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國皇城大殿之上,南明國主閉着眼睛靜靜的坐在那裡,大殿的正中有一張巨大的由幾十張羊皮縫在一起的地圖,上面山山水水簡單的勾勒着整個南明國的地圖。幾名將軍少見的穿上整齊的鎧甲,圍在地圖那裡指手畫腳,吵聲不斷。
其中嗓門最大的就數郭振南了,他這幾天都沒吃好飯,脾氣更見長,大聲吼道:“你這老匹夫懂個屁?!區區一名文官就敢跟灑家來講什麼兵法?老匹夫你是老掉渣,糊塗了吧?!”
他罵的人是一名文官,因爲剛纔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不和兵法’,就被大罵了一盞茶的功夫,臉都綠了。
“哼!”突然,一聲冷哼從百官隊列之首傳了出來,丞相衛廣青緩步上前,先是從陛下遙遙拱手,隨後眯着眼睛看着郭振南冷聲道:“莫非郭將軍這是在輕我文人?”
郭振南一驚,他確實天不怕地不怕,但還真有點怕衛廣青的一張嘴。果然,衛廣青接着說道:“郭將軍早年因祖輩封蔭獲得鎮國將軍之號,更是取了個鎮南的名頭,可謂是響徹整個南明國!但老夫倒要問問你,郭將軍,你打過仗嗎?你上過戰場嗎?”
郭振南大聲道:“灑家自是上過!刀山火海里來去自如,殺敵更是不計其數!”
衛廣青恍然大悟,隨後道:“老夫倒是忘了,郭將軍還真的上過戰場,只是……也僅僅去過一次,而且官拜前鋒統領,一隊軍馬五萬餘人,大張旗鼓而去,卻之後郭將軍自己丟盔棄甲的回,身上傷勢皆是後背受創,顯然一路逃跑所受,就這樣,陛下念着你們郭氏一家爲國效力頗多,非但沒有治你無能之罪,反倒升官進爵,而你這匹夫破落戶不顧陛下恩澤,卻一味耍潑,胡攪蠻纏,丟盡了郭家滿門忠烈的臉!如今這廟堂之上更是污言穢語,肆意吹噓,你懂兵法?兵法二字有幾個筆畫你都未必能知,還敢在這大言不慚?!”
郭振南臉一下就紅了,通紅通紅的,心中有氣,再加上最近吃飯不好導致營養不良,差點一下被氣暈過去。他生氣,並未因爲這是胡說,相反這確實是事實,也是整個南明國差不多誰都知道的事實,但……沒有人說出來啊!總要顧忌郭家三代忠良的面子吧!
“你……你……老匹夫……”
支吾了半天,郭振南才憋出一個老匹夫的罵詞。陛下的眼睛突然就睜開了,臉上的陰霾也消失了一點。彷彿郭振南吃癟,是他今天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卻正在這時,一人又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他一動,所有文武紛紛低下頭去,正直身板,甚至因爲動作太齊而出現唰的聲響。只見此人七尺身形,雖然略顯年邁,但依然可稱得上是相貌堂堂。身穿儒袍,頭戴武將冠,腰下卻又有四尺長劍,打扮的不文不武,卻一點沒有不倫不類之感。
他就是當今太尉宇文長信,從姬家手中接過‘南明戰神’招牌的人。
宇文家原本是小戶,就在數十年前,那場驚動大陸的絕世之戰中,宇文兄弟——宇文長信宇文長青,突然如彗星般驟然而起,立下戰功無數,在一場場混亂之中鞏固了南明國的疆土。而宇文長信的官職地位,也是南明國中唯一依靠自己雙手打出來的!
原本‘無根之萍’即便爬的再高也受人歧視,而門閥大戶往往又不在乎官職,比如南明國中僅次於帝王之家的姬家,如今僅有一人在朝爲官,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但它就有勢力跟皇家叫板。可宇文長信絕對是個例外,因爲在位高權重的基礎之上,他還是一名金級高手!
他輕輕一笑,朗聲說道:“衛相此言差矣,郭將軍雖然一生僅參加一次戰役,但卻是身先士卒浴血殺敵,能在倍於己方的對壘之中還能留下有用之身以圖後報,本就已經不易。倒是衛相您,是想在這裡跟我們這羣匹夫武者紙上談兵嗎?”
官職排位,丞相必在太尉之前,可是這是個崇尚武力的世界,一國太尉往往就是一人之下的存在。但又因爲宇文家家世單薄,所以一二來去兩人其實勢力相當,所以平日裡也是都看對方不順眼,但凡有點由頭,兩個人就很快能掐起來。
衛廣青眯了一下眼睛,沉聲道:“兵法?呵呵,老夫四歲開始隨鍾南先生學藝,十三歲便熟讀天下典籍,之後五年專通兵法,之後便不在修習,承鍾南先生諫言,老夫兵法之力天下無出右者,遂無需再去專研。”
說起來傲然無比,也是,大陸之上總有些人人敬仰的名人,鍾南先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學富瀚海。因秉性閒良,所以才隱居山林,不爲豪強所驅。能拜其門下,併成爲入室弟子,之後更是得傳典籍,更是讓衛廣青極爲自豪的事。如今他把這個都拿出來說,顯然是氣惱到一定程度了。
宇文長信卻輕輕一笑,皺着眉頭滿臉費解的說道:“在下曾經遊歷大陸,見過不少奇事,聽過不少逸聞,但沒上過戰場沒指揮過大軍的人就說自己兵法天下第一,這倒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過吶。”
兩人劍拔弩張,早已不在乎什麼身份,如此言語根本就相當於指着對方的鼻子開罵了。大殿中的溫度也是越來越低,文武雙方都使勁的瞪視對方,好似市井之中打羣架。
“唔……”突然陛下微微張開嘴,長長舒了一口氣,讓所有人又是一驚。
衛廣青心知陛下一驚不忿,便轉移話題道:“既然太尉大人覺得老夫僅僅是紙上談兵,那麼……何不跟老夫比試一下這紙上談兵的高低吶?如今南明地圖在此,何不分代南明蠻夷,在這地圖之上馳騁一番?”
宇文長信微笑道:“如此甚好。”
說着手臂一晃,數道金色光芒直接落到地圖之上,幻化成棋子的形狀,遍佈南明東部周邊。並說道:“在下以金棋爲示,表來犯之蠻夷,根據軍報,其大軍數量在十萬左右,分四路向南明之盾進攻,如今困於要塞之下。”
衛廣青眉頭抖了一下,心中暗暗氣惱,但也只能無奈的揮了一下手,很多藍色光芒飄飄悠悠的落在地圖之上,有些費力的沉聲道:“那老夫便以藍棋爲示,表我南明神軍,抵擋你異族侵犯。”
衛廣青很生氣,因爲他修爲很低,僅僅藍級四星。當初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索性棄了習武的念想,一心撲在學問之上,再利用衛家門閥的暗地扶持,才最終爬到了這個至高的位置之上。可是當着大家的面非要將自己藍級的修爲露出來,難免還是有些臉紅。
白綠藍紫紅金,彷彿天塹一樣通過人們一出生所顯露出來的資質,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而每個人的資質幾乎是定性的,一輩子勤加苦練,往往也只能提高一兩個星級。至於功法色彩的天賦……晉升幾乎是一種傳奇。
所以整個大陸最重要的,一個是天賦,生來便有的東西,另一個就是技巧,將自己天賦發揮到極致的東西。再其次,便是兵刃了,一個綠級五星武者面對一個藍級五星,但以力量而分,幾乎是沒有勝算的。可若是綠級擁有極好的功法,也可以打敗藍級,若綠級手持一品兵刃,而藍級空手的話……那所得到的結果……就近乎於虐殺,綠級虐殺藍級。
可面對金級……那種級別絕對是一步登天,與傳說中的仙人也僅有一步之遙,自然是其他資質所無法比擬的。
衛廣青深吸一口氣,隨後平緩的說道:“蠻夷來犯,天關如今存兵十萬,都是百戰之師,可先固守城防,再由都城衛隊送去輜重。蠻夷雖兇猛但蓄力不足,只消數月就水盡糧絕,自然無功而返。”
這就是他在說着自己的核心思想,也很簡單,就是跟蠻夷耗,欺負他們窮。幾個月攻不下城來,他們自己就撤退了。
宇文長信點了點頭道:“倒是一針見血,可是固守……呵呵,又能守得住嗎?蠻夷數量十萬,以五萬城下對峙,另五萬兵分兩路,從左右迂迴,高山峻嶺在對方看來不過平地一般,一隊直驅大宛城周圍村鎮,一路突襲管道截取糧草,將要塞變爲孤城,呵呵,怕是南明之盾在斷水斷糧之後,是撐不過數月的吧?不不,應該連一個月也撐不住吧。”
衛廣青冷聲道:“南川奇脈,又豈是三言兩語就可輕易通過的?欲攻南明必下天關,這是整個大陸的共識,到了太尉眼中,難道就成了笑談了?”
宇文長信說道:“多說無益,你我……這就開始吧?”
紙上談兵,哪會很容易?對弈者要儘量貼合事實,比如預先戰法,一次命令通報全軍,而軍隊出發後半日時間近乎不可更改,因爲軍令沒法在混戰之中準確下達到每個士兵頭上的。所以戰局纔像是下棋,要預先想到很多步,一味的中規中矩……也不過平常武將爾。
兩人席地而坐,緩緩控制那些金藍光球,一場博弈……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