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跪下求情

我話音剛落, 他的臉色變了一下,身體也明顯的僵硬了。

我有點覺出這個話挺傷人的,尤其是郝銘這種一直當大爺, 很優秀很強勢的人, 男人嘛遭受失敗比女人更難堪, 女人可以退回家庭, 男人往往無路可退。他又特別在意在我面前的優越感, 我這樣拆穿他的謊話,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太大的打擊。

事業不順利終究也是因爲我,要不是我的話, 王瀅和他在上海相遇還不知道怎麼脈脈情深呢,搞不好現在腳踩這兩條船的人是她不是我, 反正也沒有人敢於批判她的道德。

因爲有點兒心虛, 所以我回頭飛快地瞥了一下他的臉色——太飛快了, 啥都沒瞥到,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是發現了, 律師對蛛絲馬跡很敏感的。

很快他就渾身柔軟粘膩的攀附上來:“如玉,你都知道了?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的確,我的事務所就要被擠垮了,現在有好幾家競爭對手搶生意,我——我現在衆叛親離了。”

甚至還誇張的把頭埋在我的肩膀裡, 用鼻音說:“如玉, 我要是在上海沒有辦法立足, 傾家蕩產被趕回老家去了的話, 你一定會鄙視我, 厭棄我的,對不對?”

這廝也有今天, 也會搖尾乞憐,外帶撒嬌?

我推推他:“差不多得了,這調調——你不覺得噁心?誰教你的?”

他在我的肩頭輕聲笑了。

我大怒,使勁兒推一把,他掉在地上,就勢盤腿坐下來,仰着臉衝我笑:“王浩,他說他泡妞的絕招,叫做哀兵必勝。”

“他的鬼話你也信,再說你當你現在是在泡妞?!”氣死了。

他笑着看我:“要不然呢,李如玉,要不然你準備讓我怎麼辦呢。”他笑着笑着,黑眼睛就潮溼了,只好低聲咒罵自己一句低下頭來:“要不然呢,我跪下來求你回家嗎?在你鄙夷的目光下生活嗎?”

他邊笑邊哭得樣子很狼狽,索性倚在牀邊不看我:“李如玉,你說,如果我說對不起,如果我說我當初做錯了,我很後悔,我請求你的原諒,你就會原諒我嗎?!”

我無言以對。

他擡頭倔強的看着我:“不,我纔不後悔呢,我也不道歉,道歉管什麼用,你該愛誰還是愛誰,該恨誰照樣恨誰。我內心其實很慶幸我曾經那麼做過,我要沒有那麼做,我怎麼會得到你?”

我有必要批判他:“強佔的愛情是不道德的,愛情是要兩情相悅,自發自願的!”

他搖頭:“以前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感情纔算是愛情,現在我知道,所以不用你來教我。我強佔你了嗎?你不是不發自願的愛我的嗎?”

“胡說,沒那回事,我現在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我幹什麼要愛一個陷我於不義的傢伙。”

“我胡說?那麼你不愛我了嗎?”

“不好說,也許——”

他的眼睛裡面淚還沒幹呢,就迸發電火花了,用力一拉我,我就跌落下來了,結結實實砸到了他的懷裡,他威脅的看着我:“你敢再說一個字瞧瞧!你可是發過誓的。”

我的嘴無意識的動了一下,他就震怒了,按住我一副要用強的架勢。

我惟有一哭解圍。

他有些慌張,我哭起來多麼驚天動地他是知道的,這個破房間準保不隔音,八成會把警察招過來盤問。

“別哭,別哭,如玉,別哭啊。”

我忽然想起圭說的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流眼淚的話來了,這個鐵證如山就不是個好男人,沒有比他更差勁的了,連個道歉都不講,連個後悔都沒有,理直氣壯的氣壯山河的耍無賴,悲從中來,我今天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了哇——起了個高調,拉開了架勢開哭。

他估計是嚇壞了?反正我纔出了第一個音,他就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把餘下的嚎聲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得我小臉兒青紫,初學打鳴的小公雞一樣啞了。

沒有聲音,眼淚還是嘩嘩的——李如玉開哭得話,那就是黃河決堤,非人力可以干預,無語向天哭,老天爺你不帶這麼玩我的,這麼個可惡的極品男人偏偏掉我脆弱的人生裡面了。

樣子太慘了,他終於動容,做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他翻身跪在了我面前。

效果……他這種個子跪着的時候比坐着形象高好大一塊,而且我當然就被扔在了地上,完全是技術性失誤。我沒有體驗到公主的待遇,還是覺得自己是個被強搶的民女。

彼姿勢優美氣勢逼人的跪着,還聲情並茂的演繹:“如玉,你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我……我罪該萬死,請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請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雷得我傻在那裡,下巴垂在胸口,這一招,肯定還是王浩教給他的,明知道那個死孩子缺心眼兒,還挺聽話,缺心眼兒也傳染了。

我還是死心好了,怪不得人家說男人的基因裡面,就沒有‘誠意’二字!

繼續仰天長哭,命苦的李如玉啊!

看見他那個樣子就想哭,想起往事來還想哭,哭着哭着看到紅燒牛肉麪的包裝更想哭了,一邊哭一邊說:“不想活了,沒法活了,沒這麼欺負人的,你們一個個的難爲我,你們這些害羣之馬。”

直覺這是我人生爲數不多可以撒潑的機會了,盡情的揮灑了一下,良久才收聲,很奇怪爲什麼沒有服務員過來敲門,也沒有警察過來拯救我,明明我剛纔要多撕心裂肺有多撕心裂肺的。

有人拽賓館的牀單給我擦臉,我朦朧的淚眼使勁兒聚焦看一看,還保持着那個跪王子的造型呢,不過明顯有點兒搖晃了,小賓館的地毯多薄啊。

“如玉,好了,別哭了,我給你一樣東西看,可是前提是你不許再哭了,啊?”他拉我過來,讓我靠在他的胸前,摸摸索索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來,遞給我。

‘如玉親啓’??給我的,這個清秀的字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