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屠嬌嬌

“公子,落雪了,雪花還挺大,不知明日路好走麼?”燕則伸手接了朵雪花開口道。

“不好走便不走,燕則你去廚房看着晚上的膳食,公子不喜甜膩的味道,你盯着他們莫要出錯。”行雲快步走來,將手中紫色鑲銀邊的披風給燕時傾披上繫好。

“行雲你……行行,我去,我去。”行雲一瞪眼燕則本來想說的話就全嚥下去了,無奈的轉頭走了。

燕時傾淡笑着看着,並沒出言,他看着漫天落雪,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遠離那個地方啊,不過,也好。

“公子,天冷當心着涼,還是回屋去吧,這雪剛下還未落白,景兒要明日纔好看呢。”行雲開口勸到,怕燕時傾會着涼。

她是燕時傾身邊伺候起居的大丫頭,跟了他有七年了,也就是這樣才能在燕時傾面前講話隨意,換了別人是鐵定挨罰的。

還有另一個大丫頭叫流水,跟行雲一起入府的,不過方纔被燕時傾派出去買些東西了,如今還未歸來。

“行雲”

“公子您吩咐”

“你跟了我這麼久,該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可做。”燕時傾回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的行雲臉白了一瞬。

“……是,公子行雲知錯了。”

“去後廚看着晚膳吧,將燕則換過來,我有事問他。”吩咐了一句,燕時傾起身回屋,坐在窗邊隨手接下披風放到一旁,又看着窗外沉思了起來。

“大少爺,你叫我啊?哎呦,這雪走一趟將我身上都落白了……”燕則一進門就開始蹦跳着拍雪,那副皮猴子樣成功將燕時傾逗笑了。

“就知你不會老實待在廚房,這又是從哪兒跑來的?”燕時傾有些好笑的開口問道。

“哎呦,我的大少爺哎,您真冤枉我了,我可沒偷懶,這不是門房來報說是什麼縣長的千金來訪,我去給您擋桃花去了啊。”燕則說着嬉皮笑臉的湊到了燕時傾面前,裝乖賣好,他知道他家少爺不會責怪他的。

“縣長千金?呵,看來我身邊又出了耗子啊。”輕笑了下,燕時傾曲起食指輕撫了下脣角,指節分明膚色白皙配上微微勾起嫣紅的脣角變出了副豔麗的景色,但燕則可不敢開玩笑,只因這是燕時傾發怒時的前兆。

“那個……少爺您放心,我已經將她打發走了,什麼討教學問,這下個大雪的鬼天氣,有什麼學問可討教,一看就是心裡有鬼,哈哈”乾笑兩聲,燕則起身離他家公子遠了些。

“還有,我剛吩咐下去,保證一個蒼蠅都不會再放進來騷擾您的。”拍着胸脯保證的燕則,不過片刻就被打臉了。

“……公子,燕總管,府外來了兩個人,說是……說是……”那下人支支吾吾,擡頭遲疑的看了燕則好幾眼也不敢將話說完。

“你老看我幹嘛!”燕則急了“你有話你就說完啊,吞吞吐吐的幹嘛,待會惹大少爺不高興了,我又得挨罰。”

“說是與您有了口頭婚約,還…還帶了自己老孃和您給的信物過來,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才……”那人沒說完的話語在燕則殺人般的目光中憋了回去。

“胡扯!!老子怎……”

“燕則!”燕時傾一聲輕斥,他最不喜有人如此自稱。

“對不起少爺,我這就去處理乾淨,我絕沒做過定下未婚妻這種事。”燕則向燕時傾認錯告罪後,就急匆匆的帶着那個下人走了。

燕時傾輕嘆了口氣,第一次對自己生出了質疑,是不是有些御下不嚴太寵他們了?

約摸過了一炷香之後,燕則回來了,一回來就滿腹委屈的開口道:“少爺,我是被誣陷的,誰曉得周家村竟有臉皮如此厚的母女,我不過與她女兒說笑了幾句,且還有那麼多人在場呢,非說我污了她女兒的清白,要我負責。”

“然後呢?”周家村,這不就是那個小丫頭的村落嗎,燕時傾彷彿又看見了那個灰頭土臉眼神亮晶晶的小東西,甚是有趣。

“然後啊,您不知道可氣人了,您說她要是非一口咬定讓我以身相許就算了,結果鬧了半天來訛我銀子的,氣煞我了,害得我丟人又丟錢,只能匆匆打發了她們趕緊回來。”

“我還是頭一次見這些婦人手段,誰知竟這麼厲害,不給銀子就哭哭啼啼的聚了一大羣人,太丟臉了……少爺你說……少爺?大少爺?”

燕則說了半天才發現燕時傾竟然走神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事,嘖嘖,想到他剛纔就提到個周家村而已,這可真是……“少爺,您歇着,我去廚房那邊催催晚膳。”

“嗯,去吧。”燕時傾回過神來,一揮手讓他退下了,不然留他在屋內,他能不停歇的講的你頭痛欲裂。

燕則麻溜的走了,過了片刻屋外快步走進來一個男子,他屈膝跪地神色凝重的稟告道:“公子,這梅林鎮有些古怪。”

“古怪?是何事?”燕時傾皺起了眉頭問道,能讓如風說古怪的,必不是一般事。

“我方纔出門辦事,在一街尾遇到一起人咬人的事,那咬人者彷彿瘋了一般,眼珠血紅,見人就咬,更詭異的是嘴角還流着黑色的涎水,後來城中捕快趕來將他打暈帶走了,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如風憂心忡忡的道,他最開始跟着燕時傾時,什麼危險沒遇過,可以說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一個小小的咬人事件,換平時他根本看都懶得看,可今日這個不同,太詭異了。

“眼珠發紅,黑色涎水……去查查,梅林鎮以往可有什麼病瘟?把咬人者的身份也調查清楚。”燕時傾沉思了片刻吩咐道,而後在如風告退時又補了一句:“自己小心。”

“是,公子!”如風鄭重的應了一聲去辦事了,燕時傾皺着的眉卻還是未鬆開,偏偏是在他決定將自己後半輩子都留在這個小鎮時出了這等事,難不成……“因果循環,天道報應竟真的有嗎?”

“如若真有,我燕家祖輩犯下的罪責,便都由我一人來承擔吧。不要再……累及後代了…。”燕時傾輕聲自語到,如若真是上天有罰,那燕家的罰已然夠重了,三代人的血也該填平了。

從風光榮耀的第一位異姓王侯,重臣繁多的家族,到如今家族傾散死絕,後繼無人,時國這位新帝王,對燕家着實毫不留情。

也正因如此,時國如今才能做到六國稱尊吧,雖說這無敵路上,也有燕家屍骨鋪就的一段,但,自古無情帝王家!

“罷了罷了,都是過眼雲煙,何必在意,不必在意。燕傾呀燕傾,你該知足。”自嘲的笑嘆了幾句,燕時傾起身從屋內錦盒中拿出一物放入懷中,而後走出迴廊,獨自一人去馬廄牽出了大白,它早就被燕則帶了回來,而後在大雪紛飛中,一人一騎狂奔出府。

“公子,今日天寒可要溫酒?後廚說……公子?公子!?燕則…燕則……公子不見了!”行雲剛從後廚折回屋內,便發現屋中空無一人,靠窗的小桌那裡茶還微微冒着熱氣,紫色華麗的披風也還在上面,可她家公子卻不見人影了。

燕則急匆匆跑來一看這情形立刻召集門房問話,而後才得知他家大少爺方纔一人騎着大白出了府,身邊一人都沒帶,後面小廝追了一段路後,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鎮外的方向。

“鎮外……那不是……”行雲喃喃了一句,瞬間想通了,公子去鎮外除了去尋那個不知是何物的農家女之外,還能幹什麼!

“……竟然敢……竟然敢如此勾……”

“行雲,住嘴!”燕則厲呵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公子的事,不是我們做下人的能置疑的,別丟了本分。”

說完燕則將榻上披風抱入懷中,召了一隊人急匆匆的騎馬出府追着燕時傾去了。

不得不說大白是匹好馬,只是在周家村住過短短半月而已,就將村中的道路摸的熟悉無比,腳步輕快的躲過人家多的地方,從村外側溜溜達達的將它家主人帶到了一棟老舊的房屋院牆旁。

而後打了個響鼻,在院牆上輕輕的踢了兩下,“喵嗚…”一隻渾身雪白的老貓輕巧的躍上了院牆,在大白頭上蹭了蹭,這是屠三嬌的那隻貓,阿白。

接着院牆又是一陣動靜,兩隻毛乎乎的大黑爪子搭了上來,隨後是一隻碩大的狗頭,美男子也湊了上來。

燕時傾吃驚的看着這一貓一狗,而後又看向自己的馬大白,就見它好似滿臉得意的在炫耀一樣,低低笑了兩聲燕時傾誇獎道:“乾的不錯大白,回府有賞。”

“咦,美男子你幹嘛呢?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去扒院牆嗎,本就不高,你再扒當心家裡進賊……”屠三嬌踩着凳子準備收拾美男子時,一擡頭便驚呆了,她大概是在夢中吧,不然爲何白日見到了心上人呢?

“屠嬌嬌,好久不見,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