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緊張的屏住呼吸,難道他發現了我嗎?心慌得蹦蹦亂跳,他恨不得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生怕心跳的聲音引起眼前這個黑影的注意。
幸好他只停留了一會兒,便慢慢的向屋門哪裡走去。
刷刷……!
他很小心,腳步很輕,一邊走一邊提着燈觀察四周。
他會是誰,看樣子肯定不是這裡的主人——老頭或是老太太,他來這裡幹什麼?
林洋靜靜的看着,他走近屋門,對於開着的門他也很在意,在門口停留了很長時間,一直提着燈觀察,他大概不是第一次來了,能感覺到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似的。
看樣子他甚至想放棄邁過眼前的門檻,可是,不知道屋裡面有什麼魔力吸引着他,他還是小心翼翼的邁進門檻,走進去,慢慢的轉身把門輕輕的關上。
林洋這時纔敢鬆一口氣,應該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水汪汪油膩膩的,長時間保持着跪爬的姿勢,膝蓋火辣辣的疼。
他慢慢的坐在地上,用手敲了敲麻木的腿,誰知道,一拳正好敲在腿上的傷口上。
啊……!
聲音剛到嗓子眼,他趕緊憋回去。好像還是被他發現了。
嘩啦……!
屋門從裡面打開,探出的馬蹄燈顯得非常的慌亂,燈罩裡的燭火忽明忽暗的險些熄滅,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把頭探出來在門口觀察了很久。
林洋更加相信這個鬼鬼祟祟的提燈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非奸即盜,來老頭老太太的家,奸,也不太可能,這裡還有資源嗎?顯然很貧瘠,難道是爲了雞窩裡那隻快要成爲化石的老母雞?
盜!更貼切些。驢子還是老母雞?任選一個足以,屋裡面簡陋的傢俱,陳舊的擺設,會藏着比它們值錢的東西嗎?或是真的應了小孩的話,屋裡面有鬼,他是來探險的,來捉鬼的。
哦啊哦啊……
靜靜的,怕被人發現精神高度的緊張,突然驢子發出這樣的叫聲。
嗖……
腦後涼風刺骨,冷颼颼,骨酥肉麻!林洋的三魂七魄差一點兒手拉手跳出它的軀體,冷汗順着脖子往下流。緊張的心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
乖乖,不會是爲了這頭很像踏雪卻不是踏雪的草驢吧!
吱……!
不幸中的萬幸,屋門吱呀呀的關上了,顯然他沒有發現躲在黑暗中的林洋。
門關上以後,他纔敢扶着籬笆大口的喘氣,心臟狂跳,耳邊好像有一百隻蟬在鳴叫。嗡嗡……!全身的血液飛速的衝進他的腦袋裡,天旋地轉,他好像一瞬間墜落到另一個死寂的世界,黑暗,寒冷,同樣壓抑得無法呼吸。
燈光在屋子裡靜止了一會兒,跳動的光影在發黃的窗戶上勾畫出各種詭異的影像,看不見他在屋裡都做了什麼,靜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偶爾的人影在窗戶上閃現,詭異,他一直在屋子裡移動着。
他實在無法忍受了,肚子像要爆開一樣痛苦,想要站起來都是十分艱難的事情。他忍着劇痛偷偷的挪到籬笆門這裡,他判斷那個傢伙肯定沒來得及把門鎖上,再不忍心糟蹋這個院子了,即使除了味道重一點也沒什麼更大的壞處,可是還是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比較禮貌些,心理上也比較坦然,總是被別人指着後脊樑說三道四,以後還能做一個善良的山裡人嗎?
門果然輕易地被他打開了,不忘了回頭再看看屋裡的情況,只有微弱的燈光看不見人影晃動了。好吧!此時不走等待何時。
他急忙從門縫裡鑽出來,心裡發慌有點兒用力過猛,肚子裡的東西被抻到了,疼,擰着個的疼,也要急着鑽出來。
他貓着腰,根本沒有站直了身體的勇氣,從籬笆門口出來一直向前走。漆黑的夜對面不見五指,幸虧他在山裡生活的很習慣,不至於焦頭爛額,慌不擇路,用手劃拉着向前走。沒走幾步,他摸到了荒草和一些灌木。
山裡面哪有什麼寬敞的道路,沒有汽車,沒有卡車,甚至連個自行車都不會有,也就沒必要大費周折的發動勞動力修路,況且勞動力都進了城也沒有多餘的可發動。
都是人和家畜踐踏出來的毛毛路。他分開這些灌木,儘量堅持着往裡走了一段距離,艱難的蹲下身子,起碼在這裡看不見屋子裡的燈火了,他才安然的褪下褲子,肚子裡等待了很久的東西終於迫不及待的衝了出來,正好他的腚後面是一條很深的溝,那些混黃的東西順着石頭砌成的溝壁流向深深的溝底,這裡纔是天然的茅坑。
山上的房子大多靠山朝陽,山半腰或是接近溝底的地方,院子的門口外會用大大小小的石塊砌成一條防止水土流失的牆壁,林洋生活的地方是這樣,這裡同樣如此。天地人黃,宇宙洪荒,味道奇臭無比。
讓他死去活來的東西排除,舒服了很多,儘管他被濃重的臭氣包裹着,也影響不了他舒暢的深吸一口氣。一直緊張的神經舒緩下來,大腦被滿滿的氧氣包裹着,思緒漸漸的清晰起來。
活躍的腦細胞把剛纔發生的事情重新演繹了一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村小院子,兩個老人至今未歸,提着馬蹄燈偷偷摸摸潛進屋裡的黑影。正如之前那個孩子說的,這裡果然十分的詭異。
他想過,要不要偷偷的反潛正在屋裡鬼鬼祟祟的人,把他抓住問問他這樣做到底爲什麼?鬼妖這種事情他從小不相信,那些東西只活在施耐庵老先生的《西遊記》裡。現實都是以訛傳訛,誰人真正見過青面獠牙,誰人又見過人頭馬面?只不過是人嚇人的一種手段,或是掩蓋罪惡的精心僞裝。
看過電影《生化危機》相信真的會有一天喪屍屠城,可是什麼時候也不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在灌木叢裡蹲着,想弄幾根小樹棍是何等的容易,經過剛纔的深思熟慮心情平靜了很多,他分開灌木叢偷偷的看了看門口,和他出來的時候一樣,開着幾十公分寬的縫隙。透過縫隙看向屋子裡的窗戶,一頓屎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燈光還在,人影還時不時的閃動。他真想衝進去大喊一聲把裡面的人叫出來胖打一頓。
疼痛的一條腿告訴他,現在真的做不到啊!他慢慢的退回到灌木叢裡,再怎麼聰明的腦袋面對眼下的複雜情況也無計可施。
他蹲在裡面把一根木棍叼在嘴裡,想用這種方法刺激大腦想出更好的辦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絞盡腦汁也生不出任何妙計。
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吱……吱……
林洋聚精會神的往院子裡看,屋門輕輕的打開,馬蹄燈慢慢的伸了出來,周圍什麼都沒有,憑空一盞燈懸在門口晃晃悠悠的,着實讓人緊張。
他眨了眨眼睛仔細的看,在黑暗的掩飾下,黑影慢慢的從門裡先邁出一條腿,再慢慢的從門裡轉出身,背對着他藏着的方向。
燈光很暗,只看見他渾身上下都是黑色,頭被黑色的帽子包着,只有他關門的手閃着微白。
吱……吱……
他不忘了輕輕的把門關上,不忘了挑着燈籠仔細的檢查一遍,然後輕輕的從臺階上下來,一登,兩登,腳下非常的留神,腳步非常的輕,生怕不小心發出聲音。
他慢慢的走到院子中間,靜靜的站在那裡,過一會兒,又轉過身面對着栓驢的位置,把手裡的燈高高的舉起,大概他在觀察拴在那裡的驢子。他要幹什麼?那可是一隻驢子呀!你要真的那麼做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是一隻鬼!
讓他失望了,他看完驢子把燈籠落下來,正常的提在手裡。現在纔看清楚燈籠是用一根棍子挑着的,所以他的身體才能隱藏在燈光以外的黑暗裡。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停在那裡,馬蹄燈又被高高的舉起,他面對的方向正是林洋之前埋屎的位置。
噗……
林洋忍不住笑出聲,他大概聞到了宇宙混黃的味道吧!幸好他的位置和那個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剛纔發出的聲音也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