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掛了電話之後，看了一眼楊文誌，問道：“標好了嗎？”
楊文誌點點頭：“標好了。”遲疑了片刻，他才又問江宇：“江副縣長，有人找你？”
“嗯，”江宇看了一眼時間，這才一點多，他還想趁着這個機會，看看清水河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我讓他先回去了。”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收龍少羽爲徒，完全是形勢所逼。
龍老爺子好幾次都希望他到龍氏集團工作，即便是現在，他身爲清水縣的副縣長，他依然不願意放棄。
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了龍老爺子的好意，他自己也怪不好意思。
不過，他自始至終認爲，他有什麼好交給楊文誌的。
“其實……”楊文誌知道江宇很忙，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他想了想之後，說道，“江副縣長，我一個可以的。”
江宇看了一眼，說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可以， 但是多一個人多分力，再說了，我對清水縣的瞭解還不夠，這次出門，也算是對清水縣有一個重新的瞭解。”
聽到江宇這麼說，楊文誌忍不住感概道：“江副縣長，說真的，我已經不止一次在心中感慨，你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樣，無論是已經落馬的李縣長，還是現在很多在位者。”
江宇順口接了一句：“怎麼不一樣？我和他們不都是一樣長了一張嘴，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嗎？”
哪裡有什麼不一樣的？
看着江宇這般調侃的說出這樣的話，楊文誌撲哧一聲笑出聲。
“就是……您喜歡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爲，而很多人並不喜歡。”
江宇笑道：“我如果不親力親爲的話，就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多少貓膩，很多事情，你不說我不說，還不知道中間有多少事。我這人寧願麻煩自己，也不願意去麻煩別人。”
楊文誌在心中極爲贊同江宇的話，默默地點點頭，低下頭繼續看地圖。
兩人忙得不亦樂乎，直到日落西山，才終於定下了三個地方。
“這三個地方的優勢都很大，”上車的時候，楊文誌還在考慮該選哪個地方，他皺着眉頭說道，“但是，因爲有優勢在前，所以劣勢相對來說也是比較大的，難道就沒有那樣相對綜合的場地嗎？”
劣勢和優勢都不是很明顯。
江宇看了他一眼：“這些場地不都被我們淘汰了嗎？相對綜合而言，反而凸顯不出這個地方的優勢，就會顯得十分平庸。”
這就像是一個班級裡，中等學生永遠都不會受到老師的青睞，相反，差生和優等生反而更能得到老師的注意。
楊文誌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那江副縣長，這幾個地方，你最看好哪個呢？”
江宇皺眉看了一眼前方的路況：“我目前也沒想好，到底該選哪個，這個問題等到週一開會的時候再討論吧，現在是我們的休息時間，不要討論工作問題。”
楊文誌一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五點多了，於是問江宇：“那我們要不要去市場買菜呢？”
江宇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家裡還有一些菜吧，還有昨天沒有吃完的肉，你覺得需要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就去市場，如果不需要的話，先回家吧。”
楊文誌其實想說隨便，但是，他發現江宇總是，以人爲先，而不是以自己爲先，這倒不是說他沒什麼主見，相反，他有很大的主見，只是在一些小事上，他不會忽略別人，只顧着自己。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重視的楊文誌，漸漸的習慣了這種感覺。
他考慮了半秒之後，說道：“那還是算了吧。等明天我下班之後，跑一趟菜市場，把下週的菜都買齊全。”
江宇沒有意見。
輕舞下鄉之後，家裡的菜都是他買的，現在，家裡多了一個人，還能幫着張羅事情，挺好的。
兩人開車，往家裡趕，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六點鐘。
天黑的很快，天空像是鑲嵌了一塊黑色的幕布，黑沉沉的，彷彿要下雨般。
兩人剛下車，便看到院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
江宇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楊文誌因爲跟江宇聊天，也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子。
這個時候，車門打開，跳下一個小夥，長得挺精神的，而且身上穿着的估計是名牌，反正看起來挺光鮮亮麗。
“師傅。”男人興沖沖的喊道。
楊文誌疑惑地偏頭看向江宇，然後再擡起頭看院外的男人。
男人已經跑了過來，臉上帶着欣喜的笑容，說道：“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個下午，你可終於回來了。”
楊文誌滿頭問號，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從哪裡來？爲什麼叫江宇師傅？
問問盤踞在楊文誌的心中，但是江宇似乎完全沒有解惑的意思，隨意指了指他倆說道：“楊文誌，龍少羽。”
龍少羽？楊文誌微微蹙起眉頭，龍這個姓氏還是比較少見的，所以，他看向龍少羽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楊文誌。”
龍少羽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楊文誌伸出來的手，而是追着江宇跑：“師傅，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冷漠？”
楊文誌站在一旁，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龍少羽仍然追着江宇：“師傅，以前是我不對，不懂事，我現在知道錯了，所以我以後每週六都會過來跟您請罪的。”
江宇聽到請罪這兩個字，而且是每週六都會過來，連忙說道：“別，龍大少爺，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你的。”
“那你爲什麼收我爲徒？”龍大少爺非常虛心的請教。
江宇想了想，很是無奈的說道：“那天的情形你又沒有看到，你爺爺幾次都希望我能到龍氏集團上班，哪怕只是掛個名，可是，我不願意跟商場上的人有所牽扯，一而在再而三的拒絕，但是，不管怎麼說，不能拂了一個老人家的好意。”
說白了，他是不好意思在拒絕龍老爺子，所以順水推舟收了龍少羽爲徒。
“可是，我是真心實意把你當師傅的，我也是真的想跟你好好學習，雖然你從來沒有做過生意，但是，你很多關於經商的理念，都是超前的。”
就像是之前的方案事件。
龍少羽心裡面是真心實意想要跟江宇學習。
只是因爲爺爺讓他來做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他才產生了牴觸心理，但是，如果沒有這個任務，他真的能好好的跟江宇學習。
楊文誌在一旁聽着他們你來我往，說的完全是他聽不懂的話，只好訕訕一笑，說道：“你們先聊，我去做飯了。”
說完連忙鑽進廚房，開始幹活。
江宇看了一眼走進廚房的楊文誌，才叫一次鄭重其事的對龍少羽說道：“我知道你想要跟我學東西，但是現在我們是在走兩條不同的道路，而且，你想要學的東西，並不是我跟你說了之後你就能明白，相反，他需要的是你不斷的自我實踐。”
龍少羽剛想要反駁江宇，卻被他阻止了。
江宇擺手示意，繼續說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工作，都是一樣的，工作是有趣的，和其他人不一樣，都是枯燥無味，重複在做一件事情，只不過有些人有了上心，有些人不上心罷了。”
龍少羽想說自己對工作很上心，但是，有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是太……太短了一點點而已。
江宇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的成功學在告訴你如何才能成功，但其實每個人的成功道路都是獨一無二，無法黏貼複製照抄的，如果你真的要跟一個人學，那麼不應該選我這樣的老師，而應該選擇一個前輩。”
“……”龍少羽。
半晌之後，他才訥訥說道：“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收我這個徒弟唄，我知道，以前我老是給你找麻煩，惹事，跟你做對，那時候只是我不成熟，不穩重，現在我已經變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難道你就不能接納我嗎？”
他就那麼糟糕嗎？
江宇就這麼嫌棄他嗎？
怎麼說他也是龍氏集團的龍大少爺，是人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太子爺。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當他老師。
他也知道江宇有本事，但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江宇卻發現自己跟龍少羽說不通，他只是想要告訴龍少羽，如果他真的是真心實意想要學習，就應該對症下藥，而不是覺得誰牛逼就跟誰學習。
就像是練習書法，王羲之可以說是我國古代最早最出名的書法家，在沒有王羲之之前，沒有什麼出名的大家，那爲什麼王羲之可以成爲如此出名的大家呢？
就是因爲那一缸一缸的水，三伏九天，每日一練，這纔是最重要的。
他已經把這個信息隱藏其中，可惜的是，龍少羽卻沒有讀懂。
就在這異常尷尬時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江宇回過神，看了一眼龍少羽，走到門口，問道：“誰？”
外面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這個男人有些滄桑的聲音：“我，老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