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追兵依然是緊追不捨,江宇猛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周圍,這裡是繁華的大街,是這些人就這麼明張目膽的追上來,根本就不知道怕是什麼意思。
他看了一眼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唐韻到底有沒有碰到接應的人?
想到這裡,他的瞳孔猛的一縮,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排山倒海的追兵。
這中間有多少人是無辜的民衆,只是被煽動起來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
而又有誰,又是手握多條人命,災害過無數生命的亡命之徒呢?
他不知道,更沒有時間去分辨這些人的身份,只能儘可能的不去傷害他們。
可是他不願意傷害這些人,卻並不代表這些人,會感受到他的善意。
這些人一個個磨牙吮血的,張着血盆大口,就是爲了吞下他這顆人頭。
步步緊逼,又怎麼可能放過他呢?
江宇曾經在鬧市區追過窮兇惡極的毒販,也曾經跟犯罪分子鬥智鬥勇過……這些人都有一個很顯著的標籤,那就是——犯罪。
可是在今天這場追逐裡面,無辜和犯罪交錯其中,像是一張大網般把他網羅其中,時間步步逼過來,根本就不給他時間分辨取證調查。
他咬着牙,往龍江市的方向跑去。
清水縣到龍江市只有一條路,這一路上,他沒有碰到唐韻,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心惴惴不安,人的心神就容易散掉,一旦散掉心神,注意力不高度集中,很容易就交代在這個地方了。
他狠狠地咬牙,血腥味從嘴脣處流出,滑落到了口腔處,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轉身,看着吆喝而來的人,忽然之間,一把奪過一條長竹竿,狠狠地指向爲首之人。
衆人沒有想到,他一路都採取逃跑的姿勢,此刻會忽然發難,愣了一下之後,立刻也反應過來了,舉起手中的西瓜刀,便狠狠的劈向了長竹竿。
竹竿自然是沒有西瓜刀鋒利,三兩下,已經被砍成竹篾子。
衆人冷笑一聲:“哼,還跑?”
江宇猛地抽回手中的竹竿,看着四下散開的竹竿,冷哼一聲:“你們這些人爲唐孟慶做事,是爲了錢還是地位?”
其中有一人冷哼一聲說道:“你馬上就活不過明天了,還有心情管這些!”
“既然我已經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跟我說又有何妨呢?”江宇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伸手,悄悄地摁了了一下手機。
這些人到底是一些烏合之衆,沒有任何心機,此刻聽到江宇說的話,也只是笑嘻嘻的說道:“反正他說了,只要殺了你,就給我們100萬!”
“100萬,原來我這顆人頭就值這麼點錢,要不這樣,我給你們1000萬,你們幫我把唐孟慶解決了!”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雖然,唐孟慶很聰明的利用了普通民衆,知羅起一個信息大網,但是,這些人和唐孟慶並非交心,所以到了關鍵時刻,往往容易掉鏈子,尤其是此時此刻,在金錢的誘惑之下……
好在,唐孟慶早就防着這些,在這些人當中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故而,發現有人搖擺,他們立刻大手一呼,高聲喊道:“別聽他的,他只是一個副縣長而已,副縣長能有多少錢,養活自己還不夠!”
衆人一聽此刻才如夢初醒。
然而對於江宇來說,這一切卻已經足夠了。
他握緊了口袋的手機,冷笑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錢,看來,你對縣委很瞭解。”
說完不等這些人反應過來,立刻飛快地往龍江市跑去。
跑。
是真的用跑。
他的車子,估計早就被人做了手腳。
而別人的車子,很有可能就是眼線,別說把他往龍江市帶去,很有可能直接把他帶往懸崖。
所以,有一個代步工具是可以相信的,只有這兩條腿,這兩條還長在他身上的腿,纔是可信的。
那些人看準了江宇根本就不敢對這些無辜民衆下手,大聲呼喝道:“這就是個投鼠忌器的小人,我們不用怕他!”
說完蜂擁而上。
……
而此時,被白色汽車逼到牆角的唐韻實在是忍無可忍,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身後的徐靈芝,目光灼灼:“媽,我們下去。”
“下去?”徐靈芝的臉色微微一變,搖頭,“不能下去,如果你下去的話,他一定會開車撞死你的。”
這個他字,從她的嘴脣裡飄了出來,她才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這個他,不是別人,正是唐孟慶。
雖然他現在沒有親自來現場,但是在徐靈芝的腦海裡面,已經留下了這個男人殺子弒妻的恐怖陰影。
唐韻也知道,可是繼續在車上掙扎,也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爲很有可能車子一瞬點燃,死就是在一瞬之間。
他們已經被逼到了這條絕路了,既然這樣,還不如下次跟他面對面。
徐靈芝搖搖頭:“不能,不能下去……”
她龜縮在這輛車裡面,就像是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哪怕外面地搖山動,也撼動不了她,更不會讓她走出這輛車子。
一旦下車,那白色的車子絕對會碾壓過來,把他們兩個撞得血肉模糊。
唐韻卻再也不能耽誤下去了,忽然猛的一剎車,直接解開安全帶,走了下去。
隨之追上來的白色車子,根本就沒有料到唐韻會忽然之間剎車,猛的撞到了車子的屁股上,上半身因爲條件反射,狠狠的撞向了方向盤。
他低聲咒罵了一聲,卻還來不及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看到一張臉,貼在玻璃窗外。
開車的司機愣了一下,這張臉他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感覺閉上眼睛都能描摹出這張臉到底是什麼樣子。
正因爲這樣的熟悉,才讓他的瞳孔不斷的放大,連裡面的恐懼也放大了數倍。
人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動物,坐在車子裡的時候,橫衝直撞,恨不得把那輛車子碾壓,他碾壓的只是那輛車子,跟車子裡的人根本沒有關係,可是當車上的人下來的時候,對視着他,他頓時覺得渾身一冷。
那種感覺跟大冬天被人扯開被子的感覺是一樣的。
唐韻猛地拉開車門,一把把司機揪了下來,一拳狠狠的打在司機的臉頰上:“你不是要抓我嗎?我現在就在這裡,你來抓我呀!”
司機是訓練有素的,被打了一拳,瞬間就清醒過來,猛的扣住了唐韻的咽喉。
他這一下穩準狠,勒得唐韻幾乎喘不過氣來。
坐在車上的徐靈芝看到這一幕,心急如焚的從車上走了下來,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塊,狠狠的往司機的臉上砸去。
司機一躲,躲開了進攻,冷聲說道:“你們以爲可以逃得出唐老的手掌心嗎?”
說完,他略微鬆開了唐韻的脖子,就像是貓在玩弄已經被抓到的耗子般,微微一笑說道,“大少爺,夫人,你們是溫室裡的花朵,不適合這個兇殘的社會,我看你們還是跟我回去吧。”
“你閉嘴,我們是不會回去的。”得到喘息機會的唐韻立刻補充氧氣,嘴裡還不饒人。
司機冷笑一聲,一把又死死地勒住了唐韻的脖子,唐韻一瞬間又變成了一隻耗子。
徐靈芝再一次摸起一塊石塊,打算狠狠的砸向司機。
可是她還沒有動手,就聽到司機冷冷的威脅:“你覺得是你拿石頭砸我的手勁大?還是我勒死他的手勁大?”
聽到這句話,徐靈芝立刻驚悚的看着司機,一動不動,嘴脣卻像是白紙一樣蒼白。
“你放開他!”一個母親的哀求聲音在空曠着馬路上回蕩着。
然而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都說中國人喜歡看熱鬧,可是此時此刻,連一隻鳥獸也沒有飛過來。
她心驚肉跳,看着司機手中垂死掙扎的唐韻。
司機更加用力地勒住了唐韻,看到徐靈芝不敢動彈,他感受到了一種快感,從四面八方涌來。
唐韻努力的想要睜大眼睛,可惜,,空氣越來越希薄,越來越稀薄,彷彿就像是一個真空的地方,用力一吸,也沒有用。
然而這個時候,他的嗅覺似乎變得特別敏銳,聽力也變得更加敏銳,有人,有人從遠處而來……還有狗……
整齊劃一的聲音,不知道是從什麼方向傳來的?
好像是龍江市。
對了,江宇說過,只要一路上往龍江市走,就會有人來接應他們的。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往龍江市而去。
他現在還沒有到達龍江市,怎麼可以就這樣閉上眼睛呢?
他還曾經承諾過母親,一定會讓她過上新的生活的。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做到爲人子爲人兄的責任和義務。這件事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鼓足勇氣,反抗父權,抹奪自由,所以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不能!不能半途而廢!
這個念頭一直在唐韻的心間迴盪,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念頭在心間迴盪太長,慢慢的積蓄起力量,讓他猛地瞪大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司機。
司機嚇了一大跳,這忽然睜大的眼睛,就像是死亡很久的死人,忽然睜開眼睛一樣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