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有想過自己先前的舉動會讓顏少找上門,但沒料到速度會這麼快。
剛剛從浴室出來,他甚至還沒拉攏好浴袍,差一點撞上了站在門口的人。
“顏少?”他退後一步,微轉身攏了攏白色的袍子。
蔚相思冷冷的道,“我喝醉了,你不送我回家,卻把我弄到秦雅揚那裡。我不該找你談談嗎?”
默然淡淡的迴應,“顏少需要人照顧,他留下總比我要方便的多。”雖說他跟着她做事多年,可畢竟男女有別,不該過分親近。
“我給了寂靜假去處理私事,若你也覺得有必要,也可以休息。”她並不是不會體恤下屬的老闆,只是多數時候這些人根本比她還要拼命。
“顏少多慮了,默然並不需要休假。”基本上他們在公司裡屬於萬能後援軍,不管其他哪位指揮官所負責的領域需要幫忙,他都要插上一腳。
蔚相思看了眼牀頭櫃上的電話,“卿舞最近住在這邊吧?”她換了稍稍輕鬆的語調詢問他旁的事。
默然正在點菸的動作停頓了下,“對,顏少要見她的話可以過去。”
“不,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我不是你,沒有深更半夜還找女人的好體力。”她的話帶着褒貶不明的意味,叫默然不禁皺眉,“顏少自來不過問我的私事,況且那些女人並不會妨礙到我工作。”她們甚至連他的身份都一無所知,只除了被欽點過來的蔚卿舞。
淺黃色燈光渲染的室內一片柔和靜謐,蔚相思忽然帶了幾分困惑的坐到大牀對面的沙發上,“我沒有譴責的意思,挑明瞭講,我們之間只是公事上的關係。於私,你並不需要對我解釋任何事。”
默然背對她的身影顯得有幾分蕭索,許久之後他回過身,“如果顏少是這樣認爲的話,默然無話可說。只是除了公事上的關係外,我也同樣敬重你。”她對他,畢竟有着恩惠。雖然平日裡行事乖戾,可對於自己人,顏少的保護可說相當周到。
“默然,我不希望你誤會。卿舞是妹妹沒錯,可是你跟我一樣清楚,蔚家的人與我……其實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而我這個人是不是在意另一個人,也從來不是以這種親疏關係來區分。”她不是沒想過,先前念夏會特意找她目的就是想要確定她對默然是否另有安排。假若因爲卿舞的事而遷怒他,進而要他離開傾世,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顏少做事自有分寸,默然不需妄自揣測。”默然並非有意冷着臉說話,只是從那晚碰了蔚卿舞之後,幾日來始終安不下心。連帶的跟寂靜出去喝酒也顯得不能開懷,他爲着這事懊惱,寂靜爲着家裡事傷神,兩人當真是越喝越悶。
蔚相思扯脣一笑,“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看來是真的對我不滿了。”伸手隨意的撥弄着櫃子上玻璃質的菸灰缸,她百無聊賴的開口,“卿舞是個死心眼的女孩,如果我不給她製造這樣的機會,可能這一輩子她都走不出
去這個死結。對蔚家,我有永遠都抹不掉的抱歉。”
“那並不關你的事,上一輩的牽扯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默然相當不認同她將莫名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蔚相思對他笑笑,“其實有時候我也想就做個花心的人,真真假假只是那麼一回事,何必去辛苦的較真。”
“偏偏你不是。”默然安靜的接話。
蔚相思別過臉,“不管你跟卿舞以後如何,我都沒想過要你離開傾世。不然的話我不會費心思要見佐治道恩。”
默然怔怔,“顏少?”
蔚相思僵硬的揚脣,“我承認更早的時候確實希望卿舞可以換份簡單些的工作,日後遇到一個能真心對她好的男人。只是我們都左右不了命運,她就是喜歡上了你。”
“她以爲,我喜歡的是你。”默然自嘲的吸了口煙,“這件事我沒有解釋過。”
蔚相思微愕的看着他,“不可能,你我之間根本沒有那種感情。”
默然點了下頭,“確實沒有,不過她不知道。”
“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卿舞?當初我並沒有叫你救她,但她出道之後幾次轟動一時的大案子之後都引來了不少麻煩,而你……一直在幫她善後。”那些並非來自她的授意,蔚家的事一直屬於她私事的範疇,所以她很少去動用傾世的人力。
“你知道?”默然有些微的意外,那陣子顏少人在德國陪着那個男人,對其他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對蔚家有多上心麼?卿舞進警界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她身邊安排了人。只是沒想到會有誰比他們還更早的動手,直到有一天我再卿舞的房間裡見到了一顆被妥善保存的子彈。”那是傾世所特有的子彈,來自集團另一名專司軍火供應與武力支持的指揮官。子彈尾部的編號,剛好屬於默然。
默然並沒有侷促不安的神情,“如果我說,因爲她是蔚家人所以我格外留心,顏少會認同嗎?”其實這也是一直以來他給自己的原因。
“你對自己解釋的了,別人是否認同就都不重要。蔚家的人不少,而我的妹妹也並非卿舞一個,你可以自圓其說嗎?”他跟卿舞,原本就有多與旁人的交集。
“我並不是個好男人。”默然如是說。他的黑幫出身,他早年賞金獵人的經歷,在在的顯示他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好對象。
蔚相思淺淺一笑,“何必要這麼定義?況且女人喜歡的不一定都要是好男人。”不然怎麼會有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話流傳至今?
“顏少今日的來意是?”他原本以爲她是要清算自己送她到秦雅揚那裡的事,不過從剛剛到現在,她似乎只提了一句就轉到了他與蔚卿舞的事上。
蔚相思嘆了口氣,“我有很久沒有到過臺北了,你還記得吧?”
“這句話的意思是,顏少想去看看江先生跟夫人?”他知道臺北有些眼前這女子多
年避而不見的人。
“若辰到高雄了,這代表着……他也要來了。我不可能一直在高雄而不過去。”蔚相思語調如常,“這種時候你實在不該製造我跟秦雅揚在一起的機會。”她若是想要讓所有人安心,就該遠離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與孟斐斯的糾葛難解,與秦雅揚……卻可以快刀斬亂麻。
默然遲疑片刻,“顏少將蔚卿舞安排在我身邊,將李滕歡放到江少那裡,目的不都在於給事情一個可能麼?既然如此,秦雅揚又爲什麼不可以?”
蔚相思忽然一笑,“因爲你跟江都沒有愛過,你們也沒有喜歡過一個類似眼前這人的女人。所以我們所處的情況,永遠不可能是一樣的。”那甚至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如果我是顏少,會先去跟那個人好好的談談。”他不能直接對顏少講出自己之所以會送她到秦雅揚那裡並非自作主張。傾世的人確實不需要聽孟斐斯號令,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顏少多年來視若生命的存在。所有順着他的意思去做,從來都不會有錯。
蔚相思看着他的眼,須臾之後又轉開,“他有聯絡過你。”她以肯定而非詢問的語氣說。
默然周身一陣緊繃,“顏少多心了。他向來行蹤成謎。”
“我知道。所以我說的是他聯絡了你,而不是你找上他。”這世上能在想聯繫便可以聯繫到孟斐斯的人不超過五個。
空氣陡然變得稀薄,默然不訝異自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顏少知道了什麼?”他並不懷疑有人對她講了什麼,只是能領導傾世的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這幾日的事聯繫起來,顏少會有察覺也屬正常。
蔚相思輕道,“從念夏會拿了照片交給秦雅揚開始,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或許是孟斐斯授意你們做了什麼,但念夏跟江都有自己的算盤。看我吃一次癟,應該夠他們笑上好幾年。”畢竟是在一起混了多年的死黨,她如果連對方的脾性都摸不出來可真就白活了。
“呵呵……”默然低笑,“原來我們的演技這麼拙劣,顏少沒有任何動作是想要將計就計麼?”
“你們的演技沒有問題,只不過只要有孟斐斯參與的事,我都異常敏感。”默然說的沒錯,她確實應該見他了。對蔚家的虧欠或許還可以說並非她之力可改,但楚家……卻真的是因爲她纔有了這麼多年的遺憾。
電話忽然響了一聲,默然的視線飄過去,周遭安靜的彷彿剛剛那一聲只是幻覺。
蔚相思順着他望向牀頭櫃,“這個時間撥這裡電話的,應該只有卿舞吧?”默然身邊一次只會留一個女人,卿舞既然在,必定沒有旁人了。
默然不做聲,卻也默然了她的話。
“這棟公寓的監控拍到了我,我想卿舞應該也看到了。或者……其實今晚你原本是要找她。”她想起自己來時他剛剛出浴室。
“很晚了,顏少要在這邊休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