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一輛平凡的民宅前停下了。
這裡是埃克塞特的中心地帶,平原中央城市的典型特徵便是如此,即工商業區位於城郊,民宅居住位於市內,畢竟一切都是基於交通展起來的。所以,爲了成功地跟蹤那個神秘女郎,布魯迪必須穿過大半個城市。
絕對的“大半個”城市。別看人數不過十餘萬,埃克塞特的學校數量卻是一點不少,不愧其文化名城的身份。埃克塞特大學位於城市西北端,而這位女郎的住所,便是它附近一片民宅裡的一棟。
渾身透露着詭異氣息,布魯迪也意識到這點了,這名開着勞斯萊斯的女子,在一片再尋常不過的中產階級小區裡落戶。遠遠地開着雪弗蘭在遠方綴着,布魯迪用望遠鏡看得分明,那女郎對面的住戶也正是回家的時間,這會兒正豔羨地看着那裡價值數十萬英磅的豪車入庫。
他戴上一副耳機,接口插上步話器道:“老闆,您在嗎?”
片刻功夫,耳機中響起聲音:“我在,對方人呢?”
“那女人的住址是春園路十七號,很普通的中產民宅,估計她是剛搬入沒多久,周圍鄰居對她的印象也應該非常深刻。”
步話機對面,依然還在研究所五層的愛麗絲深表贊同:“可不是哪個醫生律師都會選擇勞斯萊斯出行,何況春園路一聽名字便知是中下層中產階級的住處。看來她的行事風格向來很張揚,布魯迪,你怎麼看?”
身爲一名前海豹突擊隊狙擊手,布魯迪最不缺乏的便是觀察與分析能力:“您目前的懷疑並沒有實質性證據,在她確實做出某些行爲前,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繼續觀察。不過我不建議向四周鄰居打聽她的消息,還是直接潛入比較恰當。”
愛麗絲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她手肘依靠着桌面望着窗外。桌面正中央,一款市面上無處可見,甚至沒有任何生產廠家logo的無線電接收器擺在那裡,喇嘛中直接響起數公里外的聲音。
此時此刻,雙眼完全墨黑的愛麗絲,正以其海量的精神力掃描着埃克塞特市西北地帶,而代價無非就是七八斤排骨肉的饕餮罷了。不過微妙的是,縱使她正以十足的惡趣味掃描着布魯迪健美的身材,卻相當矯情地,沒有用那無孔不入的偷窺探查春園街十七號的內部。
噹的一聲,手指敲響桌面:“行,就這麼辦,布魯迪,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有信心完成嗎?”
春園路現場,坐在雪弗蘭轎車裡的布魯迪平靜地看着遠方,不假思索道:“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步話器掛斷,耳機摘下。
此時時間,夜裡臨近七點,即便是有加班的白領,基本也都該到家了,畢竟城市總面積有限。而布魯迪更是清楚,對於這種面積不大、人口不多的城市,自己這樣一個忽然開車闖入某小區的陌生車輛,絕對比什麼都扎眼。
身爲一名黑水國際的傭兵,尤其還是標準的退役軍人,布魯迪早習慣於無條件服從命令。今天的任務雖然突兀,但就連單純只爲執行任務的他,都也明確地感覺到這個女郎的不對勁。無需愛麗絲多吩咐什麼,責任感便直接讓他會全身心投入進去。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經深了。
小城市的居民往往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起碼放眼整個英國,24小時便利店都很難找到。晚上八點一到,市中心幾乎便會成爲一片空城,偶爾在夜色下看到三兩酒鬼,保不齊都能以爲是末日後的喪屍入侵。
就是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埃克塞特大學附近的某條街邊,靜悄悄地停着一輛雪弗蘭。
車門開了。
身材高大健美的男子走下車來,身穿便裝,面色嚴肅,像是早就想好了前行路線,他在鎖上車門後便毫不遲疑地向前走去。
身爲一名軍人,布魯迪步行的度很快,不過一陣子的功夫便穿過了三條街。而後,也就是十分鐘的時間,他來到了一片居民區的一條十字路口前。
左手邊的路牌上寫着春園路的字樣,springgarden,好一個俗氣滿滿的名字,但布魯迪在走入這條街時卻小心翼翼。他銳利的眼神不停掃視着四周,儘管只是職業習慣使然,但他無疑就是在尋覓着某一個能夠用於藏匿的角落,和任何可能對自己具備威脅的地點。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十四號宅前,距離目標不過是三棟房子。
一路行進至此,他非常確信沿途沒有監控探頭存在,兩側民宅裡也沒有熊孩子忽然打開窗戶,或半夜苦讀寫作業,好死不死地開着臥室檯燈讓人大驚小怪。
就站在十四號宅前,他便停下了腳步,然後先取出軍用紅外望遠鏡觀察了起來。
如此便是五分鐘的時間,期間還包括了翻到隔壁街道,從背面和其他各個角度觀察的步驟。一整個十七號宅的外觀已經被他完全掌握了,房間沒有亮燈,但不能肯定那女郎已經睡着。最好的結果就是對方確實不在,那是最適合潛入的。
不要誤會,布魯迪可沒有綁架或謀殺等任何不法念頭,他只是想按照愛麗絲的吩咐,通過搜查房屋來判定這個女人的身份罷了。
房屋觀察完畢,然後便是入侵,那輛勞斯萊斯被停在車庫裡,並非最優先項目,是以布魯迪直接從圍牆上縱身一躍,翻到了二樓臥室窗外。
沒錯,二樓臥室窗外。
前門、後門都不是合適的入侵場所,如果對方是普通人也就罷了,但既然是一個被愛麗絲聲稱可能是間諜的人,在那兩個最基本的位置做些準備,當然是最起碼的素質體現了。傘兵刀、蘇制消音手槍和汽車後備箱裡的鉤繩槍,布魯迪並不清楚愛麗絲是怎麼了解到的,他也不需要了解,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要調查的對方是這麼個角色就行了。
即便是二樓臥室的窗戶,布魯迪在最終開啓前,也做了好一番細緻的觀察。沒有任何機關,甚至也沒有從裡面上鎖,這是他調查了一分鐘後謹慎得出的結論,然後他輕輕地掀起了窗戶。
然後鑽了進去。
這裡的確是臥室,和絕大多數的房屋佈局一模一樣,只是這一間裡實在沒什麼生活跡象可言。牀鋪上當然有牀單,但那小熊維尼的圖案一看便知是前任屋主小女兒的,二十多歲的美豔東歐女郎要是用這個,要麼是不知所謂的障眼法,要麼就是她真的腦子有病。
布魯迪開始認真地搜查了起來,牀頭櫃、寫字桌、牆壁、牀底,凡是能藏匿物件的場所都被他尋了個遍。沒有收穫,連書櫃都是一眼便知空蕩蕩,顯然那女人要麼根本不住在這裡,要麼完全只是把它當成棲身之所罷了。
當然,這個結論不能立刻下達,因爲布魯迪起碼還有一間臥室沒有搜查。他輕輕推開屋門,深夜中的寂靜走廊,這個組合足以讓大部分看多了靈異電源的低齡小孩感到恐懼,比如那個《鬼影實錄》什麼的……
因爲老闆的身份擺在那裡,所以相關念頭不自緊地掠過腦海,布魯迪在無聲一笑後,便展開了更徹底的搜查。
第二間臥室,還是沒人。
整個二層沒有任何收穫。
下樓來到一層,布魯迪打開冰箱,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盒酸奶,而且仔細看看還都是過期一週了的。看來還是有些生活跡象,只是太不上心罷了……
最後,到底還是在客廳裡,布魯迪很意外地現了一個檔案袋。
“……總算有點能交差的了。”
如此嘀咕了這麼一嘴,他沒急着打開它,而是先用手電找了上去。
“阿尼姆-佐拉。”
檔案袋封面上寫着這樣一個名字,布魯迪毫無印象可言,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檔案袋,裡面是厚厚一沓文件資料,而內容則是……
“這……是德語?”
先是楞了片刻,但布魯迪也馬上就明白了,既然那女人自稱西德德拉肯鑽機公司的業務代表,攜帶德語資料也很尋常。可惜這份資料不能就這麼帶走,而自己既不會德語,又沒有攜帶專業特工的微型相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只能在把資料收回前,草草瀏覽一下。
意外的是,這些資料似乎和計算機有關係。
這是很厚的一沓資料,大約三百頁的樣子,而布魯迪稍微一掃便現,這其中絕大多數篇幅,居然都是些不明覺厲的變成代碼。如果上帝降臨,布魯迪這會兒非把他日了不可,天知道,如果不是因爲家裡交不起學費,他都不會是去當兵,而是成爲一名計算機專家了!
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科目,爲什麼現在遇到了,卻偏偏看不懂啊!?
而且這還是通篇更看不懂的德語資料裡,唯一、還佔了相當大篇幅的英語內容啊!
“上帝,我特麼真是要日了你!”
如此,突然有些忍不住的布魯迪,氣憤地一甩胳膊。
啪的一聲,手掌似乎碰到了什麼小瓶子,還把它摔碎了。
一股極度濃郁的香甜氣味撲面而來,他頓時兩眼一翻白。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