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牀上的楊文誌,發現他的嘴脣還在蠕動,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剛纔那一聲,他們絕對沒有聽錯,的確是從楊文誌的口中發出來的。
那種低低的,沒有任何力氣的聲音,是一個正常的健康人絕對發不出的聲音,所以,這個聲音百分百是楊文誌發出來的。
躺在牀上的楊文誌仍然閉着眼睛,只不過他的嘴脣還在蠕動着,似乎在告訴大家,剛纔的事情不是幻聽,而是真實存在的。
馮清風有些激動地說不出話:“江副縣長,您聽到了嗎?”
他沒有聽錯吧,躺在牀上這麼久的病人竟然開口說話了?
江宇回頭看向楊文誌。
就在這個時候,楊文誌凝聚全身的力氣再一次發出艱難苦澀的四個字:“江副縣長……”
呢喃完,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這個世界,就像是初生的幼童般。
“醒了!”也不知道是誰大聲喊了一聲,整個屋子也跟着沸騰起來,其他人都高興地喊了起來:“醒了醒了!真的醒了!太神了太神了!”
楊文誌想要轉頭,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轉頭。
他想要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裡,眼皮卻是昏昏沉沉的,不斷地往下壓,上下眼簾的縫隙之間,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江宇的身影,所以不停地在喊他。
希望江宇可以回答他,告訴他,這到底是哪裡。
可是,江宇卻沒有回他,反而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着急地喊着什麼,他努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整個世界是一片純白。
“這是哪裡?”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醫院。”江宇沉聲回答他的問題,然後轉頭對其他幾個興奮過度的醫護人員,比了一個噓地手勢,然後才伏下身子問楊文誌,“你感覺怎樣?”
楊文誌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的腦子裡是蒙的,像是塞滿了漿糊,身子是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飛起來。
“有點難受,還有點餓。”
胃裡空的讓他覺得自己不像是活在這個世界上。
江宇立刻轉頭對馮清風說道:“馮院長,麻煩你讓人準備點流食。”
馮院長立刻了然地點點頭說道:“好的,我現在就去準備。”
說完,立刻讓護士去準備粥類食物。
江宇又對錢醫生說道:“病人已經甦醒了,馬上對病人進行全面檢查。”
錢醫生僵在原地,呆呆地擡起眼眸看向江宇。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和江宇的打賭,賭約是如果他輸了,他就放棄這份工作,現在楊文誌已經醒過來了,顯然輸家是他,所以,他已經不是人民醫院的醫生了。
見錢醫生站在原地無動於衷,江宇面色冷酷地說道:“在想什麼呢?有什麼事情等檢查完病人再說吧。”
說完之後他又對圍觀的醫生護士說道:“你們要是沒有什麼事,先出去吧,病人需要靜養。”
他們雖然心中異常激動,但是作爲醫生和護士的職業道德,還是讓他們明白,病人現在需要的是靜養,於是,他們都退了出去。
“江副縣長……”等其他醫生護士都出去之後,錢醫生直接說道,“剛纔……我們兩人打賭,如果我輸了,那麼我就放棄這份工作,現在看來,的確是我輸了,所以,我會遵守諾言,放棄這份工作。”
江宇眼皮也不擡:“目前在醫院裡,有人比你更瞭解楊文誌的情況?這個時候撂挑子,不是置病人於不顧嗎?”
錢醫生很想爲自己辯解,可是想了半天之後卻發現江宇的指責根本就沒有錯。
沒錯,他現在走人無異於就是撂挑子,整個醫院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楊文誌的病情。
如果他走了,重新接手的醫生需要時間,重新瞭解楊文誌的病情,這的確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爲。
“但是……”錢醫生想說他已經輸了,他要遵守賭約。
如果他不遵守賭約,繼續在這裡工作,那豈不是要冠上一個說話不算數的罵名。
他不想做一個沒有信譽之人,何況現在楊文誌醒過來了,說明江宇的辦法是有效的,而他只是一個孤陋寡聞的之人,又有什麼資格繼續留在這裡呢?
作爲醫生,他是不合格的。
他不想作爲人,也是不合格的。
所以,他現在必須走。
江宇擡起頭看向錢醫生,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於是,他停止了給楊文誌檢查的動作,而是看着錢醫生,問道:“請你告訴我,你爲什麼選擇醫生這個職位?”
錢醫生看向江宇,嘴脣微微張開,但是卻沒有辦法回答江宇提出的問題。
工作這麼長時間,他已經忘了,自己是因爲什麼才選擇醫生這個職業的。
但是他沒有忘記,第一天宣誓的時候,說過的話。
“首先,你是一個醫生,然後纔是一個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現在你在崗位,卻想要推卸責任,你覺得這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事情嗎?”
錢醫生被說得啞口無言。
沉默片刻,他才擡起眼眸看向江宇,目光之中閃爍着堅毅:“江副縣長,我明白了!”
說完,他開始沉穩地發佈命令。
“小陳,立刻給病人進行全面的檢查,其餘閒雜人等,請先出去。”
這句話是對江宇說的。
江宇衝楊文誌點了一下頭,然後在緩緩地走出去。
內心之中的澎湃,終於一點一點升騰起來了。
原來,他的推理並沒有錯。
真的是按照他推理來的,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爲什麼龍鱗代表的是眼淚,息壤代表的是米,但是至少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在病人的身上出現這兩種情況的時候,對病人進行治療,則可以讓病人甦醒過來。
金老沒有騙他。
其他人也沒有騙他,這兩句話是真的。
江宇快步走到走廊,忍不住想要給常輕舞打電話,分享這一喜悅。
他撥通常輕舞的電話,第一句便是:“成功了!”
說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想聽聽對面常輕舞的聲音。
常輕舞隔着電話,眉眼微微彎了起來,眺望着遠處的風景,心曠神怡。
鳳凰村的村民告訴她,江宇就是在這個地方發現了艾葉,然後才知道,原來以前的小凰村還種植了另外一種草,那就是血竭。
她站在這裡,聽到江宇說成功了,覺得別有一番意義在心頭。
“恭喜。”常輕舞低聲說道。聲音隨着山峰盤旋。
江宇臉上的笑意更深,問常輕舞:“你什麼時候回來?”
常輕舞笑道:“很快了。”
說完,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就這麼傻傻地拿着手機,只要聽到彼此的聲音,便覺得這個世界是最美好的。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煞風景的聲音:“江副縣長,恭喜恭喜!”
江宇回頭,看向馮清風。
馮清風這時才發現江宇是拿着手機,正在講電話,他頓時有些尷尬地想要走開,但是江宇卻衝他擺擺手,示意他等一下。
然後對電話那頭的常輕舞充滿抱歉,說道:“不好意思,我先掛電話了。”
常輕舞早已經習慣了,說道:“你去吧。”
於是掛了電話。
江宇也收起手機,轉頭對馮清風說道:“食物都準備好了?”
馮清風點頭:“已經準備好了,錢醫生正在給病人檢查,相信很快就可以出結果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才說道:“江副縣長,那個……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幫忙。”
這件事很重要。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這麼着急來找江宇。
江宇點點頭,說道:“你想要說的是,錢醫生的事情?”
馮清風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無奈一笑,說道:“還真的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沒錯,就是錢醫生的事情,你們之前不是打了個賭嗎?”
錢醫生是個好面子的,但是也的確是一個人才,要是就這麼走了,對醫院來說,是巨大的損失。
所以……
馮清風想要讓江宇放過錢醫生一馬。
“你放心,那個賭注,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江宇說道,“更不會讓他離開醫院,我以前也是醫院的管理層,深知一個好醫生對醫院的重要性。”
聽到江宇這麼說,馮清風總算是放心了,正要說話,卻聽到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
“江副縣長,馮院長,病人已經醒了,是真的嗎?”
江宇擡起頭,看向劉春山,見他臉上汗水都沒有擦,估計是直接趕過來的,於是說道:“沒錯,病人已經甦醒了。”
“聽說是江副縣長用了兩根針,把病人救回來了?”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聽醫院的其他醫生說了過程,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兩根針,就讓病人甦醒,這也太神奇了吧?
所以,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一方面是想要看看病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另外一方面,要是病人真的醒了,那真的是太好了。
當事人的口供,要比調查有力多了。
所以,他打算條件允許,直接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