助蕭先生。”凌籟微笑道。
蕭正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看上去，我被你利用了。”
“蕭先生何必這麼說呢？”凌籟溫婉的說道。“這件事本就是蕭先生願意做的。我只不過是藉助你的東風，佔了些便宜而已。再者，對於蕭先生這次的幫忙，凌籟日後必有重謝。”
蕭正苦笑道：“我很想知道，這次能爲你帶來什麼。”
凌籟微微一笑，緩緩說道：“不出意外，我會繼承我母親的爵位。”
“除此之外，你或許還會得到天皇的大力讚賞吧？”蕭正反問道。
“死的畢竟是天皇陛下的親妹妹。”凌籟微笑道。“他或許不會對我進行口頭上的讚賞。”
“皇家真是無情啊。”蕭正感嘆道。
女兒爲了追求更大的權力，甚至不惜拿母親開刀。而親哥哥，也不會爲自己的妹妹報仇。相反，還要重賞殺妹仇人——
“從這個角度來看，普通人家也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凌籟微微一笑，說道。“做女兒的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殺人放火，當父親的是否也會生出清理門戶的心？”
“可能最大的不同就是，皇家中人有這個能力。而普通人家的父親，沒這個手段。”凌籟刺中關鍵。
“也許吧。”蕭正輕輕點頭，忽地抿脣問道。“親王殿下。你豢養了這麼多強者，處心積慮走到今天，想必也有着不小的野心吧？”
“我更願意用雄心來形容自己的願望。”凌籟微笑道。“一家之主努力工作，希望賺更多的錢照顧家人，這算是野心嗎？”
蕭正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是啊。
普通人家的根本願望是賺錢照顧家人。而皇族中人的根本願望，則是不斷往上爬，有朝一日會當臨絕頂！
對凌籟而言，這樣的雄心是與生俱來的。包括她的母親，甚至是她那個軟弱無能的父親。也是爲了家族的榮耀，犧牲了自己的一切。
蕭正微微沉凝了片刻，擡眸問道：“親王殿下，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這只是他的無心一問。
凌籟未來能走到哪一步，並不是蕭正願意關心的。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但面對這樣一個機關算盡的女人，蕭正難免會生出這樣的好奇心。
就好像他會好奇林畫音未來會成爲什麼樣的人物。會好奇索菲亞能否真正意義上的一統獵狐。
這些女人，真是不讓鬚眉半分啊。
凌籟微微垂眸，用看似平穩，實則嚮往之極的口吻說道：“我的偶像，是開創飛鳥時代的推古女皇，日本帝國第一位女皇！”
蕭正身軀猛然一顫，眼神凜然。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居然要當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