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陰沉的白日之中，大頭鞋踩進雪地中的聲音頗大，一腳下去幾乎沒過半截小腿。
林磊一行人所過的雪地，留下了一連串的亂跡，就好像硬生生在雪中蹚行一樣。
看着城市中隨處所停頂雪的汽車，對於在叢林營地一路行來的林磊衆人來說，已然是見怪不怪。
“歇一會兒吧。”
發現一座商業樓的玻璃門已經被砸碎，林磊向那邊指了指，對着衆人示意道。
“呼！呼！呼~~~”
進入凌亂的商業樓中，巴根累急了一樣，大口大口喘着白氣，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整走了五天，這應該就是省會城市了吧？”林磊從上衣兜中取出根菸點着，稍稍嘆了口氣道。
“嗯。”
李媛俏臉凝重，只是對林磊點了點頭。
“看不到什麼人呢，就像是死城一樣。”姜慧隱隱露出了驚恐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竟會是這樣。
“就算是有人，看到咱們拿槍都躲了，這雪沒一半小腿，在外面能看到的人，不是吃不上飯餓得沒辦法了，剩下的也是逃難的，但是現在有些晚了，要是沒有點兒身體素質，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活活凍死在外面。”一路上過來，林磊見過不少逃難凍死的人。
“現在白天是零下十五度，晚上就是零下二十多度，已經趕上北方的大冷天了，白天還能堅持堅持，到了晚上如果找不到避風休息的所在，被凍僵在外面是很正常的。”曲婷搖了搖頭感慨道。
別說是常人，就是曲婷衆人這五天走過來，也是極爲的艱難，惡劣的天氣是一方面，再加上雪厚道路難行，甚至都會讓人感到絕望。
“咱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休息了，巴根，別犯懶，動彈動彈。”林磊說到後來，拉拉着臉對癱坐在地上的巴根道。
至於次仁貢木，則是已經對商業樓開始查探，以排除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危險。
“這底下還是有些冷，我看這座樓應該是九層，咱們得往樓上走走……”因爲暖和氣往樓上去，可能密封也好一些，所以林磊纔有這樣的安排。
可是沒等林磊說完，曲婷就隱隱露出了受不了之色，好像是害怕什麼一樣。
其實這種情況在昨天的時候，衆人就已然經歷過了，曲婷之所以受不了，不是怕見到屍體，而是怕碰到活着的人。
來省會的途中，凍死和餓死的人，林磊衆人是都見過，可那些將死之人乞討食物，以及哀求救命的眼神，卻是衆女難以面對的。
“這樓一層玻璃全碎，都透風了，不一定有人。”在林磊看來，眼下自身生存纔是第一位的，不過他並沒有勉強曲婷衆女，因爲這需要一個過程。
“老林，我到頂上了，沒活人，屍體倒是有一些，七層比較乾淨。”次仁貢木下來之後，到了林磊邊上道。
“那就去七層吧，有能燒的東西嗎？”林磊當先往上走，對次仁貢木問道。
“正經能燒的東西沒有，不行就別燒了，太嗆！”一想起昨天燒東西取暖的味兒，次仁貢木直到現在都有些要中毒的心理陰影。
眼下這個情況，木頭和煤一則是不好找，另外林磊一行人也是需要不斷行軍，即便找到了帶上也不方便。
而且最爲讓林磊頭疼的還是，特戰分隊也怕遇到人，碰到死人心裡犯膈應，碰到活人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上到七層，管怎麼的不是很冷了，林磊對於一片狼藉的辦公環境也不理會，靠坐在了一處牆角休息。
前不久在雪地中行走，林磊剛剛吃過雪，倒也不是很渴，至於吃飯，即便是他也沒有太多的食慾。
巴根和次仁貢木體內的寒氣，並沒有徹底清除，狀況並不是很好，但特戰分隊中最弱的，還要數外國的白髮少女，在體力方面墊底。
“能搶的東西，幾乎都被搶走了，剩下都是不值錢和沒什麼作用的！”李媛在樓層轉了一圈，無奈對林磊笑道。
“是啊，看樣子包括電腦在內，小電器什麼的都被搬走了，剛開始的時候人多，而且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喪失信心，趁亂搶的時候，覺得以後一旦來電了，就佔了大便宜，當然是該搬的都得搬。”林磊閉上雙眼道。
“昨天碰到活着的人，不是還說有之前雪不深的時候，人往自己家附近推好車嗎？”姜慧笑着對衆人提醒道。
“正常，價值取向思維，在環境的驟然變化下，可能需要一個逐漸改變和適應的過程，以前不都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嗎？”林磊平靜言語道。
“通過昨天對活着的人瞭解，這座省會城市，應該是在半個月前發生的變故，幾乎在極短的時間，城市的電子和電路設備就陷入了癱瘓，那也就是同河谷森林發生變故的時間相吻合，由此可見，這場災難的傳導之快，可能已經超出了咱們的想象。”宋姝小聲對林磊提醒道。
“是啊，如果變故來得太快太突然，體制內的調動也是措手不及，估計這也是部隊沒有大規模向這邊調動的原因，通訊和交通的癱瘓，會使得部隊沒有辦法聯絡集結，根本就趕不過來。”林磊的說法很平淡。
“要不要轉道去軍分區看看？”
李媛似乎是有着自身的想法，對林磊詢問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現在已經走到了省會城市，大家夥兒也該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我想大家也都是擔心家裡的情況，肯定會有自己的打算，畢竟家家還有親人，哪有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是得回北方的，一路上路途遙遠，貢木回藏應該還算比較近，你不能一直跟着我走，否則就越來越遠了，巴根穿越川都回蒙會比較近，至於李媛和姜慧，你們要想去雲省軍分區，倒也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要是能找到大部隊，往後可能還容易一些，我去那邊則是沒什麼意義，就此我算是自己給自己退伍了。”林磊雙眼不睜，笑着言語道。
對於林磊的說法，次仁貢木幾人不由沉默了，顯然是有這方面的心思。
“老林，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不行就去我家鄉那邊吧，大城市的人矯情，我們家鄉那邊也沒什麼車，沒什麼電，在草原上放牧，住蒙古包，也照樣喝酒吃肉，就算沒有家用電器，不用點燈，對我們也造不成什麼影響。”巴根真心對林磊道。
“是啊，在大草原上牧羊，策馬揚鞭是何等的暢快，如果和這裡比，生活是最美好的了，我現在是欲哭無淚，聽着音樂喝着紅酒吃着大餐，這纔是應該屬於我的生活，可眼下飯都要吃不上了，甚至是難以生存，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來得太刺激了一些！”林磊笑到後來，不由露出了一抹苦意。
“那到底你要怎麼辦呢？”
巴根沒有得到林磊的明確答覆，很是爲他憂慮。
“回到北方之後，我可能會帶着家人隱居起來，一個字，等。”林磊的說法，讓李媛感覺到必定是有所含義。
“等是什麼意思？”
李媛盯着林磊，忍不住向他追問道。
“等待情勢的明朗，如果是大災劫的話，亂象可能要持續好多年，新的生活與生存體系建立，新的勢力分佈，會在激烈的陣痛中慢慢形成，這個過程必定是非常艱難的，與其參與到亂流之中，倒不如靜觀其變。”林磊取出一小袋餅乾，就着軍用水壺中所剩不多的涼水吃了一些。
“難道你沒想過趁亂而起嗎？”
李媛覺得像林磊這樣的人，不會甘於寂寞隨波逐流，因爲他曾經踏上過資本的王座。
“能守住自己的一攤一塊家業，都有些是奢求了，其實我希望現有的權力體制能夠支撐住，這樣才能更好保護我的權益，就算商業建築之中，吃的用的會被搶，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錦繡系也算是說得過去。”林磊乾巴巴笑語道。
“你可以放心，就算是我們回軍分區，也不會亂說的。”李媛對林磊保證道。
“敢做就不怕別人說，這些都是小事了，況且我這個曾經的大富豪，也沒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林磊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跟你走。”
白髮少女似乎怕被丟下，連忙表態道。
“老巴、貢木，你們萬事得小心，估計現在才只是一個開始，亂的時候在後面呢，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北方找我，同你們相比，就算現在不行了，那也是瘦死的駱駝，尤其是要注意氣候的變化。”林磊正色對巴根和次仁貢木提醒道。
“不打算去安湯鎮了嗎？”
李媛多少有些出乎預料，因爲當時在叢林營地離開的時候，計劃是要尋找溫泉去安湯鎮的。
“從這邊去安湯鎮也就三十多公里，但我覺得那邊逃難的人會比較多，那個地方的地泉豐富，至少用水還有可能性，不要小看了別人的精明，那個地方現在得老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磊結合一路走來的情況，明顯是改變了計劃。
再者巴根和次仁貢木體內的寒氣，發作也沒有那麼要命了，在林磊看來，慢慢若是有條件了，應該能夠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