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向江宇不解的問道:“江副縣長,這是爲什麼呢?”
江宇喝了一口茶,說道:“原因很簡單,這件事很快就會鬧大,紙是包不住火的,到時候,上面的人如果真的往下查,一層一層地查,很有可能真的查到了你在魚苗裡做手腳的事情,到時候……”
後面的話,不需要說,彼此都明白。
“您說的有道理,”,麥家略思索之後,也覺着江宇說得有道理,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只要做過的事情必然會留下痕跡,但是他還是不理解,爲什麼江宇要讓他儘快接手魚塘,“只是儘快接手,和這件事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江宇微微一笑說道:“這就跟搶佔地盤一樣,你先到了這地盤就是你的,你要是晚到了這地盤就是別人的,所以現在先接手魚塘,開始大批量的養殖漁業,到時候,就算上面的人真的查下來了,一層一層查到的時候,你不也已經到了收割的時候了嗎?”
江宇說的自有他的道理,只是……
麥家還是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江副縣長,魚苗的事情就不能抹去嗎?”
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魚都已經死了,應該可以抹去這件事吧?
江宇沉吟了片刻,才擺擺手說道:“我現在剛上任,在縣委還沒有站穩腳跟,如果貿貿然做這件事的話,反而會把我拉下水,我也是愛莫能助,你只能儘快接手魚塘,把這個地方坐死了,坐實了。”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做的,他就不相信,自己說到這個份上,麥家還不上鉤。
其實,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有弱點的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弱點的人。
而不好意思,麥家這個人,最大的弱點便是貪財。
“那好吧,我會盡快派人去辦這件事。”麥家看着江宇,點點頭,着實覺得江宇說得沒有錯。
何況,他一直以來都想要得到魚塘,現在總算是拿到了,自然更要把他留住。
在你手中的東西,可不一定會長久地留在你的手中。
江宇見麥家總算是答應了,心中雖然動了一下,但是面上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點了一下頭:“沒什麼事了,我就先走了。”
聽到江宇要走,麥家連忙站了起來,說道:“江副縣長,我送你一程吧。”
江宇把地契都給他拿來了,可以說他完全不費一兵一卒,就直接把鄭家村攻陷,如果論功行賞的話,江宇便是頭等功。
所以對於這位剛上任的副縣長,他不再是像以前一樣,坐在椅子上不動彈,而是親自送這位副縣長出門。
然而,這樣的事情卻被江宇拒絕了:“兩步路而已,沒必要搞這些。”
說完他揚長而去。
只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回頭看了一眼麥家,臉上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對了,你沒有派人去做了張獻忠珍吧?”
聽到江宇這麼問,麥家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他站在原地,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灰敗,不過他還是勉強支撐的說道:“怎麼會?我們是生意人,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做的,所以您放心……”
但畢竟是發生的事情,所以他的臉色一時之間還是沒有緩和過來。
而且,江宇忽然說出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暗器高手忽然投出一枚暗器,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
這句話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他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江宇一看麥家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他冷哼一聲:“麥先生啊麥先生,你這個人還真的是不老實,剛纔你不還跟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告訴我的嗎?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又開始對我藏着掖着了,看來你對我這個合作伙伴,也沒有多信任。”
麥家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撐着桌角,臉上掛着幾乎快要撐不起來的笑容,尷尬的說道:“沒有,這是真的,我絕對不會騙您的,我……我真的沒有派人去做了張獻忠,再怎麼說了,這都是一條人命,我只是個生意人,還不至於對人下手,這可是要坐牢的。”
他心虛,也不知道爲何心虛。
要是換做以前,他必然可以眼睛不眨的說謊,可是此時此刻,面對江宇的忽然發難,他連組織語言的時間都沒有。
江宇冷冷一笑,語氣淡淡的,既沒有指責的意味,也沒有一探究竟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還知道殺人要坐牢。麥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如果你真是個本分的生意人,就不會在協議裡面動這麼多手腳,在我面前,你也少裝,反正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何必裝來裝去的?”
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風一吹,全都死了。
麥家臉色在一瞬間變成了灰白色,江宇說的完全沒有錯,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帶上那張假笑的臉,假裝自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不過這皮相之下,卻是腐爛的爛肉。
是一個對錢財愛不釋手之人。
不僅他這個人喜歡裝,他身邊還有很多人都喜歡裝,大家都樂此不疲。可唯獨眼前這個人,不喜歡裝,就喜歡這麼直白。
這倒是讓他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沒錯,他的確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只要跟利益有關,任何事情他都會去做。
如果這個人危及到他的利益,他同樣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對方做掉。
生存就是這麼殘酷。
所以,他派人去盯着張獻珍了。
“好吧,沒有想到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江副縣長您的眼睛,沒錯,我的確派人……”他微微一笑,但還是沒有辦法當着外人的面承認自己做的事情。
因爲他是一個喜歡裝的人。
江宇見他說不來,也不逼着他,只是笑着說道:“你不必緊張,我既然跟你說這件事,雖然不是想要把這件事抖出去,而是想要提醒提醒你,別太大意了,現在已經有人盯着張獻珍了。”
麥家一愣,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有人盯上張獻珍,他忍不住問道:“是誰?”
誰會這麼快就收到風呢?
江宇不緊不慢的說道:“我。”
聽到這個答案,麥家愣住了。
“您?江副縣長,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爲什麼你要派人盯着張獻珍?”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有些不夠用。
而且,他更不懂的是,爲什麼既然已經派人去盯着張獻珍了,還要告訴自己呢?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這一頭的?
江宇淡淡一笑說道:“很簡單,如果不派人去盯着的話,你覺得合適嗎?我發現原來有人在魚苗報告上做了,手腳卻無動於衷,他們會怎麼猜測我們倆的關係。”
聽到江宇的解釋,麥家總算是瞭然的點點頭:“我明白了,江副縣長,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你年紀輕輕,卻可以做到副縣長這個職位,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李宏天會倒臺了。”
這些人,雖然也會做樣子,但是做不到家,但是江宇就不一樣了,他說到位,又做到了家,每一處,都沒有讓人挑毛病的地方。
“那你已經派人盯着了,我豈不是沒有做掉張獻珍的機會?”
麥家忽然想到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張獻珍在魚苗事件裡面太重要了,一旦他自曝的話,他的麻煩可就找上門來了。
所以這個人不能留,留下來便是後患無窮。
江宇微笑道:“反正我是必須派人盯着他,至於,你如何做掉他,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換做是其他人,聽到這句話,還以爲江宇要放棄隊友,但是,麥家何等聰明一人:“謝謝江副縣長的提醒。”
“好了,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這一次我可就真走了。”江宇一邊揮手,一邊轉身離開。
直到那扇門緩緩地關上,麥家才終於坐下,可是坐下的那一剎那,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是顫抖的。
而且,抖動的頻率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最後拋出那個**,炸得他幾乎都找不着北了。
尤其是忽然發難,根本就不給他準備的時間。
真是太可怕了,這個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跟他玩心機,根本就玩不過他。
麥家忽然有些後悔跟這個男人合作。
兩個人之間,就不是一個段位的。
“麥先生,你怎麼了?”小弟感覺到了麥家的不對勁,連忙問道。
麥家坐下之後,臉上的恐懼之色還沒有消散,他揮揮手,心有餘悸地對身邊的人說道:“出去看看,人走了沒有?”
小弟不解的看着麥家,但還是按照他說的走出去看看江宇有沒有走。
走出去之後發現車子已經開走了,他又連忙一溜煙地跑回來說道:“已經走了。”
聽到這四個字,麥家總算是覺得胸口的堵着的一口氣喘了上來:“立刻把門關上,鎖死了!”
今夜,他雖然得到了魚塘,卻覺得像是丟了小命,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