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這是在擠兌她。
女子默不作聲,在心中不停的盤算得失,從語句的歧義到事情的可能性,全方位的毫無死角的思索了一遍,更加不認爲自己有輸的可能。
便冷勝說道:“若是小女子輸了,便任由你發落便是!”
她說的大氣,好像對方什麼都行,但其實她卻是使了一個心眼。
任由你發落,但你也得先有能力發落我纔是吧?
說好聽點她現在對天罪是禮遇有加,說不好聽點,天罪就是她的階下囚!即便存了萬一的可能她真的輸了,那也沒事,你一個階下囚敢對老孃做什麼?!
天罪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呵呵一笑,也不點破。
而是拍了下巴掌說道:“好,那這賭局就算是成了。”
隨後對韓平說道:“韓城主,我們來了不會還讓我們去住客棧吧?”
韓平一愣,隨後大喜,說道:“好的好的,馬上就安排,你們只管住下,住再長時間也不怕!”
他都希望女子在這裡住上一輩子。
女子一陣糾結,但看天罪完全沒有想走的意思,也只能無奈嘆了口氣,同意了他們的安排。
身在城主府中,一天到晚好吃好喝的被供着,天罪倒是有些胖了。
第三天,他好不容易走出了屋子,站在城堡頂端望向下面的街道。
此時,韓平和女子同時來找他,看着上面迎風而立的小小少年,韓平忍不住說道:“現在韓某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世間會有仁者無敵這麼句話。”
女子疑惑不解的問道:“這是何意?”
韓平感嘆道:“仁者,沒有人會真正把他當作敵人來看,自然這世界上就沒有敵人。比如這個一戶侯,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想跟他做朋友,都想把他藏在自己的陣營中,又哪來的什麼敵人。”
“哼!”女子冷聲道:“所以這個臭小子才一向這麼有恃無恐。”
天罪望着城外,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我就說世間差不多了。”
隨後轉頭大聲喊道:“喂,韓城主啊,把城門打開吧,你有多少個手下,就派出多少人去迎接,儘量把陣勢弄得大一點。”
兩個人都沒明白天罪的意思。
韓平更是疑惑道:“侯爺這說的是哪裡話?”
天罪笑道:“這都不明白?蠻夷他們來了!”
蠻夷真的來了,突然而至,從山林之中猛地衝出來,四面八方的將這座城鎮給圍住了。
讓人奇怪的是,黑三角可不光這座城池,周邊任何一個山頭上都駐紮着各種各樣的山寨,而他們竟然都沒有提前發出警告,就讓這般大軍深入到內地來。
也直到這一刻,韓平才理解了天罪之前所說的話,黑三角在那些大勢力面前,當真是笑話一樣的存在。
人家僅僅是不想付出代價罷了,如果想的話,隨時可以將他們盡數剿滅。
看着潮水一樣而且瘋狂的蠻夷士兵,韓平苦笑一聲,下令打開城門,全城百姓出門迎接。
這裡的百姓大多都是身具修爲之人,甚至不乏高手,也不乏熱血之士。但此時他們接到了韓平這個命令,卻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蠻夷大軍到底有多少?漫山遍野都是人,人挨人,鋪成的面積比這座城池還大。
女子則是一臉的驚駭,滿是不可置信的轉頭看着天罪。
她輸了,輸的不明不白,輸的毫無道理。
天罪呵呵一笑,走到她的身邊歪着頭說道:“你有疑問?很正常。其實……蠻族女王之所以要這條商路,也是之前我給出的主意,我自然知道她大約什麼時候會來拔掉這根釘子。呵呵,算起來還真有點勝之不武了吶。”
女子眼睛一轉,趕忙說道:“既然勝之不武,我們之間的賭約就取消了吧。”
“那怎麼行?”天罪搖頭道:“勝的稍顯卑鄙那也是勝了,勝了就是勝了,贏了就拿好賭注,這纔是賭徒。”
“我不是賭徒。”
“呵呵,從你答應這個賭約開始,你就是了。”
天罪忍不住笑道:“其實你怎麼想的我知道,你也是愛佔便宜的人吶,你可能把這次賭局所有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有想一點,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憑什麼會給你一個這麼有利於你的賭局?難道我吃飽了撐的故意找輸?你也說跟我賭的人都沒啥好結果,可是你偏偏還是跟我賭了,不是嗎?”
女子啞口無言,沉聲眯着眼睛,不着痕跡的向天罪又靠近了一分。
這意圖太明顯了。
天罪擺手道:“放心吧,即便這次我贏了,我甚至可以拜託蠻族女王把我從你手中救出去,但我並不打算這麼做。東晉是吧,嘿嘿,其實我還真的有點想到東晉去看看吶,就勞煩姑娘帶路了。”
女子又是一陣錯愕,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一直這樣有恃無恐?難道僅僅因爲知道沒有人想要殺你嗎?”
天罪笑道:“想要套我的話?拜託,玩這個我是祖宗,你還是省下你的小心思吧。”
天罪沒有再理她,而是緩步走下高樓,從城主府出來。滿城混亂,他卻旁若無人的向城門緩緩走去,無比的淡然。
女子跟在他的身後,時刻警惕他有逃走的打算。
天罪突然轉頭問道:“對了,這麼久了,還一直沒有問你的名字。”
女子一愣,隨後小聲說道:“零。”
天罪皺眉道:“名字還是代號?”
零說道:“從我出生以來,就只有這麼一個稱呼,你說它是名字也行,是代號也罷,反正它指的就是我。”
天罪笑道:“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吶。零?嗯,光是這個名字,你就已經透露的很多了。”
出城門,就看城中百姓分成兩邊,一隊蠻族兵馬護衛着蠻夷女王騎着一匹碩大的巨狼向城門走了過來。
韓平在前面迎接,一頭的冷汗。
蠻族女王剛想說什麼,就看到走出來的天罪。
她笑了。
“你這小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到了哪裡都能碰到你。”
天罪哈哈笑道:“本侯也不想啊,不過所謂能者多勞嘛,這世界離開本侯就不會轉了,哈哈哈。”
“你這臭小子就會胡說。”
女王大人直接越過韓平,期間僅僅是轉頭看了他一眼,這個曾經跟她打了個平手的人,此時卻是一副低姿態面對自己的進攻,明顯是天罪從中‘說合’了。
走到天罪身邊,她從狼背上跳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天罪的腦袋,笑道:“怎麼樣?這次本王做的事很正確吧?既然你在這裡,就證明本王選得這條商路,是十分適合的。”
“死敵後生,破後而立,作爲崛起之路的中轉,這黑三角確實是再適合不過了。”
天罪伸手撥開女王大人的手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說着。
女王大人笑道:“走,屋裡談。”
她真的就把這個地方當成是自己的家了。
而韓平還要在一旁陪着,看起來有些可憐。
畢竟曾經的一方霸主現在要成爲一個女人的手下,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的了。
“臭小子你說說看,本王這商路建的怎麼樣?”
女王大人剛坐下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起來,好似一個邀功的孩童。
天罪笑道:“那先要問問,之前的商路都去除掉了嗎?”
女王大人道:“不那麼容易啊,很多道路都是經歷很多年的磨合才形成了,而且十分隱秘,即便是勒令去查辦,但那些商人還是要來,擋都擋不住,本王已經制訂了很嚴苛的法令,相信可以起到效果的!”
天罪搖頭道:“女王大人最好不要這麼做。”
女王大人疑惑道:“不是你個臭小子告訴本王,要必須禁制商道之外的一切交易嗎?”
天罪笑了笑,伸手沾了一點酒,在桌面上畫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線路。
隨後說道:“女王大人請看,這是一條河,浩瀚無比,兇猛十足的河。”
女王大人滿頭黑線,說道:“好吧,本王儘量想象。”
天罪笑道:“您也看到了,這條河的彎曲很多。每年汛期,它都會氾濫,河水直接漫出堤岸,讓兩岸的居民痛苦不堪,你覺得這條河應該如何治理?”
女王大人道:“自然要堵!哪裡漫出來就把哪裡堵上不就行了。”
天罪道:“是,今年是能堵上,如果花費大氣力,承受大傷亡,還是可以堵住的。但今年過後就是明年,明年水位會比今年還高。”
“爲什麼會比今年還高?”
“呵呵,您想啊,堵上河堤的自然都是沙石,而沙石經過河水沖刷,就會從堤岸上落下來,最終沉在河底,那麼河水的水位自然就高了,明年只能再加固更高的堤岸,後年,大後年,以此往復,永遠沒有終點,最終形成了河在高空走,人在低頭堵,何其悲哀。”
女王大人沉思道:“這樣說……好像也對,那不能堵,又應該怎麼做吶?難道讓居民搬走?”
天罪笑道:“河畔由河水澆灌,本就肥沃,在這裡起碼年年豐收,幾年才遇到一次大水,生死便全憑天命。若是離開了,倒是要餓死累死,還不如去賭上一賭!”
女王大人道:“看來不能搬走……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天罪笑道:“這條河,就好比商路,山越之民不堪教化,唯利是圖。尤其重視眼前小利。多打的獵物,吃剩的皮毛,撿來的礦物,挖出的珍寶,這些對於你們蠻族毫無用處,賣掉卻能貼補家用,換來鹽鐵之物。
其實不是外面的商人拼死的要往你們那裡進,而是你們需要把那些貨物都賣出去。
這就相當於每年一次的洪水猛獸。
怎能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