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回到鄭波家裡,把鄭波叫起來:“別睡了,事情出了變故!”
鄭波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話,立刻打了個冷戰,擡起眼眸看下江宇,問道:“江副縣長,出了什麼變故?怎麼了?”
他剛纔做夢,還夢到母親已經可以下牀走路了,忽然之間又聽到江宇說出了變故,渾身頓時冷汗淋漓,讓他覺得如夢如幻。
“我們去調查的事情,麥家知道了。”江宇看向鄭波,說道。
“他知道了,那又怎樣呢?”鄭波還處在懵逼狀態,完全不知道危險正在逼近。
江宇微微蹙眉,恨不得直接將鄭波搖醒,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要是知道了,你覺得他會傻乎乎的,讓你去查嗎?”
“那您的意思是?”鄭波總算是清醒過來,一臉驚恐地看着江宇。
“我估計麥家馬上就會找上門,所以在麥家找上門之前,我們必須立刻讓村民把手中的地契拿出來,不然,等這羣人上門,那麼等待村民的命運,只有被宰割的命運!”
鄭波聽到這句話,頓時有些慌張:“江副縣長,真的要現在就去說嗎?”
江宇這纔想起來,他在出門之前鄭波說,他要跟村民說這件事了,可是爲什麼他回來之後,鄭波卻已經躺在牀上睡覺了呢?
“你不是說,今天晚上就要跟村民說這件事了嗎?怎麼你現在躺在牀上睡覺?”江宇很是不解地問道。
鄭波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半晌之後才囁嚅的說道:“我本來的確是打算今天晚上就將這件事告訴村民的,但是,您出去之後,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宜今天晚上說出來,所以,就想等着明天再說。”
他也沒有想到,麥家那邊竟然會知道他們在調查魚苗的事情,要是他知道的話,他肯定早就去說的。
江宇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還沒有說的話,那就現在去說吧。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他們就打上門來了。”
當初之所以要主動勸村民把手中的地契交出來,就是因爲擔心到了最後,麥家會使用暴力手段。
畢竟,他現在是站在理這邊,是村民們違約了,不給錢,他只是爲了守住自己正當的權利。
所以只要不是他親自動手,他是不會受牽連的。
而且交出魚塘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魚塘的水質已經受到污染,就算是麥家拿到了魚塘也沒有用,光是整治魚塘,就要花他好大一筆錢。
這也算是給麥家一個教訓。
但是如果把這個目的說出來,江宇擔心村民們說出去。
人多口雜,一旦有人知道了,就很難保證,這個秘密還是秘密。
“好,我現在就去叫來村民。”鄭波也意識到事情已經變得不一般了,他立刻穿上鞋,飛快地去找村委的那幾個負責人。
找到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讓他們馬上把村民匯聚起來。
村民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叫醒,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到了祠堂,發現整個村子的村民都被匯聚起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議論紛紛的說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要把我們叫起來?”
“是不是魚塘的事情已經有新的進展了?”
“我聽說這一批魚苗又死了,難道是因爲魚塘的風水不好?”
“……”
各種議論聲,紛雜而沒有秩序,唯有站在最高處的鄭波一臉嚴肅地看着底下議論紛紛的村民,高聲說道:“大家先安靜一下,今天晚上讓大家起來,是因爲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一下身邊的其他幾個村委幹部,輕輕咳嗽了一聲才說道:“大家都知道了,麥家來找我們的事情。”
臺下的村民們睜着一雙雙無辜的眼睛,看着臺上的鄭波,完全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鄭波說不出口,他真的說不出口,而且他也知道,他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接下來會面臨的是怎樣的憤怒。
他看了一眼鄭老二,鄭老二卻看着地面,沒有看向任何人。
於是一時之間,臺上沉默一片。
臺下的村民還睜着眼睛看着臺上衆人,忽然發現沒有人說話了,忍不住嬉笑着說道:“怎麼不說話了?不是說找我們來有事嗎?”
“鄭老頭,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磨磨唧唧的?”
“就是!跟個娘們似的,快說呀,到底是什麼事?”
大家一起起鬨,笑作一堂,卻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危險即將降臨在這個村子。
危險總是悄無聲息的到臨,而且他總是喜歡在人們最歡喜的時候降臨。
“我希望大家把魚塘的地契交出來。”
魚塘,跟農民種地一個道理,每家每戶,都會分到魚塘,所以每個人手上握着的地契都不一樣,只有全村村民把自己手中的地契拿出來,纔算是拼出了一張完整的魚塘地契。
這種東西就跟拼圖似的,只要有一家不願意拿出來,那麼這一份地契就不算是完整的地契。
聽到這句話,村民們沉默了,一個個擡起頭看向鄭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羣中終於有一個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上次不是說了嗎,不賣魚塘,就算是傾家蕩產,也不賣魚塘,怎麼現在又要讓我們交出地契呢?”
“……”
鄭波站在臺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呀,之前江副縣長不也跟我們說了嗎?讓我們趕緊去籌錢,這幾天我們可沒閒着,天天就爲了這100萬……”說到這裡,此人有些哽咽的說道,“現在你卻告訴我們,你要賣魚塘,你這不是要斷我們的後路嗎?”
“各位鄉親們,不是我非要這麼做,而是,我們真的拿不出這100萬,既然已經拿不出100萬,那還不如把魚塘給別人呢,給了別人之後,我們也算是……終於擺脫了這魚塘不是嗎?”
“我們不要!這魚塘是我們的,雖然現在他已經產不出魚,但是這是祖宗留給我們的,憑什麼給外人!”村民們憤慨地說道,他們寧願失去100萬,也要留下魚塘。
他們要的不僅僅是魚塘,還是未來,是希望,如果沒有了魚塘,那就等於沒了命,連命都沒有了要錢幹什麼!
鄭波無話可說,他看着臺下的羣情激奮,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他也不想賣,可是江宇說的很對,如果他們不賣的話,麥家那些人一來,絕對不會對村民們客氣的,爲了村民們,爲了他們,爲了能留住青山,只能把魚塘給麥家了。
“鄉親們,我知道大家對魚塘的感情,可是,這兩年來死的死,活的又活不了幾天,我們手底下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再這麼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何不把這魚塘交出去呢?”
“不給,我們就是不給!”臺下每個人都很激動,而且,他們都紛紛看向了鄭老二說道:“老二,你倒是說說話呀,你不是最支持我們的嗎?現在都要把魚塘給麥家了,你怎麼不說說話呢?”
鄭老二一直低垂着頭,此刻聽到臺下的衆人喊他的名字,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看着臺下的所有村民,說道:“我支持你們有屁用,你們有錢嗎?你們有100萬嗎?有的,站出來。”
臺下立刻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這兩年,他們爲了養魚,已經賠了很多錢了,哪裡還有錢呀。
鄭老二見這些人終於不說話了,強忍着哽咽說道“你們不想給,我就想給嗎?可是如果不給的話,我們就連活路都沒有了,你們明白嗎?”
“我們不明白!”臺下的人也跟着嘶吼起來說道,“我們只知道,這魚塘就跟生我們養我們的父母一樣重要,如果我們把它也拋棄了,那就等於把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拋棄了!這種事情我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就算他們把我們打死了,我們也不會把魚塘送出去的!”
這個結果,和江宇猜測的一模一樣,而且,當時他也跟鄭波說了,要是真的出了這個局面,就可以將他搬出來。
所以,鄭老二無奈地看向了鄭波,鄭波也無奈地看向了鄭老二,半晌之後,他總算是沒了其他辦法,只好按照江宇交代的,顫顫巍巍的說道:“如果我說,這件事是**要求的呢?”
這幾個字說出來之後,讓原本就已經很憤慨的村民立刻都擡起了頭,看着臺上的鄭波,一個個就像是找到了攻擊目標的野獸般,眼眸裡迸發出可怕的視線。
“我們就知道是那個江副縣長,他表面說是來幫我們的,其實呢,其實就是來害我們的。”
“果然是他,就是他,非要逼我們給魚塘,他一定是拿了麥家的好處,纔會這麼做的,我們不能放過他!”
“對!我們不能放過他,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說着,村民們憤怒地走向鄭波的家,沒有人看到臺上的那些村委幹部沉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