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着,忽然聽到外面紛亂的腳步聲,江宇偏頭看了出去,正好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走進來,嘴裡大聲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村長,麥家的人找上門了。”
麥家的人?
江宇微微蹙眉,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鄭家村還有一個仇人是麥家的人呢?
麥家?是不是賣魚苗的商家?
鄭波正在主臥打掃房間,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立刻跑了出來,腳沒有沾地,就急忙問道:“來了?”
“是的,已經在村門口了,村長,怎麼辦啊?”
村民的視線在說話之間已經落到了江宇的身上。
如果他沒有記錯,江宇之前說過,一旦,商家找上門,他會一力承擔。
一觸碰到對方的視線,江宇就立刻明白過來,問鄭波:“是賣魚苗的商家來了嗎?”
鄭波點頭說道:“估計是對方已經收到風了,所以上門找麻煩,江副縣長,這可怎麼辦?我們的行爲已經違約了,他們一定是來要求索賠的。”
這可怎麼辦?
雖然之前江宇信誓旦旦的說道,剩下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可是現在商家找上門,這可怎麼辦?
拿合同說事,就是他們毀約,這一次他們不佔理,道理是站在了商家那一邊。
正是因爲這樣,鄭波心中才沒底。
“他們現在在哪?”江宇問道。
鄭波看向通風報信之人。
此人立刻說道:“在村口,估計這會兒已經到了村委那邊了。”
“那行,我們就去村委。”江宇起身往門口走去,站在他身後的楊文誌卻半天沒有動。
江宇回頭看了他一眼,楊文誌才後知後覺的動彈起來,跟在江宇的身後,亦步亦趨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彷彿是踩在鋼絲上,心驚肉跳,腦海裡已經有無數個念頭飛過。
“江副縣長,他們不會又打起來吧?要是打起來,那可怎麼辦?”
他後悔了,他不想摻和在這件事裡。
他想要退出,他想要回去。
江宇說道:“你冷靜點,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先自亂陣腳。”說完這句話,他又催促道,“走快一點吧,前面不是斷頭崖,你也不是你,而是代表着縣委的形象。”
楊文誌眼眶上架的眼鏡歪斜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落魄的農民工。
江宇擡起手,將他的眼鏡扶好,才轉頭大步流星地往村委辦公室走去。
看着江宇的背影,楊文誌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呆在縣委辦公室裡面不好嗎?縣委辦公室那堵牆,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隔開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也隔開了一切危險。
在縣委辦公室裡按部就班的工作,處理事情,總比在這裡冒險要好得多吧。
江宇到了村委辦公室,見到鄭老二早就站在門口,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鄭老二見江宇來了,臉上露出笑意:“江副縣長,您可來了。”
“我爲什麼不來?”江宇一笑,目光看向村口的地方。
鄭老二臉上的笑意未減,繼續說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江副縣長了,今天一見,雖然有些激動,說錯話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我可一定要告訴你。”
江宇無所謂一笑:“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魚塘的魚現在還活着,就是商家的那批魚出了問題。”
“嗨,果然是料事如神的江副縣長,”鄭老二得意洋洋的說道,“沒錯,現在那些魚還活的好好的,副縣長,這一次,商家也來了,我希望你可以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賠償我們的損失。”
說到最後一句,鄭老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早就說過,就是魚苗出了問題,纔會導致出現大批量魚死亡的情況。
根本就不是水質出了問題。
“這才兩天的時間,這麼早就下結論,是不是太着急了?”江宇的視線仍然落在村口的位置,那些人還是沒有出現。
也不知道是走的太慢了,還是走的太慢了。
鄭老二聽到這話,倒也沒有生氣,反而說道:“雖然是才兩天時間,但是,我覺得開始就能看到結果,就像人們常說的,三歲定八十,只要開頭開得好,後面就是旗開得勝。”
江宇看了一眼鄭老二,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有些人的執念太深,執念過深之後,就變成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只有他心中的那個答案,纔是正確的答案。旁的其他任何答案,在他眼中都是錯誤的答案。
正打眼看着前方,忽然就看到一大羣人呼啦啦的走了過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彷彿即將要參加一場國際性質的賽事。
“是賣魚苗的商家,他們家的老闆姓麥。”鄭波壓低聲音,在江宇的耳邊介紹。
江宇瞭然的點點頭,並未說話。
楊文誌一直往後縮,目的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對這個村子,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而那些人,也在眨眼之間,來到了村委辦公室門口。
爲首的男人,40多歲,穿着armani的衣服,到沒有暴發戶的氣質,整個人文質彬彬的,更像是一個讀書人,沉穩的氣質,如水般在他身上流淌。
他身側有一個小弟站了出來,氣勢洶洶,指着門口一溜的人說道:“哪個是管事的?給我出來!”
爲首男人只是慵懶的擡起眼眸,目光之中帶着輕蔑的笑意,笑意在他的氣質之中,看起來更像是溫煦的意味。
在他的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半分的戾氣。
江宇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一直都沒有移開。
他也注意到江宇的視線,淡漠如水的視線落在了江宇的身上,眼眸裡有半分的詫異,在短暫的半秒之後,恢復平靜。
鄭波站了出來:“我是村長,你們是誰?”
“少裝蒜,你就是這個村的村長?”這名小弟氣勢洶洶的,一身肌肉,聳動着,頗爲駭人。
鄭波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沒錯,我就是村長,你們到底是誰?”
這名小弟原本還想要往前一步的,但是卻被爲首男人阻止了。
他立刻就由一匹狼變成了一隻綿羊,站在爲首男人的身後,俯首帖耳,乖巧溫順,哪還有剛纔兇巴巴的樣子。
要不是親眼所見,那些村民還以爲是在演電視劇呢。
但是確確實實看到一個人的前後變化這麼大,都有些害怕地看向看起來有些溫文爾雅的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紹,說道:“我叫做麥家。”
麥家?
這個名字不是跟某位作者是一樣的嗎?
麥家似乎是看出了這些人眼中的疑惑,淡笑着解釋道:“小時候喜歡唸書,後來長大之後,有這麼一個作家,於是便取了一個跟他一樣的名字,寓意就是爲了將來可以跟他一樣,成爲一個作家,但是現在看來,這個願意是沒有辦法完成了。”
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在說着有趣的往事般。
江宇卻上前一步,說道:“既然你是個文化人,那我們就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麥家的目光落在江宇的身上,眯起眼睛,片刻之後說道:“我聽人說,江副縣長到了鄭家村,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江副縣長吧?”
他的目光雖然是落在江宇身上的,但是眼神卻瞟向了一旁的鄭波身上。
似乎是完全不將江宇放在心上。
江宇笑道:“沒錯,我便是江宇。”
“既然江副縣長也在這裡的話,那正好,你來評評理。”說完,他揮揮手,讓身後的小弟拿出一份合同,“這份合同是在李縣長,哦,不,是前任李縣長的見證下籤署的,當時說好的,這十年裡,鄭家村只能買我們麥家的魚苗,不能再買其他人家的魚苗,但是我聽說,前幾天他們村子裡有人買了其他店裡的魚苗,是有這件事嗎?”
麥家的語氣,始終是不鹹不淡的,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要說帶這麼多人來都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那也太假了吧?
江宇並不否認,但是也不急着點頭,而是說道:“這兩年來,鄭家村養的魚,頻頻出事,不知道麥先生可否給出一個解釋的理由?”
聽到這句話,麥家的臉上露出微微一笑,他拿出一根雪茄,叨在手中,半晌,才溫溫吞吞的說道:“對不起,剛纔我沒有聽清楚,江副縣長,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江宇沉住氣,沒有應麥家的話,反而是身後的鄭老二陰沉着臉說道:“麥家,你裝什麼裝,就是你在魚苗裡動了手腳,否則的話,魚也不會成批成批的死。”
麥家哈哈大笑:“這理論可真有意思,這就像是拉不出屎反而怪茅坑,你們自己把魚養死了,現在卻怪在我們頭上,不覺得太好笑了嗎?”
他帶來的那些人,身上都有狗腿子的屬性,聽到這句話,也跟着哈哈大笑,說道:“就是,自己便秘卻非要怪茅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紛紛附和。
這一下就將鄭老二激怒了:“你胡說八道,就是你的魚苗出了問題。”
“那你拿出證據來呀。”麥家帶來的小弟,特別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