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外面中央,一排過去五個白淨生冷的洗手檯。
顧向藍看着梳妝鏡裡的自己,捲髮紅脣,生出一股魅惑感,身上的紅裙卻十分保守。
水龍頭打開,水如脫繮的野馬,沒有束縛後盡情奔涌。
裙子外圍的酒漬不是很明顯,主要清洗的地方是紅酒透入紅裙黏在皮膚上的那一塊。
肩膀的肩帶是可拆卸的,顧向藍擡眸看了一眼鏡子,身後無人,這時應該沒什麼人來廁所,於是將一邊的肩帶解開。
蝴蝶結一扯即開,因爲包裹性極強,此時只有前後兩根紅色的帶子垂着,並沒有露很多。
指尖沾染上水,往皮膚上緩慢擦拭。
等到紅酒完全被水給稀釋後,用紙簡單的吸附掉。
不再有難受的異物感了。
顧向藍掀眸,準備照着鏡子裡另一邊的蝴蝶結來處理這邊。
只是,自己身後何時站了個人?
顧向藍的動作逐漸停滯,手呆愣地擡着,雙手捏着前後各一根帶子,沒了後續。
“紀老師怎麼過來也沒有說一聲?”
紀影靠在外牆上,垂下的劉海將他眉眼遮去一半,像是一座被人封印了的雕塑,毫無生機。
“我上個廁所還需要跟你說?”
“那紀老師進去上廁所吧。”
這人站在身後,自己的動作還真是不方便繼續下去,於是一直僵着。
她的手有些累了,自己都未發覺手臂正在緩慢落下。
“紀老師……不進去嗎?”
“我突然不想上了。”
“那紀老師可以先走嗎?”
“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眼神晦暗不明,聲音低沉有些乾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那倒沒有。”顧向藍癟了癟嘴,眼神從紀影身上離開,準備繼續手上的動作。
也正是由於過於專注,連身後人何時靠近的都未曾知曉。
一雙手覆上她的手背,顧向藍嚇了一激靈,身子往後退,剛好撞進身後人的懷裡。
紀影在她身側低頭,聲音低啞:“別動”。
繼而從她手裡接過兩根紅帶,依樣畫瓢的照着左邊的蝴蝶結繫着。
顧向藍並不矮,後腦勺靠在他的鎖骨處,稍稍一動,髮絲總能滑過他的脖頸,帶來一股瘙癢。
她身材是極好的,平常穿的衣服十分寬鬆,很難讓人想象寬大的衣服下是這麼一副窈窕的身體。
紀影的視線掃過不合時宜的位置,後又慌忙撇開。
“紀老師會系嗎?”顧向藍看着鏡子裡的他,手動了動又頓住,看起來不像比她會。
他的半邊臉掩在她身後,此時兩人相依偎的動作分外曖昧。
動作不熟練,但終究比她要順手,蝴蝶結的一邊已經成型,很快就能結束。
紀影的手總是擦着她的肩頭,無意識地摩挲。
粗糙的觸感惹得顧向藍耳根上紅了一片。
紀影后半段的動作明顯放慢,只是身前人因爲害羞未察覺,於是有了更多時間問她一些問題。
“你的膝蓋怎麼回事?”
他還是看到了。
當時自己拖着受傷的那條腿也要從紀影身邊離開,不讓人看見異常纔怪。
“白天拍戲的時候摔着了。”
“那爲什麼還硬要趕過來?不會好好養傷嗎?”說着說着,他的語氣裡充滿着斥責。
他爲什麼要生氣?
顧向藍不解。
卻還是耐心跟他解釋:“紀老師剛剛應該在場吧?理由不是很明顯了嘛。”
本以爲紀影又要陰陽怪氣嘲諷一番她,沒想到身後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紀老師?”顧向藍不確定他有沒有聽清。
“嗯。”紀影鬆開手往後退,右邊的蝴蝶結如蝴蝶般靜謐地趴着,兩邊十分和諧,看不出有過鬆動的痕跡。
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紀老師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說,想和我合作?”
顧向藍一愣,他果然還在記着這件事情。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都能說出我的名字,想必也是你的真實想法了。”
他爲什麼這麼自信啊!
不過也是,他確實有自信的資本。
堂堂影帝,有誰不想和他合作,若還是個女主演的話,保不準星途從此暢所無阻。
他的演技究竟達到了怎樣一個巔峰造極的程度,顧向藍沒有和他對過戲,未曾親身感受,所以沒有發言權。
若是能有一次合作的機會,想必比她去聽一百個講座更能有效提高演技。
顧向藍沒有掩蓋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圈內的每一個人應該都想和紀老師合作吧?我自然也不會例外。”
“若有機會,當然希望可以和紀老師合作。”
她莞爾一笑,與平時跟他說話時吊兒郎當的模樣不一樣。
紀影知道,她說的這話是認真的。
那雙陰沉的眸子裡,總算是添了半分的光亮。
突然想起某人,他朝着顧向藍又走近。
顧向藍後腰抵在洗手檯上,有些慌張。
怎麼了這是?她又說錯話了?
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的啊!
“你和牧亦辰是什麼關係?”
紀影雙手插兜,彎腰與她平視,碎髮下的雙眸像是要穿透進她的大腦,查探她最真實的想法。
四目相對,耳廓的緋紅順着側臉而上,臉頰也火紅一片。
“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
“真的?”
“我騙你幹嘛。”
“那你對他什麼感覺?”
“就小弟弟吧。”
“哦。”
紀影似乎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起身,朝她說了一句:“好好拍戲,等你殺青。”
隨後轉身就走。
顧向藍揉着自己發紅的臉頰,呆了。
自己怎麼在面對紀影的時候像是個老實巴交的小孩,他問什麼,自己就答什麼,還不帶一絲猶豫。
肯定是被他唬住了,那個眼神這麼兇狠。
對,就是被他嚇的。
顧向藍拍了拍臉,理清思緒後終於離開了洗手間。
正廳已經沒了紀影的身影。
顧向藍一愣,自己出來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找紀影在哪裡。
也許是太久沒見了,再次見面這纔有些懷念罷了。
顧向藍這麼安慰自己。
球球見顧向藍站在入口處發呆,幾步過去將人拉過來,埋怨着:“你怎麼那麼慢,我吃了好幾個點心,都飽了。”
“你是不是豬?”
“你不可以說我。”
兩人邊走邊談,回到了桌旁。
顧向藍沒有看到牧亦辰的身影,開口詢問:“牧亦辰呢?”
球球指着一邊,顧向藍順着看過去,牧亦辰坐在沙發上,神情疲憊,周身坐了幾個穿着有些暴露的女人。
端着酒杯,嘴裡不停地在說着什麼。
“我看了好久,牧亦辰都快要被那些人煩死了。”
“那你怎麼不去把他拯救出來?”顧向藍打趣。
“這不是在幫你看着點心嘛。”
“那現在給你個機會。去喊他吧,我們可以走了。”
顧向藍拿起剛剛還剩着的點心,拿着勺子又繼續吃着,視線隨着球球往那邊移。
球球那眉飛色舞的模樣還真是有趣。
人自然被她解救出來了,十分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