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陽緊緊地盯着金妍美,似乎周圍的空氣已經不會流動了。
所有的人都是靜止的,所有的東西在他的腦海中都沒了色彩。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件事情。
什麼?他當爹地了?
就那麼當爹地了?
當然,他也知道,那天的事情,都是早有預謀的。
只是沒想到,這一切來的竟然會是這樣的讓人猝不及防。
他呆呆地盯着前方,目光似乎已經越過了金妍美。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說道:“你說,我的獎項是假的,都是因爲你幫我得來的?”
“當然了,也與你的努力是有關係的,畢竟你的那個設計真的贏得了很大的關注不是嗎?”金妍美微笑着看着他。
在蕭奕陽的眼中,那微笑跟翎的微笑重疊了起來。
讓他的神情覺得有些恍惚。
那晚的慶功宴,一切都變得不那麼自然。
蕭奕陽想要拋棄那份榮譽,卻一直找不到機會說明。
最後他終於看明白了自己,只是捨不得那份榮譽而已。
一天。
僅僅一天的時間,他呆呆地坐在那張屬於他的設計桌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靜靜地看着花園,靜靜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翎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更不會去多說什麼。
別說斑和小萌了,就連金毛小貓都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
一直到了第二天,蕭奕陽坐在桌子前面一整個晚上,翎醒來之後,站在他的身後,他緩緩地問出了兩天來的第一句話,聲音嘶啞:“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
“沒錯,金妍美找過我。”翎回答的很乾脆,沒有必要隱瞞。
蕭奕陽的臉上,溫柔地神情不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木訥,一種毫無感覺的樣子。
翎接着說道:“爲了不耽誤你的設計,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我也跟金妍美說過同樣的話,如果你不在乎的話,我也可以不在乎,一切都取決於你的決定,而我永遠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她說的很淡然,神色也很淡定。
蕭奕陽坐在那裡,面對着院子的門,從玻璃的反射上,看到了翎的神情。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雖然只有一個晚上,他的臉看着滄桑了許多。
他好像在跟自己說,又好像在跟翎說似的,緩緩地說道:“怎麼可能不在乎呢?怎麼可能呢?這一切都是天意,是在捉弄我嗎?榮譽?呵呵,設計?呵呵,看來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天分,之前真是高估了我自己呢!”
三天之後。
蕭奕陽選擇了離開,他把房子送給了翎,他走得時候,就好像一隻提線木偶。
金妍美開車來接的他。
當金妍美看到翎的時候,那神情好像打了一場大大的勝仗。
她用手機拍了幾張蕭奕陽打包行李的照片,發到了朋友圈裡。
臨走的時候,金妍美驕傲地對翎說道:“知道嗎?跟我作對的人,從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你已經算不錯的了。我之前就警告過你,我不會輸給你的,不會讓你有什麼好下場的。蕭奕陽是屬於我的,是屬於金妍美的!”
她高傲地轉身,好像施捨一般,接着說道:“啊,對了,奕陽跟我提起過你的事情,你好像是爲了保護什麼天然的溫泉纔來的是吧?
我會讓我爹地不通過那個文案的,算是幫你的忙了。這樣你以後不要纏着我們就好。”
說完,她蹬着高跟鞋,愉悅地走掉了。
翎卻一直盯着蕭奕陽,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她一個眼神。
他那溫柔的神情,甜蜜地話語都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
翎沒有哭,只是安靜地看着。
蕭奕陽就那麼走了。
一天,兩天,三天。
沒有回來過。
若不是斑和小萌偷偷地跑到了奚紹辰的家裡,把他引了過來,翎不知道會這麼頹廢多久。
她已經三天沒有吃過飯了,就那麼安靜地坐在沙發前面的地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電視,就好像旁邊那張白色的桌子上,蕭奕陽還坐在那裡做着設計。
翎的身上穿着那條,專門爲她設計的彩虹裙子。
奚紹辰敲門,並沒有人給他開門。
他沒有辦法,只能學着當時翎的辦法,從院子裡跳了進去。
薔薇花的藤枝刺傷了他,可是他卻不顧一切地先跑到了房間裡。
翎呆呆地坐在那裡,並沒有看他。
奚紹辰當然聽說了那件事情,畢竟金妍美之前是跟在他哥哥身邊的。
他緩緩地蹲下,蹲在翎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有什麼好過不去的呢?周圍的人不是還有很多嘛?”
他說的這句話,隱射的意思翎不是聽不懂。
她擡眼,看着他。
她的眼裡都是血絲,已經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回憶一件事情,一件她想忘記,卻怎麼都忘記不了的事情。
之前她一直在迴避着那個記憶,這會兒,記憶全部都涌上了心頭。
不管奚紹辰到底聽不聽,翎開口就說道:“從來,有一隻小貓咪,她不喜歡變幻成人形,總覺得那人類是低等的生物。她活了千年,卻一直沒有名字。有天在山上,她那幫忙成了四大神獸的徒弟,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想要弄死她。她念在畢竟是自己教會的徒弟的份上,不忍心對着他出手,就一直在躲避,最後逃跑了。”
“可是跑的時候,被徒弟傷到了腳踝。可是那個不成器的徒弟,爲了追擊她,用了很大的仙術,山上發生了泥石流,周圍的村莊都要不免於一難。她不甘心啊,就用法術保護住了村子,卻因爲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在一戶人家,一張清秀的沒怎麼有血色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個男人叫晨,他沒有別的名字,這個字還是自己給自己取的。因爲他沒有父母,他是一個孤兒,家裡很窮,他還有病。他的病放到現在也是不好醫治的。”
“他跑兩步都會氣喘,還會吐血,可是他冒着泥石流的危險,把她從那裡搶了回來。見她醒了過來,他很高興。他幫她養傷,一直跟她說他的故事。她覺得人類都是奴僕,可是這個不爭氣的奴僕竟然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她就去附近的海域裡天天給他抓魚吃。”
“他的身體好了不少。兩個人相處的很融洽,那個少年看着那隻貓咪的藍色眼睛,在一次流星雨的夜晚,給她起名爲翎,並且說,你要是一個女孩子就好了呢,一定會很溫柔的。晨自從跟翎相處之後,變得開朗了很多,他帶着翎到城鎮裡玩耍看花燈,就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千金小姐,金美妍。”
“
那大家閨秀就是喜歡了晨,並且非他不嫁。她總是溜到他的家裡,給他添置一些東西,還讓他吃好的。那種時候,翎就在旁邊默默地蹲着看,心裡很是嫉妒。金美妍長得不醜,人也算溫柔,可是翎卻看到了她背後的歹毒,晨不明白,晨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了。”
“可是金家不同意這門親事,要拆散他們。金美妍自己得不到晨,就計劃了晨的死亡,她更加不想讓別人得到他。翎當然不願意,她悄悄地設計死了金美妍,並且沒有讓晨知道,還以爲會跟那個大小姐成親。成親的當然,她親自穿了鳳冠霞帔,站在了那裡,卻在揭開蓋頭的那一剎那,晨就認出了她。”
“是啊,朝夕相處,他怎麼可能認不出她那寶石藍的眼睛呢?可是讓翎沒有想到的是,晨竟然害怕她,因爲她是妖,因爲她不是普通的人。就這樣,他逃走了。卻因爲身體狀況,最後慘死。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呀,他那溫柔的微笑,他的一顰一足,都記在翎的心裡。”
“他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翎趕了過去,抱着他。他悲痛地說道,這輩子欠她的,下輩子一定償還,是他太傻了,沒有看清楚,一直到死的時候纔想明白。”
翎說完,看着奚紹辰,兩行清淚終於落了下來。
奚紹辰這才知道,他長了一張故人的臉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還以爲,他是還賬來了,卻什麼都不知道,而那蕭奕陽,倒是跟之前的那個男人是一樣的。
只是,那蕭奕陽也選擇了離開。
現在她的心裡,該是有多麼的難受啊!
奚紹辰可憐地抱住了她,兩個人就那麼依偎着。
他一直陪在翎的身旁,就害怕她出什麼意外。
可是三天過後,意外的消息還是來了。
蕭奕陽在出門給金妍美買吃的時候,由於精神萎靡,被一輛呼嘯而過的大卡車壓倒了,當場死亡。
金妍美都快哭死了,才說出了實情,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跟蕭奕陽在一起的前一個星期,在酒吧喝酒一夜、情懷上的。
而那天,她跟蕭奕陽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一直非常的反抗她。
金妍美這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過蕭奕陽。
聽到這個消息的翎,終於崩潰了。
好像那情緒來得太晚,太晚了。
如果那個蕭奕陽真是晨,他還得又到底是哪門子的帳?
看着房間裡熟悉的一切,翎大聲的哭泣着。
天空也變化了狀態,頓時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就好像在給蕭奕陽送行。
整整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翎也把淚水哭幹了。
她那寶石藍般的眼睛,不再有什麼光澤。
奚紹辰一直陪着她,他的神情也從來沒有好看過。
翎決定回去了,不過她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
走到了奚紹辰的身邊,她用非常嘶啞的聲音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嗯?什麼什麼辦法?”他有些不解。
她淡然地看着他,問道:“你肯定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到奚氏的。爲什麼不回去,爲什麼不把事情處理好,在等什麼機會,對不對?”
她說得沒錯,他是在等待機會。
奚紹辰沒有說什麼,默默地給她盛了一碗粥。
不過在他的心裡明白,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