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顧向藍拿起手機進入微博,熱搜第一條便是學員被退賽的事情。
很意外,關心她身體健康的評論佔了一大半。
顧向藍一條條划過去,這才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她竟多了那麼多粉絲。
“謝謝粉絲們的關心,我沒事的。”顧向藍靠在沙發上,打開前置攝像頭,擡起手隨手拍了一張,點擊發送。
團隊解散後的發的第一條微博,在今天。
“啊啊啊,老婆好久沒發微博了,貼貼!”
“隨手拍的那麼一張都那麼好看!”
“老婆是素顏吧,好美!”
“咦,圖片的右下角爲什麼有一隻鞋子!”
鞋子?
顧向藍點開圖片,大拇指與食指一拉,將圖片放大,那是一雙運動鞋,上面的logo一看就是奢侈品牌。
猛地回頭一看,沒人。
一股駭人陰冷的涼氣從腳尖竄上腦門。
顧向藍將腳收回,空蕩冷清的別墅裡異常寂靜,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將她的大腦神經打亂。
第一個想法是去敲紀影的房門。
顧向藍猜測那個鞋子是他的,但又怕不是。
如果紀影還沒有回來,那她真的要害怕了。
顧向藍踩着鞋子,鞋帶還沒來得及系,半汲着,小心翼翼朝二樓走去。
走廊有點遠,沒有開燈,顧向藍貼着牆走,遇到一個開關就按下。
亮起的燈光給了她安全感。
顧向藍敲響了紀影的房門。
一秒,兩秒,三秒……
十秒過去了,還沒有人開門。
可是明明亮着燈啊?
她敲得愈加急迫,像是暴雨墜落,砸在玻璃窗上,喧囂吵鬧。
敲得過於密集,加之心情又忐忑,顧向藍絲毫沒有注意到房門裡面的動靜。
門突然開了。
顧向藍手上一空,慣性把她往裡帶了幾步,於是整個人徑直撲了上去。
料想中的摔倒並沒有降臨,手上是毛茸茸的手感,她按了按,有些硬。
顧向藍擡頭,鼻尖擦過紀影的下巴,薄荷味的洗髮水香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縈繞在她鼻尖。
“你在啊?”羞澀尷尬轉瞬不見,顧向藍直起身,“剛剛你有沒有下樓啊?”
紀影把毛巾擱在肩膀上,單手倚靠着門把手,眼睫毛微微下垂,看她:“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剛剛下過樓的嗎?”
“那或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的時候看見我了嗎?你回來的時候穿的什麼鞋?”顧向藍問一句上前一步,擡頭仰望他,燈光落在眼眸裡,發着光。
她的頭髮利索地垂落在身後,整張臉完全袒露在他眼前。這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認真地打量她。
紀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或是說他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問題。
顧向藍下巴削瘦,臉部卻有着軟彈的臉頰肉,嘴脣塗了潤脣膏,透着紅粉色,泛着瑩潤的光澤,眼睫毛的陰影垂落在下眼皮,隨着她眨眼睛的動作也跟着改變位置。
他的手,有些煩癢。
紀影繳械投降,移開眼睛,“問這麼多幹嘛?”
顧向藍低頭,翻到剛剛自拍的那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嘟起嘴,單眼wink,和她生活中又是不一樣的狀態。
她放大到屏幕上只有那一隻鞋子,“你看,這雙鞋子是不是你的?”
紀影順着她的手看過去,一雙白色的運動鞋,上面的logo是他代言的牌子。
紀影搖頭,“不是我。”
他看着女生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失落,又有些不忍心。
“其實……”
“向藍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球球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她是從一樓朝着二樓吼的,入了走廊深處都能清楚的聽見,還真是雄厚。
顧向藍顯然沒有聽見紀影補充的那一句話,她說了句抱歉打擾了,便轉身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紀影才後知後覺地將門給關上。
紀影掏出手機,進入相冊,點開那張素顏wink圖,和女生手機裡那張一致,只是紀影這張還有水印。
他點擊圖片,大拇指停留在紅色的刪除鍵上,猶豫片刻,按了下去。
球球剛接到外賣回來,沙發上的人就不見了蹤影,於是她試着喊了一嗓子,還真把人給喊下來了。
“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嘛,怎麼還跑來跑去的!”明明是訓斥,球球還是給她拆開筷子遞到手心。
顧向藍把剛剛的事情跟球球從頭到尾,無一紕漏的講述給了球球聽。
“要不要去查監控啊?”
顧向藍搖頭,“這是導師們住的別墅,怎麼會有監控,節目組也不敢安監控。”
畢竟是私人場所,若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工作人員將監控視頻爆出去,屆時的輿論風波是紀影也沒有能力能遮蓋住的。
“或者再去三樓問問?或者工作人員之內的。總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一個人吧?”球球一向不信鬼神。
“那今天晚上你陪我睡。”顧向藍說這話有點扭捏,若不是情況特殊,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聽見這句話的球球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顧向藍,什麼都不怕的顧向藍,現在怕這個?”
在外她可以披荊斬棘,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等到身邊的人逐漸瞭解她了,就會發現,她並沒有外表的那麼強大。
其實她不是怕鬼。
那時她一個人上完補習班回家,晚上太晚公交已經停了,她只能坐滴滴到家附近的地方下車。
那個時候,老家附近還沒有發展起來,樓梯很多,下了車之後還需要轉幾段樓梯才能到家門口。那天晚上路上的燈有些閃爍,顧向藍提高了警覺性。
當一個人的腦神經達到緊繃時,對身邊的風吹草動都會感到異常明顯。
她聽到了身後一直有腳步聲,像是故意放輕了步伐。
好在她從小學習了關於遇到這種情況時要怎麼應對的措施。
顧向藍瞧着不遠處就有一家亮着燈的居住房,她步子放快了些,心臟如擂鼓般跳動。
她穩住呼吸,敲響了那扇門,“爸,媽,我回來了!”
她敲了很久,甚至都感覺到不會再有人開門,她就要被人拐走的時候。
那扇門開了,她永遠記得那束光照亮她全身的時候。
雖然那戶人家將她送回了家,但似乎,黑漆漆的那所謂的家,比外面更沒有安全感。
等再過了幾年,她也就習慣了,學了拳擊,學了防身術,能打的一切都學了。
彷彿那樣就能安慰那顆曾經受過傷的心。
球球儘管那樣說,但還是陪着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