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確實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勉強支撐,她喘着氣,靠在一旁,手上的血流了又幹,幹了又繼續流,疼到早已經麻木。
而腳上沒有穿鞋子,逃跑的時候被磨破皮,還有一些地方被石頭扎入,遍佈傷口。
腦袋暈乎乎的,這是失血過多跟發燒的症狀,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呼出來的氣息,發燙一般的熱。
“找到了嗎?”
“這邊都已經找過了,並沒有人。”
“銀總,說不定人已經安全離開這裡了。”
“不可能,給我繼續找,一定要找到她。”
在這裡聽見銀奇的聲音,讓程瀟瀟渾身一震,他在找自己,他怎麼知道被綁架了?他也來了嗎?難道他纔是一起策劃的幕後黑手?
“銀總,剛纔在前面有血跡,程小姐恐怕身體受傷了。”
“廢話,所以要快點找到人啊,這個還用你說,我養你們都幹什麼的?找不到她你們都不用回去。”他氣急敗壞的說。
聽到這裡,她一陣羞愧,原來他這麼着急是爲了尋找自己。
可面對銀奇的熱情,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去拒絕,如果這一次又欠他一條命,她將來要用什麼還?
既然他能夠出現在這裡,陸謹言一定也在不遠處,程瀟瀟大概摸清楚,這裡是離開的必經之路,他距離自己不會太遠。
從死亡中走出來,這時候的每一分鐘,都顯得彌足珍貴,她慢慢呼吸着,挪動身體,從油桶裡爬出去。
“陸謹言,這一次我比你先找到她的話,你休想我將人讓給你,就算你們結婚了也不能改變什麼,一個女人你都保護不了,她跟着你差點死了。”
陸謹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銀奇跟前,被銀奇衝上來,揪着衣領,雙目赤紅的瞪着。
他從來都是風度翩翩,優雅的紳士,這麼不要形象的在人前發瘋,還是第一次,兩邊的人都不敢亂動,畢竟這是他們的老大。
陸謹言慢條斯理的鬆開他的手,一夜未眠,鬍渣子已經冒了出來,他眼神深沉,與他對視的時候,帶着刺骨冰冷。
“銀奇,你沒有資格這麼做,瀟瀟只能是我的女人。”
銀奇冷笑一聲:“你的女人?你的女人你不好好看住,讓她差點被害死嗎?”他說完,退了回去,憤怒的胸腔在不斷起伏。
“我一定會找到她,不用你操心。”
“你最好祈求別是我先找她。”否則他這次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會將人留在身邊。
這一整夜的時間,他想了許多東西,從前忽略的,也漸漸清晰起來,大概他還是很喜歡她,喜歡到聽見她出事的消開始,心神不寧,慌亂不堪。
程瀟瀟從荒草中走出來,看着不遠處正在爭執的兩個男人,眼眶泛紅。
“謹言。”
她聲音嘶啞,傳入陸謹言的耳中,猶如天籟。
他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看見程瀟瀟滿身傷痕的一剎那,身體已經率先衝過去,穩穩將人抱住,他的身體在顫抖,緊貼着她溫熱的肌膚,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瀟瀟,是你嗎?你沒事太好了。”聲音裡透出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的懷抱太緊,恨不得將她揉碎在懷中,力氣大到連自己都失控。
“我沒事,我在這裡。”
她呼吸困難,胸腔被他勒緊,疼痛的感覺傳來,那麼清晰,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她獲救了,從鬼門關跑了一遭,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地面上。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耳邊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程瀟瀟閉上眼睛,脣角還掛着一抹釋然的笑容。
察覺到她的身體在墜落,陸謹言驚慌的將人抱起來,這才發現她身上的傷比自己想的還要眼中,沈逸陽已經將車開過來,他迫不及待抱着人跑過去。
“醫院,馬上到醫院去。”他神情緊張,泄露了此刻內心的慌亂。
沈逸陽馬上發動車子,徐白坐在副駕駛上,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我這輩子算是見識到你變臉了。”他不冷不熱的說完,自動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陸謹言哪裡有時間去搭理他,整顆心都撲在程瀟瀟身上,看着她手上割斷繩子的時候留下的傷痕,心疼得在滴血。
還有腳上被劃過的無數傷口,他顫抖着不敢碰一下,小心翼翼讓她躺在自己腿上,手停留在她額頭,發燙的溫度也讓他再次緊張起來。
“開快點。”
“三哥,這已經是最快了。”沈逸陽說。
徐白哼了一聲:“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是很正常的,不用這麼大驚小怪,這些都是皮外傷,你的女人安然無恙,沒有任何問題。”
陸謹言沒有吭聲,一雙眼睛落在她身上就沒有移開過,身體上的疲憊也被他忽略,整個人都處於極度的緊繃之中,連眼神都透着深沉的冷。
徐白說完之後也不再開口,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銀奇看着陸謹言將人抱起來的那一刻,內心只有一股衝動,將人奪過來,可是下一秒,他因爲程瀟瀟的出現而感到頹敗。
他比陸謹言先到這裡尋找她,她應該就在暗處看着,但卻不出現,一直到陸謹言過來,才肯露面。
寧願承受着疼痛跟風險,也不願意跟自己扯上關係,她到底是多麼不希望看見她呢?
如果她早幾分鐘出來,陸謹言就沒這個機會,她卻不願意,她竟然不願意,連放棄自己生命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旁邊還有這麼多人在看着,他向來習慣帶着無數張面具,這種時候當然也不會泄露自己的情緒。
“都回去吧。”
人已經被帶走,繼續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
但別以爲這樣他就會輕易放棄,既然不願意被我相救,總還可以製造其他麻煩不是嗎?
銀奇冷着臉上了車離開,得知程瀟瀟被陸謹言送到醫院之後,他也直接回了公司,綁匪落入陸謹言的手中,下場當然不會好,但他更感興趣的是到底是誰要瀟瀟的命。
在醫院的時候,她的手機響個不停,程瀟瀟還在昏迷,陸謹言將手機調成靜音,守在病牀旁邊,不一會兒,葉之萌也跟着趕了過來。
陸謹言看見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葉之萌並沒有在意,他得知程瀟瀟安全之後,心頭大石終於落地,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着,心裡七上八下惦記着。
“醫生怎麼說?”
她此刻安靜的閉着眼睛,手上跟腳上的傷口都已經處理好,只不過被紗布包裹,看起來非常嚴重。
“沒事,看過你就回去吧。”陸謹言冷着臉說。
葉之萌將花放下來,直接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陸謹言臉立馬就黑了。
葉之萌說:“怎麼說當時出意外也是跟我在一起,我在這裡陪她一會兒,陸總不用這麼激動。”
“跟你沒什麼關係,看過沒事就走吧,我不喜歡有外人呆在病房裡。”他冷冷下了逐客令。
“陸總,你總是這麼限制她的自由,有沒有問過瀟瀟她願不願意呢?”葉之萌垂下眼簾,俊美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疲憊。
“自由?”陸謹言不屑的勾起脣角:“這個問題不需要你來擔心,你如果心裡還有什麼疑問的話,現在我可以替你解決掉,不過希望你可以馬上消失在我面前。”
“這可跟你沒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是來探望瀟瀟而已。”
“她是我的女人,現在我說了算。”陸謹言態度強硬,他不想這種時候有任何人來打擾。
葉之萌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這種囂張的性格,除了無奈之外,找不到其他詞語可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過得知她已經安然無恙,此行目的已經達到。
他離開之後,周祁安的電話不斷打進來,陸謹言已經將其中幾個號碼拉入黑名單,他最後竟然換了網絡電話,逼得他直接將程瀟瀟的手機關機。
他竟然還敢假惺惺的來找他的女人?
他看了一眼病牀上安靜的睡顏,拿着手機站了起來,小心翼翼推門走了出去。
程瀟瀟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並沒有看見人,她試着動了一下,渾身都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旁邊還掛着點滴。
原來是在醫院,她用另一隻手背搭上額頭,發現已經沒有了那種滾燙的感覺,燒退了。
昏迷前一刻發生的事情,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心裡不免長長噓了口氣,危險解除,她從生死邊緣走回來,清醒之後才發覺生命這麼珍貴。
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許多話想要說,幸虧老天爺給了她一次機會。
一天一夜,緊繃的情緒將她的腦細胞燃燒得乾淨,她現在放鬆下來,身上每一處的肌肉都在疼,兩隻手腕,還有腳上的疼痛尤其明顯。
應該是麻醉已經過去,她轉動眼珠子,看了一眼四周,很明顯是豪華病房,此刻,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
“你醒了?”
陸謹言一推開門,就看見她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激動得立馬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又擔心會觸碰到傷口,只能俯身下去貼着她額頭。
“瀟瀟,你終於醒了,還難受嗎?”
程瀟瀟搖搖頭,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下巴滿是鬍渣,刺得皮膚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