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尾聲...

人生就是這麼回事。

就像戲劇, 這一幕落了,還會有那一幕升起。

人生的快樂總是沒有煩惱多。

我還是那個平庸遲鈍的女人,每天兢兢業業地上課, 回家孝敬老人, 相夫教子, 日子乏善可陳。而且將要繼續乏善可陳下去, 因爲朱教授認爲, 我出去工作的話,依我的智商和情商,不但丟了奸商的臉, 還要丟了他的臉。

“那我該怎麼辦?回家當家庭婦女?”

“你,那個可以繼續唸書嘛, 我觀察了一下, 就你適合在學校裡面唸書……”他的意思是, 大約需要我繼續當他的跟班?

“可是,教授, 依我的智商和情商,再深造幾年出去也不會長進,豈不是更加丟了您的臉?”

“你……可以不出去嘛,唸書完了搞點研究,教教書, 像我這樣……反正你們家裡不稀罕多一個人掙錢養家, 你是最有條件也有這個資質埋頭做學問的人, 家裡出個教授的話, 也很可以拿的出手。”

他的意思是, 永遠要做朱老闆的跟班了……我是說著名學者朱堅強教授的關門弟子。

嗯…那就是說,若干年也後, 李如玉也可以寫幾本書,帶上幾個研究生,偶爾客串一下時尚雜誌學術版?

雖然我不信我有這個能力,但是有個高人罩着的話……於是,一撥一撥的學生們意氣風發的畢業,李如玉還是留在了這裡,越發木訥了(當然,新來的都說是高深莫測)。

我流水賬一樣的日子,在別人的眼裡面可能相對幸福一點?畢竟老人健康慈祥,兒子活潑可愛,男人拽點兒但能賺錢……

郝銘用事實證實了他才具有奸商本質:被房地產商擠兌的時候,意外發現炒房子炒成業主的那羣人比他更加痛恨無良房地產商,成功地轉型了,改替業主撐腰。因爲曾經打入過房地產商內部,還因爲郝媽又高升了一級,影響力很大,生意竟然火了。

王清開始罵他白眼兒狼,並且把邪氣發在了王瀅的腦門上,直到王瀅受不了了,加上圭也不在上海了,她沒有什麼勁頭,也跑去周遊世界了。

郝銘這才重新恢復了這一塊房地產代理業務,爲了防止衝突太大,我們有了兩個事務所……經常兩方律師板着臉各抒己見,協調各自代理人的利益,完了私下喝酒比較到底誰的事務所月底分紅更加客觀。

王瀅離開的時候,特意請我參加時尚酒會。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怕了她了,可是對方這次態度很懇切的樣子,特意請司機來接我……而且——那幾天,郝銘同學在王浩的建議下,買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裙送給我,美則美矣,無奈平常場合穿不出去,我嫌太緊穿着不舒服,他嫌太露看着不舒服。如果這次機會不穿的話,也許再也穿不着了,因爲我的體重和腰圍,因爲閒散生活的緣故,擴張的很快。

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酒會了,和熟人展示完我的裙子,我就無聊了,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裙子!),周圍都是道貌岸然的奸商,或者故作風雅的藝術家,學者李和他們沒有共同話題。

自己到落地窗戶那裡看風景,外灘還是那麼美。

王瀅拎酒杯過來,遞給我,兩個人喝一杯,一起看窗外。

她竟然更瘦了:“你……知道他怎麼樣了?”

他麼,我微笑,我現在微笑已經練得很舒暢柔和了:“他很好。”

她還是沉不住氣:“怎麼會很好?他一個人……”

“他不是一個人,你知道他的,走到哪裡都是最受歡迎的那個。”

我的田螺會定時給我寄照片來,都是美麗如畫的風景裡面,美麗姑娘的笑臉,各種顏色的皮膚,各種形狀的眼睛,各種各樣的笑容。

‘這裡非常美麗,尤其是秋天,到處都是沉甸甸的果實,你看這些迷人的色彩,不能見到人們完全沒有辦法體會它的美麗,並且這裡的姑娘很樸實親切。’

‘我們一會兒就順着這條河而下,在淺灘爲這些模特拍野外的寫真,她們戴上春天野花的樣子就像在叢林州狩獵歸來的戴安娜。’

‘這裡的海島就是撒落在大洋中的明珠,這個美麗的小姑娘是酋長的女兒,送給我她的項圈作爲聘禮,她長大了願意迎娶我。’

‘當地人稱這座雪山裡有神女,看到她的人會永生永世不願下山,可惜我運氣不好,不過當地的姑娘的熱情,緩解了我的遺憾。’

他終究沒有把我的照片給我看,也從來沒有寄過任何一張有他的鏡頭,但是沒關係,從相片那些美麗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到蛛絲馬跡,他肯定還是那個迷人的,脫俗的美男子,凡是女性一個都不放過。

偶爾,他會經過上海逗留一兩天,帶着奇形怪狀的禮物送給我或者元寶,在我們家裡露臺上和郝銘喝一杯。

郝銘,對此不是不鬱悶的,經常在開啓郵箱,或者接到接站電話以後,學習戴安娜王妃憂鬱的眼神和哀怨的語調說:“我們的婚姻裡面有三個人,太擠了。”

還會威懾我:“李如玉,你每次像個花癡一樣笑什麼笑,一點都不端莊,你再這樣子,我也去浪跡天涯了,我是說真的,說真的!”

我自顧自忙我的,一點都不害怕:“要不要我去送行?”。

他不得逞,就挑撥得元寶也對田螺愛理不理的,就像對我一樣——他告訴元寶,家裡就爸爸有錢,媽媽,以及那個‘小白臉叔叔’都很窮很窮。

但是有一次田螺很久很久沒有消息,元寶突然問郝銘:“小白臉叔叔,是不是該回來了?”

他琢磨了半天,看看窗外:“也是哈……”

王瀅盯着我:“李如玉,你肯定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對吧?”

“大概吧。”

“我…要去找他。”

“厄?”我有點兒震驚的看着她,這個是她對我說的?

她不理睬我的驚訝,彷彿自言自語的說:“我也在上海待夠了,該出去走走了。”

“希望你過得快樂。”其實我如果厚道的話,我應該祝她心想事成,得償所願的,但是我竟然不願意。

我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一點兒也不願意她心想事成。

李如玉的一百分愛情至此,算是修煉成功,剩下的就是保衛勝利果實,一起慢慢變老了吧。

窗外,又在放焰火了,普通的日子裡面看到焰火這種夢幻奢侈的東西,總讓人覺得是…白撿的……

——正文完。 談天2008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