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過去,原來他叫顧澈。
聽到華書記這樣問,他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做答。
華書記哈哈大笑,轉頭看向我,說道:“顧澈可是頭一次這麼下不來臺啊,小姑娘你真是厲害。”
我低着頭,心想昨天晚上他在車上更下不來臺,被我生生把嘴脣咬糊了,差點破相。
華書記指着我問徐老師:“這小姑娘叫什麼?”
徐老師恭敬地回答:“王凱旋,三橫一豎王,凱旋歸來的凱旋。”
我頭一次聽我自己的名字這麼刺耳,恨不能立即把徐老師的嘴堵上。
華書記含笑看着我:“好名字,大氣。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我心中猛地一疼,嚥下一口唾沫,苦澀地說道:“務……農。”兩個字吐出來,彷彿不是經過我的嘴。
華書記感慨地說道:“了不起,了不起,農民培養一個大學生了不起啊!”
感慨完了對郭校長說道:“郭校長,這麼優秀的學生,你們學校的助學金一定要及時給到,不能讓學生受一點苦,一定要保證讓他們順利完成學業!”
郭校長點點頭,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華書記又在教室裡轉了一圈,和幾個學生談了談,一行人這才離開。
我用力睜大眼睛回到座位上,慢慢地整理着筆記,咬着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徐老師滿意地在講臺上佈置完作業,然後宣佈下課。幾分鐘內,教室裡的人已經如流水般離去。
我故意放慢速度,心裡疼得幾乎喘不上氣來,我在心底默默唸着:“不要哭!不要哭!王凱旋不要哭!”
我使勁地抽着氣,牙牀卻開始發抖,呼進的空氣彷彿帶着刀,一片一片地割着肉,握着筆的手指已經僵掉,我緊緊地攥起拳頭,左手緊緊地按在心臟處,我彎着腰伏在桌子上,咬着牙關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空氣裡傳來淡淡的松枝的清香,有人用手指輕輕地扣着桌子。
我低着頭,聲音顫抖着說道:“走開!”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剛要擡頭,卻聽耳邊有人輕輕問道:“爲什麼哭?”
如果不是他的這句話,我想我一定會控制住自己,不會讓自己哭出來。
可是他問了,就好像一個裝滿水的汽求,可以揉搓它,改變它的形狀。但是隻要細細的一根針,它就會爆裂開來。我就是那個汽球,他的話就是那根針,所有的委屈順着他的那句話排山倒海般襲來。
如果在你傷心的時候,人們都沒注意到,但是卻有那麼一個人,堪堪看到且知曉,只輕輕問一句,爲什麼要哭,那麼所有的情緒都會順勢決堤。
人都是這樣,所以我也不例外,他的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已經漸漸止住,我伏在桌子上不想擡頭。
有腳步聲慢慢走近,我聽到有人小聲地問道:“王凱旋,你怎麼了?”
是陳赫。
我尷尬地低着頭,不敢看他,我現在實在是太狼狽了,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伏在桌子上,啞着嗓子說道:“改天吧,我不舒服,今天不去了。”
陳赫關切的聲音響起:“要不要去醫院,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心中又氣又急,我的眼睛肯定哭腫了,現在這個樣子,要我怎麼擡起頭和他說話,偏偏他還一個勁的問來問去,我的心裡頓時就煩躁起來。
我低着頭悶聲悶氣地說道:“你先走吧,我過一會就好。”
陳赫聽了,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幽幽說道:“要我給你拿杯熱水嗎?”
我心中正沒好氣,本來已經很不耐煩了,聽了他這話,不由得氣得笑了起來——這傻子,以爲我大姨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