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一六九
張光明一愣,他遲疑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雖然剛在他已經不斷的在內心給自己裝膽子了,不過對任雨澤他還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害怕,畢竟多年的官場習性讓他早就養成了一種對權力盲目的崇拜。
“任市長,你也來了啊,我剛看到你。”張光明走近之後,換上了笑臉客氣的說。
任雨澤擡手,拍了拍張光明肩頭沾上的幾片彩紙,說:“是啊,我不得不來,二公子可是我的好朋友。”
張光裡一動,不錯,任雨澤身後還是有更強大的支撐,自己要小心翼翼,他們的戰況還沒結果,小心總是沒錯的。
“任市長近來身體還好啊,看你滿面紅光的樣子。”張光明在無話找話。
“我是很好,我也希望你很好。”任雨澤意味深長的說。
“我。。。。。我也好,也好的。”
任雨澤心中冷笑一聲,你現在是好的,但將來呢?在冀良青倒了之後呢,那個時候你還能這樣好嗎?我看不會這樣的。
任雨澤剛要說話,卻突然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的思維總是這樣跳躍和敏捷,現在的形式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很有利了,但不管再好的形勢也都是會發生變化,甚至是發生逆轉的,正如剛纔冀良青說的那樣,事情未必就已經結束。
那麼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個有利的局面永遠的定格在這裡,自己不能等待,不能麻痹,不能觀望,自己要做的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那麼自己的戰局就從今天啓動。
於是,任雨澤看着張光明就笑了,他已經想好了,對冀良青那見血封喉,一擊必中的絕殺,也應該從張光明這裡開始了!
任雨澤的笑讓張光明感覺到了一種壓力,他也體會到了自從任雨澤停職自己和他疏遠後帶來的感情上的生疏,換着過去,他完全是可以很坦然的面對任雨澤的微笑,但現在不行了,他總是感到任雨澤微笑的背後隱藏着什麼,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任市長,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到那面去幫忙。”張光明不願意這樣面對任雨澤。
任雨澤淡淡的一笑說:“有事情的,這樣吧,我們出去聊聊。”
“現在?”張光明詫異的問。
“是啊,莫非你非要吃這一頓酒席才願意離開?”任雨澤反問。
“不,不是的,不是的,那我們出去。”
任雨澤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喧鬧的大廳,雖然任雨澤是一個醒目的人物,但大廳裡實在是太吵鬧,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站在前面接受主持人調侃的一對新人身上,所以任雨澤的離開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他沒有向身後看,就那樣一直走到了院子裡,這才站住了腳,轉身問:“帶車了沒有?”
張光明緊張兮兮的說:“帶的有,在那面。”
他指了指遠處很多小車的地方說。
任雨澤就往那面走了過去,張光明趕忙搶在前面帶路,到了車邊,打開了車門,弓着腰請任雨澤先坐了上去,他才從另一面坐進了駕駛艙。
任雨澤說:“到飛燕湖去。”
“奧,好的。”
張光裡是坎坷不安的,他不知道爲了什麼任雨澤要到找上自己,更不知道任雨澤爲什麼要到飛燕湖去,但他不敢問,他已經喪失了和任雨澤公平相處的膽量,他有了一種並不太好的感覺,這感覺來源於他對任雨澤一直都有的懼怕,也來源於他對很多事情與生俱來的那種預知。
車在寬闊的道路上奔馳,任雨澤在這段時間裡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一直是一種憂思重重的表情,這樣的氛圍一直延續到車停在了飛燕湖的旁邊,現在已經天涼了,深秋的氣息籠罩着整個飛燕湖,遠處煙霧濛濛中幾隻小鳥在展翅飛翔,給原本死氣沉沉的環境帶來了一種生機。
任雨澤下車,旁若無人的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張開上臂,深深的呼吸了幾口飛燕湖冷冽而清新的空氣,然後看看走到近前的張光明說:“帶的有煙嗎?”
“有,有。”張光明掏出了煙,顫抖着手幫任雨澤點上。
任雨澤抽了幾口煙,纔開口說話了:“光明啊,我想告訴你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任市長你請說,請說。”
“你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錯誤來之於你的判斷,但顯然的,你的判斷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偏差,所以你完了,你毀掉了你本來還大有前途的未來。”任雨澤說的很慢,也很痛心。
這邪聽到了張光明的耳朵裡,讓他更多了一份惶恐和不安,他就算是疏遠和背叛了任雨澤,但他還是從來都不敢小視任雨澤,他知道不管是權勢,還是手段,他和任雨澤都不再一個級別,這一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但他還是不能完全明白任雨澤的話是什麼意思:“任市長,此話從何而來,我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啊。”
“你當然不會覺得,誰會認爲自己是在做錯事呢?要是都知道了,那這個世界也不會有失誤和後悔了。”
“那就請任市長指點一下。”張光明盡力的讓自己穩定和平靜下來,任雨澤在今天帶給他了太大的困惑,任雨澤刻意製造出來的這個氛圍讓他很不舒服。
任雨澤擡手彈飛了手中的菸蒂,看着那帶着火苗的菸蒂成一個拋物線的弧形遠遠的跌落在了好幾米的地方,說:“我叫你來這裡,當然是要給你指出的,其一,你不該自作聰明的對我的未來做出判斷,你在我停職後就自以爲是的認爲我再也無法翻身,對不對,這一點你錯了,你對我的瞭解太少。”
張光明一下怔住了,不錯,當時自己是那麼想的,因爲自己看多了官場上的起起落落,在那樣的情況下,任雨澤本來是應該永遠沉寂下去了,所以張光明沒有辯解和反駁,他覺得沒有必要,他和任雨澤都是同一類的人,彼此看問題都不會有多少出入,如果一定要說有差別,那就只是一個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問題。
任雨澤沒有看張光明,繼續看着遠處霧氣沉沉的湖面,說:“本來這也可以理解,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你最多也就是停止不前,終老在縣委書記的這個位置上,我不會提拔你,但也不至於打壓你,問題在於,你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任雨澤的篤定很泰然,讓張光明的心就慢慢的收縮在了一起,他被任雨澤這種平平淡淡,充滿了落寞的表情完全震撼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任雨澤的話。
任雨澤又說:“第二個錯誤就是你不該幫助季大公子去擔保借款,這樣你就讓大宇縣陷入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中,這一條纔是你會受到懲罰的真正原因。”
張光膽俱寒,他沒有想到任雨澤連這都知道了,他在恐懼中,突然的就有了一種爆發,這完全就是一種不再顧忌,破罐子破摔的撕破臉皮的精神反彈,他用依然在顫抖的嗓音冷笑了幾聲,說:“但問題是誰來給我懲罰?是你嗎?你以爲你能一直在新屏市掌控乾坤,不要忘了,現在新屏市還是冀良青在做書記,而以後的市長會是誰,現在也很難說。”
任雨澤也漠然的轉過了頭,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張光明,說:“這就是你第三個錯誤,你的判斷誤導了你的選擇,你以爲形式的發展真的會那樣走嗎?你錯了,錯的離譜,爲什麼我帶你來飛燕湖,就是讓你看到那遠處的工地正在施工,他們爲什麼能恢復施工?我和冀良青爭鬥的焦點是什麼?你好好的反省一下,在聯想一下剛纔冀良青的表情,你就會想到你錯的有那麼的厲害了。”
張光明長大了嘴,幾次想要反駁,但卻越來越覺得任雨澤說的沒錯了,任雨澤將要垮臺的真正起因就是影視城的蕭博瀚,但現在影視城恢復開工了,這其實也就說明蕭博瀚沒事情了,既然當事人都沒有事情了,任雨澤又怎麼會有事情?
任雨澤看着張光明變化不定的神色,繼續着自己的打擊:“你以爲冀良青有省委的季副書記撐腰就萬事大吉,那麼我還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盤棋已經下完了,很不幸,不管是冀良青,還是季副書記,他們都是輸家,包括他們用影視城項目做誘因,搞出的示威,這些最後都會成爲他們的敗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最終的棋局是什麼結果。”
張光明一面後退兩步,一面搖着頭說:“不,不,你在危言聳聽,你在嚇唬我,你想利用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肯定在嚇唬我。”
任雨澤有點憐憫的看着張光明,輕輕的搖下頭說:“你真可憐,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那麼隨便你吧,我們拭目以待。”
任雨澤返身就上了小車,留下張光明一個人在那裡苦苦的思索和顫慄,其實張光明一點都不苯的,要是一個蠢貨,他也不可能從基層摸爬滾打換到一個縣委書記的位置,因爲一個縣委書記的比例將是幾十萬比一的極小概率,那絕不是能隨隨便便靠混就坐上來的。
任雨澤剛纔的話,張光明從心理上是希望那是假話,但從理智上看,那又真真實實的具有很大的可能性,這一點在影視城一恢復接管,影視城的資金一解凍的時候,張光明就已經有了這個預感了,不過作爲任何一個人,都總是希望事情會出現偶然和意外,張光明也是一樣,他把自己的希望和寄託都放在了冀良青和季副書記的身上。
而任雨澤剛纔卻輕輕巧巧的就打破了他的這種幻覺,讓他不得不正視和麪對現實,不得不認真的思考一下,萬一一切都按任雨澤說的這樣發生了,自己該怎麼辦?
同時,任雨澤的篤定和泰然自若也加深了這種趨勢的可能性,張光明有點迷失自己了。
他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不管事情會不會發生到任雨澤說的那樣,但張光明覺得,自己在幫助季大公子多借款擔保的這件事情肯定會成爲一個定時炸彈,退一步說,就算最後冀良青勝了,任雨澤被趕出了新屏市,但可以肯定的說,只要任雨澤或者任雨澤身後的人在反擊中拿出這件事情作爲一個破綻來攻擊一下,自己都難逃厄運,自己也許會成爲這場博弈中的一個殉葬品。
想到這裡,張光明的腦袋就慢慢的冒出了汗水,雖然今天的飛燕湖一點都不暖和,甚至還有些寒冷,但他還是禁不住的流汗了,他來到車上,坐在了任雨澤的旁邊,好一會才說:“任市長,你能在幫我一次嗎,我是辜負了你的期望,但我也有我自己很多不得以的苦衷啊,我一直很擔心,擔心自己會被淘汰出局,我拼搏了這些年,纔剛剛能一展抱負,但四面的危機都出現了。”
任雨澤露出了一點點笑意,說:“你擔心的我都理解,這就叫高處不甚寒,每個人都有,我其實也有,但不能因爲這個就忘記了自己的原則。”
“是啊,是啊,我錯了,我這幾年一直都在擔驚受怕,先是黃縣長的威脅,因爲他有莊峰支持,後來是小魏對書記位置的覬覦,因爲他有冀良青這個後臺,再後來是鳳夢涵來了,我本來以爲這下好了,我不用在擔心了,但我發現,你對她更好,這又讓我擔心了,唉。”
張光明的眼中出現了一些溼潤,他幾乎是用哽咽的聲音完成了這段不長的對話。
任雨澤也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憐憫,是的,其實在官場這繁花似錦的背後,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心酸和恐懼,當你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公務員的時候,你會沒有太多的擔憂,但在你的努力下,在你用自尊,用汗水,用討好,用心換取了一個高位的時候,你的惶恐就會每天的增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啊。
任雨澤嘆口氣,說:“我能理解,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發展到了這裡,後悔恐怕都來不及了。”
“任市長,你幫我指一條路吧,我會好好反省自己。”
任雨澤沉思了一會說:“好辦法是肯定沒有了,不過也許還能補救一下。”
“請市長指點一二。”
“只要你能證明你幫助借貸的擔保是受人所迫,那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這。。。。。但當時不管是冀良青,還是他的秘書,都沒有給我留下東西啊,冀良青在電話裡指示我這樣做的,現在我沒有一點真憑實據的證明。”張光明有氣無力的說。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張光明說,任雨澤也是能想到的,冀良青是什麼人,開玩笑的,他比狐狸還要精明,他怎麼可能給張光明留下什麼證據,但這不是主要的問題,任雨澤要的就是張光明的一個態度,這一點很重要。
任雨澤就點點頭說:“我可以想象肯定是這樣的,不過只要你配合的好,我一樣能讓你出現證據。”
“奧,任市長,你說我怎麼配合。”張光明眼中燃起了希望。
“很簡單,從現在起,你就要擺出一副徹底和冀良青決裂的樣子就可以了。”
“這,這有什麼效果?”
“效果當然有,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任雨澤才說到這裡,兜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二公子來的電話,他問任雨澤跑什麼地方去了,馬上要開宴席了,他請自己趕快的過去,自己還要給任雨澤敬幾杯酒。
任雨澤回答說自己剛好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恐怕趕不回去了。
二公子肯定是不答應的,在電話裡賭咒發誓的說,你任雨澤要是不過來,以後兩人就形同陌路,再也不會是朋友了,說的很有點聲色俱厲的樣子。
任雨澤只好說:“好啊,好啊,我現在趕過去,不過可能時間上有點晚了。”
二公子說:“我專門給你留一桌子,你快來吧,我們等你。”
任雨澤看看時間,從這裡到二公子的那裡,大概要跑半個小時,不過想必這樣的流水席,沒有2.3個小時是結束不了的,任雨澤就讓張光明開車,兩人往那面趕過去了。
在路上,張光明也做出了決定:“任市長,我從今天起就和冀良青分道揚鑣,你看我還需要怎麼做。”
任雨澤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來,這個張光明啊,和自己對他的判斷是一樣的,他有能力,有本事,但滿身的反骨,沒有一點忠誠可言,但現在的任雨澤需要的也就是他的背信棄義,任雨澤說:“什麼都不用做,跟在我的後面,這就行了。”
張光明有點莫名其妙,這算什麼?
任雨澤是不想費勁的給他解釋什麼的,直到車停下,任雨澤帶着張光明走進二公子宴會的大廳,張光明才明白了任雨澤的用意,不錯,自己只要跟在任雨澤的身後,根本就不需要在做其他的表白了,從他們走進大廳的那一刻起,很多雙眼睛都一下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就連冀良青,也是滿眼疑惑的看着任雨澤身後的張光明。
冀良青的心有點發冷了,他看着張光明步步緊跟的走在任雨澤的身後,連自己看向他的眼光都是不管不顧的,好像有那麼一下,他看了自己一眼,但眼中只有迴避和茫然,冀良青就知道了,張光明又一次的露出了他的本性,他看到了新屏市的大勢所趨,所以他又一次的想要改換門庭了,張光明這種小人實在是不堪重任,自己明明知道他會這樣,但還是想要利用一下他,現在恐怕要爲這個冒險的舉措承擔代價了。
這樣的預感不是冀良青杯弓蛇影,因爲冀良青實實在在的知道,自己在季大公子的借貸中確實給張光明有過指示,這或者也就是任雨澤能夠再次收養張光明的原因,否則,對這樣一個背叛過自己的人,不管作爲什麼樣的政客,都會對他深惡痛疾的。
但冀良青在考慮了一下,又變得坦然了許多,不錯,自己是給張光明有過指示,但誰能證明呢?沒有人看到和聽到自己給張光明打電話,就算他張光明出來指正自己,自己也可以毫不費力的推脫過去的。
想到這裡,冀良青稍微的心安了一點點,但僅僅是一會的功夫,冀良青又開始擔心了,假如真的是如此,任雨澤爲什麼還要拉張光明,一個一無是處,毫無價值的人,任雨澤爲什麼會看重,任雨澤想做什麼?
於是,這個宴會對冀良青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他內心不斷的推翻自己一個又一個的假定,然後又確立另一個設想,他矛盾而備受煎熬。
宴會還在舉行,任雨澤坐進了專門給他預留的那一桌上,這一桌都是任雨澤的親信,包括王稼祥,武平,鳳夢涵,洪仁昌等人,因爲二公子是不好意思讓別人等待任雨澤的,這些人和他關係都不錯,讓他們等任雨澤是不會有什麼難爲情的事情。
當然了,這一桌子的人也肯定不會因爲等待任雨澤而心生不滿,他們都是任雨澤的鐵桿,更是任雨澤的嫡系,但當任雨澤很親暱的拉着張光明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的時候,他們還是心裡雨點詫異起來,這個張光明最近的表現很是差強人意,任雨澤今天怎麼會和他如此親熱。
這肯定是任雨澤刻意表現出來的一種方式,整個宴會中,任雨澤一直和張光明在談笑風生,張光明在這個宴會中,也少有的出了一次風頭。
只是他沒有看到冀良青的那雙眼睛卻是越來的越冷,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冀良青一定早就用目光殺死了很多次張光明。
一位身川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笑臉誇張的拿着一瓶就來到了任雨澤的身邊,經人介紹,這女人正是柯小紫的母親。
任雨澤忙道:“大娘好氣色!”
女人自是笑得喜慶,一爲女兒的婚禮開心,二爲眼前這會阿諛的市長的奉承話,天下女人,誰不喜歡聽到讚揚年輕貌美的瞎話,反正她們是信了這胡話。
她熱情的給任雨澤到了幾杯酒,絮叨了一番,這老女人才離去,一會二公子帶着柯小紫來了,任雨澤把事先準備好的大紅包敬上,雖說心痛這白花花的銀子,但這面子還是要撐一撐,畢竟二公子和自己是朋友。
任雨澤也接了二公子兩口子的幾杯酒,又對他們調笑了幾句,說下午要是沒事,請二公子出去唱歌什麼的,把個柯小紫氣的,說任雨澤心懷不測,拉着二公子離開了這桌子。
“這菜也就伍佰元一桌吧”一個客人嘟囔着嘴小聲說道,王稼祥唏噓搖頭,不禁一股僞文化勁兒提上頭來,頗有當代專家“撥亂反正,指點迷津”的味:“這雞鴨魚肉外,還配有海鮮,甜點水果除外,少說也有二十多個菜,物價水平走高,一桌宴至少也得八百元吧。”
客人聽到這連連點頭表示要與王稼祥保持高度一致。
王稼祥的估價話匣子還沒有關上,“八百元也不虧,一桌十人,每人至少封五百元紅包,還能約莫賺些錢!”
此時,任雨澤強烈感覺到果腹空空,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餚,認真仔細挑選鍾意口味,伺機動筷。對於婚秀的觀衆,恐怕只有在嘴巴里嚼咬食物的時候是最實在的,紅包大小決定食量的多少,自我鼓勵着“把紅包吃回來”。
任雨澤夾了一大塊牛肉塞在嘴裡,只覺韌勁足,於是恨氣地包在嘴裡撕扯着。
酒場如戰場,端起酒杯的鳳夢涵談笑自若,遊刃有餘,與那個時常嚴肅認真的小女孩判若兩人,這裡幾個人一口一個鳳縣長,鳳領導的叫着,想灌鳳夢涵的酒,卻被她的幾句話、她的氣勢擋了回去,反而自己把酒喝了。
酒過三巡,王稼祥先來了段笑話,說:“有一日,劉備打獵回家,進門後發現老婆光着身子在牀上,喘氣喘的很厲害,便問是怎麼回事。老婆說:”我突然心臟病發作,所以熱得把衣服都了。”
劉備很緊張,便欲跑出去找醫生,在門口看見阿斗站在那裡渾身發抖,便問是怎麼回事。
阿斗說:‘好可怕啊!有個人光着身子躲在櫃子後面。’
劉備跑到櫃子後面一看,果然有個人光者身子站在櫃子後面,是張飛。劉備勃然大怒道……”
王稼祥講到這裡停住問鳳夢涵:“鳳縣長,你猜劉備怎麼說的?”
他做出一副鬼樣子喊的膩歪,鳳夢涵也配合,有疑便問:“怎麼着了?”
王稼祥續道:“劉備勃然大怒道,你我情同手足,我待你如親兄弟一般……我老婆心臟病發作,你居然不幫忙,還站在這裡嚇唬我兒子。”
這個笑話只是試試火力。幾個人見鳳夢涵也不反感,纔開始進入正題,再接下來的笑話又深入一步,都是限制級帶有薄碼了,此便酒桌上的循序漸進的葷段子文化,說得一個個眉飛色舞,比王稼祥都還激動。
鳳夢涵跟着聽跟着樂,毫無膽怯之色,也無羞澀之態,任雨澤也是光笑,他了解他們,有分寸不會過分,便看着他們折騰,自己似中軍主帥運籌帷幄,讓鳳夢涵決勝千里,甚是得意。
婚禮之後,大家散去,至於二公子和柯小紫會不會在這精光大白天夫妻洞房,重操舊業,大家都不得而知了,反正任雨澤喝的有點悠悠然的樣子,但他沒有醉,至少他還是知道坐上了張光明的車,還知道把鳳夢涵也叫上,讓她們兩人送自己回到了政府的辦公室。
回去之後,已經是下午上班的時候了,任雨澤打發掉了張光明,然後讓小趙給自己美美的泡上了一壺好茶,招呼鳳夢涵一聲,兩人就猛喝了一會,把胃裡的酒氣稀釋了不少,連上幾次衛生間,排放一通,人也就清醒過來了。
鳳夢涵估摸着任雨澤把自己叫上肯定是有事情要說的,但任雨澤不說,她也就一直不好問,現在看任雨澤茶也喝的夠了,人也正經了起來,鳳夢涵才嗔怪的瞅了任雨澤一眼說:“今天喝多了吧,每次喝酒都沒分寸。”
“不會吧,我難道喝醉了嗎?”
“沒醉你怎麼半天眼睛都睜不開。”
“這不是因爲有你嗎?你光輝燦爛的,讓我不敢正視。”任雨澤貧了一句。
鳳夢涵就拍打了任雨澤一下胳膊,說:“一點正經樣子都沒有,對了,你今天好像有點反常啊,怎麼感覺和張光明突然關係好了起來,你忘了他是什麼樣的人?。”
任雨澤笑笑說:“當然沒有忘記,正因爲他是這樣的人,所以我纔要如此。”
“聽不懂。”
“嗯,你會懂的,我已經迫使他和冀良青分道揚鑣了,接着我還想讓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奧,他這個時候和冀良青分道揚鑣?好吧,管他呢,你說我給你做什麼?”鳳夢涵閃動着迷人的眼睛,看着任雨澤。
任雨澤差一點都有點受不了鳳夢涵的目光了,他迴避一下,偏頭說:“讓那幾個借給季大公子資金的老闆鬧一鬧。”
鳳夢涵一愣:“怎麼,你想讓他們把事情鬧出來啊。”
“是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現在該我反擊了。”任雨澤嚴重就燃起了一種火焰,不錯,該自己反擊了,自己這幾個月一直在忍受着他們的進攻,一直都低調和迴避,現在這個滋味也該他們嚐嚐。
鳳夢涵仰着頭,思索了好一會才說:“但怎麼才能讓他們鬧起來要錢呢?”
任雨澤說:“這個事情我肯定會配合你的,明天吧,我到大宇縣去一趟,你安排一畜老闆參加一個座談,在會上我會有辦法讓他們對你緊張起來的,只要他們緊張了,找到了你,你就可以讓他們跟着你的思維來轉了。”
鳳夢涵喃喃的說:“你能讓他們來主動找我?嗯,你肯定能,我知道你的鬼點子很多,任市長能不能給我提前透漏一點?”
任雨澤連連的搖頭說:“此乃天機,不可泄漏也。”
鳳夢涵恨恨的等了任雨澤一眼,就想過來掐他幾下,不過想想這裡是辦公室,怕萬一有人進來看着不雅觀,就忍住了,說:“行吧,那我現在就趕回去,組織一下,就搞一個市長於企業家座談的通知發下去。”
任雨澤點頭說:“行,那就先這樣。”
說着就站了起來,伸手遞給了鳳夢涵,拉她也站起來,鳳夢涵臉一紅,還是伸出了手,拉着任雨澤的手站起來,臉兒紅紅的看了任雨澤一眼,心慌意亂的離開了。
一會,南區的秦書記和區長趙猛也來到了任雨澤的辦公室,任雨澤一看這架勢,肯定又是氮肥廠改制的問題,任雨澤招呼他們坐下說:“怎麼?早上和客商談過了?”
趙猛看一眼身邊的秦記你彙報吧?”
秦書記說:“你說,你說,一樣的。”
趙猛也就不再客氣,說:“市長,我們早上和客商談了一輪,用南區這個氮肥廠做基數,佔有30的股份,氮肥廠現有的工人全部安置,對方用現金補足剩餘的百分之70的股份,另外,擴大規模後,對工人的需求增加了,必須要使用新屏市的工人,至於土地等方面的投資,南區可以做出讓步,談判如果成功了,氮肥廠馬上進行企業改制,對方現在提出幾個問題,一個是要有對氮肥廠絕對的管理權,不會允許有正式工人的存在,要實現聘用制的。另外就是股份的事情,他說要考慮一下。”
任雨澤點頭說:“當然要考慮,這個也不要太急,至於工人的性質,南方省普遍都是這樣,這個問題不大。”
趙猛就把一份談判的紀要放在了任雨澤的桌上,說:“那任市長抽空就看看,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指示的,直接給我和秦書記通知。”
“嗯,好吧,先這樣,你們先談。”
任雨澤現在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因爲他在考慮明天到大宇縣,以及下一步發起總攻的很多細節問題,所以對趙猛他們的話,並沒有太關注。
這兩人也發現任雨澤有點神遊八極的樣子,就對望一眼,一起告辭了。
這個下午,任雨澤在辦公室細細的思考了整個全盤的計劃,其中有幾個環節對任雨澤來說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任雨澤一會凝神思索,一會站立走動,一會憑窗瞭望,他知道,自己是一步都不能錯,一旦總攻的號角響起,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
天色暗了下來,今天中午吃飯晚,任雨澤一點都不餓,但不餓也的回去,所以任雨澤在小趙的第三次提醒下,還是暫時停止了自己的謀劃,走路回到了家裡。
一回家,卻只聽到江可蕊一個人在臥室裡打着電話,從江可蕊有點發嗲的聲音中,任雨澤判定江可蕊只怕今天也是喝了酒,作爲多年的夫妻,這一點任雨澤還是有把握的。
任雨澤朝江可蕊走過去,聽見江可蕊笑聲不絕,斷斷續續的在講電話:“沒事的,我還想喝……在呢,他就在我身邊,正衝我笑呢。”
待江可蕊收了線,任雨澤走上前問江可蕊:“是誰啊?”
江可蕊說:“我老媽,她關心你,問你最近怎麼樣。”
任雨澤就見江可蕊雙腮亂酒,春半桃花,如水的眼,含情滿溢,脈脈如流,盡是迷離朦朧之態,任雨澤呵呵笑問:“我能怎麼樣啊,你喝了不少,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可蕊一手把住任雨澤的胳膊,身子無助的向任雨澤靠過來,喃喃道:“有點暈。”
任雨澤伸手扶住,心裡想,支撐她的,便是我了,是我,捨我其誰。
一時間,任雨澤但覺江可蕊柔若無骨,醉香縈繞,耳邊漂浮起江可蕊慵怠的喘息,人在此處,她在懷裡,任雨澤心肝好像被江可蕊取走了一樣,心疼起來,他抱住江可蕊,緊緊地抱着,卻感覺,她把自己抱的更緊。
周圍的事物逐漸模糊,任雨澤說:“你上牀休息吧。”
江可蕊仍然埋在任雨澤懷中聲音空靈:“好啊,不過你要陪我。”
任雨澤說:“小雨他們呢?”
“出去逛超市了,剛出去一會。”
任雨澤就覺得江可蕊的話中有一些暗示什麼的味道。
他,擁着她走,收她今生所有。她,隨他而來,還她前世情懷,潮漲如海,氾濫成災。
放江可蕊到了牀上,任雨澤撫~摸江可蕊的身體,咬住她柔軟和羸弱的脣,那夜的脣是溫存和等待。
後來任雨澤遲疑着問:“現在可以嗎?”
江可蕊說:“可以,進來吧。”
潮水翻滾,激浪滔滔,幾經洶涌,漸漸退落,一切歸於沉寂。。。。。
第二天一早,任雨澤就坐車到大宇縣去了,今天他要會一會大宇縣的那些土豪們,爲最後的總攻吹響嘹亮的號角。
一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