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副縣長,我說了這只是我的猜測,我只是胡亂猜測,您別放在心上……”老鄧連忙尷尬地搖搖頭。
他這些都是胡亂猜測的,要是江宇把隨便所說的話當做是查案的重點線索,萬一要是他說錯了,那可就尷尬了。
江宇卻說道:“你就說說你的猜測吧,反正我們對話也沒有人會錄下來,僅當是閒聊,如果真的能找到線索的話,你也算是立功了,不是嗎?”
老鄧撓了撓頭,覺得江宇說的有道理,只好說道:“其實我心裡的確有這個想法,因爲當初小楊他哥哥死了之後,錢財沒了,他嫂子的確鬧騰過幾回,不過都是挺久遠的事情,我也是在一次跟小楊喝醉酒之後,才無意之中得知的。”
“哦,楊文誌是怎麼說的?”
“小楊說,那個時候他才上大學,家裡爸媽已經年紀大了,不敢讓他們知道,嫂子又昏迷住在醫院裡,所以都是他一個人料理,他忙得前腳打後腳,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管哥哥的遺物,後來還是嫂子告訴他,說去他哥哥的宿室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遺物。”
“他去收了一趟,就收了幾本書和一些衣服回來,其他東西都是雜七雜八沒用的東西,他也沒有帶回來,把這些東西拿回來之後,他直接就交給他嫂子了,他嫂子沒有發現錢,覺得不可能,於是就到學校裡面鬧騰。”
“我問他,是不是被他哥哥養的那個女人拿走了,小楊說他哥哥根本就沒有養什麼女人,全都是胡說八道的,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小楊這個人對他哥哥可以說是十分崇拜。”
這些都是楊文誌的一面之詞。
“那後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嫂子鬧到學校去,學校說東西都已經讓你小叔子帶回去了,不信的話你也可以再去看看,他嫂子非要去看,看了之後,果然什麼也沒有,所以她最開始也懷疑是那個女人把錢帶走了,可問題是找了半圈,也沒有人願意說出那個女人是誰,最後他嫂子就懷疑是小楊拿走的錢,一直在家裡鬧。”
老鄧絮絮叨叨地說着往事,不過這件事都是楊文誌喝醉酒之後跟他說的,所以,他就當做是胡話,也沒有跟其他人說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跟人說。
只是沒有想到一次胡話,多年之後,竟然再一次被翻出來。
“反正我聽小楊的意思,他嫂子對這件事是挺耿耿於懷的。”
江宇不由得微微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到楊文誌嫂子的情形,宋春花聽到楊文誌被殺害之後,表現得很悲傷,那種悲傷不像是裝出來的。
不過老鄧倒是提供了一個可調查的方向,那就是——他哥哥的錢到底去哪了。
到了中午,江宇去醫院看楊文誌,醫生說他還沒有醒過來,而且很可能永遠陷入到沉睡之中,沒有辦法醒過來。
“江副縣長,你以前也是醫生,應該也很清楚植物人是除了保留了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之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着認知力都已經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行爲。所以,需要家屬的照料。”
楊文誌的主治醫生錢醫生擔憂地說道。
他已經聽說過了楊文誌的家庭情況,恐怕這樣的情況,對楊家來說,不容樂觀。
“我們對患者做了一般體格檢查,發現他的隨意運動功能喪失,肢體對疼痛性刺激沒有屈曲性逃避反應,而且智能思想,意志情感以及其他有目的的活動均已喪失,腦電圖偶有出現靜息電位,從目前這些臨牀表現來說,他已經可以診斷爲是植物人了。”
“目前在國內一共有五種療法,一種是物理療法,物理療法包括物理因子治療和運動療法。用痙攣機刺激肌張力高的肌羣,用FES刺激肌肉萎縮的肌羣。用牽伸技術治療關節攣縮,用關節被動活動訓練(PROM)治療癱瘓肢體。
第二種高壓氧治療,高壓氧可以增加血氧濃度,改善腦部血液循環,促進網狀結構的激活和大腦功能重建
第三種是比較常用的親情療法。就是雖然植物人無意識、有認知功能障礙。但往往對聽覺刺激有反應。所以家屬要像對正常人樣和他聊聊天、講講故事。
當然也有中醫療法,通過鍼灸或開些醒腦開竅的中藥。
還有第五種方法,充分利用各式刺激以促醒。”
“這的確是目前比較常見的治療方法,”江宇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不過我想問問你在中醫療法之中,你們有沒有用過金二針?”
金二針?
醫生一臉茫然地看着江宇,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個詞。
“江副縣長,我只聽過靳三針,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金二針,想知道這是哪位大家發明的呢?”
江宇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原來國內知道金二針的人真的不多,他搖搖頭說道:“沒事了。”
說完加快腳步往楊文誌的病房走去。
錢醫生詫異地看着江宇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江宇走進楊文誌的病房,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楊文誌牀前的宋春花。
宋春花聽到聲音也回頭,看到江宇,愣了一下,才慌忙地站起來說道:“江副縣長您怎麼來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這些副縣長、縣長都是很忙的大人物,卻一趟趟地來看楊文誌。
一定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她還挺感動的。
“我來看看他。”江宇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楊文誌,然後才轉頭看向宋春花說道:“他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宋春花搖搖頭,咬住嘴脣說道:“我沒敢告訴老人家,尤其是他爸爸,這兩年身體又不好,要是真的告訴他,他不知道該多難受,大兒子……現在小兒子也這樣。”
宋春花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家裡的兩個老人。
江宇說道:“那就先瞞下來吧,家裡老人不知道也好。”
宋春花忍不住抹眼淚:“只怕是瞞不下來了,自從大兒子去了之後,老人家對這唯一的兒子更是上心,隔三差五便會來看着孩子,我擔心……”
說到這兒,她泣不成聲的說道,“老楊家到底是做了什麼錯事,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錢醫生有些尷尬地看向宋春花,壓低聲音提醒她:“春花嫂子,我們知道您現在挺傷心的,但是這裡是病房……”
宋春花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哪裡,她連忙捂住嘴巴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傷心了……”
江宇衝他揮揮手說道:“春花嫂子,那我們出去說吧,讓醫生給病人好好檢查檢查。”
宋春花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楊文誌,最後還是跟江宇一起走了出去。
走了出去之後,她捂住嘴巴說道:“對不起,剛纔實在是失禮了,雖然小楊他哥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但是每每提起來,心中總是覺得萬分疼痛……”
有些傷痕表面上像是被時光撫平了,但只有當局者才知道,那些傷痕根本就沒有被時光撫平,反而因爲時日,被磨得越發亮。
江宇等她情緒平復之後才問道:“他哥哥是因爲溺水身亡的,是嗎?”
宋春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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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問問他,他是在什麼地方被發現溺水身亡的?”
提起往事,宋春花臉上浮現出哀傷:“是在清水河。”
“清水河?”江宇微微一愣,對清水河印象深刻、
清水縣有一條河叫做清水河,它蜿蜒盤旋在清水縣之中。
他之所以瞭解這條河流,是因爲這條河流每年蠶食了很多孩子的生命,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條河流竟然也把楊文誌的哥哥帶走了。
“是的,”宋春花的眼圈再一次紅了,“別人發現了他的屍體,我還不敢發相信,因爲,他明明在農業大學上課,怎麼可能會死了呢?等我跑回來一看,卻發現真的是他。”
那一刻,簡直是她這輩子最絕望的時刻,她寧願她眼瞎了,看不到,耳聾了,聽不見,可是她看到了也聽到了,他就這麼靜靜地躺着,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跟她說話。
她跪倒在他屍體旁邊,捶打他的身體,喊他起來,可是他再也沒有起來了。
再也沒有起來。
曾經圓滿的家庭,也徹底成了悲歌。
江宇看得出來,宋春花是真的很悲傷。
這個時候的確也不應該這麼問,但是爲了儘快找到殺害楊文誌的兇手,他只好問道:“我聽說,你醒來之後重新去找楊文誌哥哥的遺物,卻沒有找到一分錢,是真的嗎?”
宋春花的眼眸之中閃過了躲避神色,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問,一時之間有些結巴,半晌之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過仍然是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的、怎麼了、江副縣長,爲什麼這麼問呢?”
她的回答一看就是氣短心虛,江宇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難道老鄧一句無意的猜測並沒有說錯,這件事還真的跟他嫂子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