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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熙穿過外圍的親衛走到內圈發現,刺客並不多,只有七人,但卻與往常王府遭遇的刺客不同,一是,往常的刺客皆身着黑色夜行衣,並以黑巾蒙面,而這七個人則無一人穿夜行衣,都是一身便服,且都十分華美,一看便知身份非同尋常,除此之外,七人都戴着一幅戲子的面具,也與以往蒙面刺客不同;二是,往常的刺客,都是齊上陣共進退,而眼前的這七名刺客,只有四人在與王府親衛廝殺,被四人圍在中間的三人,竟是無動於衷,尤其是最中間那個身着水藍緞衫的少年,昂着腦袋,手中一把紙扇,正搖的不亦樂乎,雖然戴着白面書生的面具,也能看出他臉上的表情,打吧打吧,看誰能傷我一根毫毛,哼哼。
是他?!慕容熙不看那藍衫少年便罷,一看頭腦中便“嗡”的一響,他一向對我猜忌頗深,今天竟然只帶了六名侍衛就敢到我鎮南王府,一定是童兒落到他手中,他知我爲童兒願意捨棄一切,因此才變得肆無忌憚,一定是這樣。他最是貪婪女色,童兒落到他手中,定然已被……
慕容熙本來聽說明帝聯姻之事便氣血上涌,此時更是氣上加氣,已不存在理智可言。她縱身飛入四人圍成的圈內,一舉手中佩劍便刺向藍衫少年,但立時被站在藍衫少年身旁的兩個侍衛雙刀架住。
便在此時,四名圍成一圈的刺客也覺察到了一白色身影騰空飛入保護圈,忙調轉身來,棄與他們廝殺的王府親衛與不顧,一致向內護主,四刀齊齊揮嚮慕容熙。
“都給我退下!”
藍衫少年見慕容熙飛身近前,亦不驚慌,揚手揮退四名欲刺慕容熙的帶刀侍衛,本來四名侍衛見月華之下,飛身而進的白衣少年,長身玉立,秀美絕塵,膚色如冰雪般白皙晶瑩,面上表情,亦如冰雪般冰寒刺骨,立時知道了來者便是令他們久仰的鎮南王慕容熙,手中都是一軟,一時竟下不了手,見主子揮手,便都收回兵器,退立一旁。
“你們也退下!”
慕容熙見對方揮退侍衛,亦一甩衣袖,喝令王府親衛退到一邊。想跟我單打獨鬥麼?好,就如你願,你我之爭是慕容氏內部之事,本也用不着外人摻和。我今天便先殺了你,再領兵殺進京城,令兵士淫遍你後宮三千佳麗,爲童兒報仇。
藍衫少年揮退侍衛後,將手上紙扇收了扔給身旁的侍衛,“嚓”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刀,縱橫飛舞,亮出一個門戶。
死到臨頭還不忘擺譜。慕容熙鼻中一聲冷哼,揮劍亦亮出門戶,只見她招招綿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全身便似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慕容熙這門戶一亮,王府的親衛連同藍衫少年的侍衛一起,無不點頭讚歎。
藍衫少年見了,也是一愣,他向來知道慕容熙劍法堪稱一絕,未曾想竟精妙如斯。一時之間,胸中底氣便有幾分不足。但他自度,身爲天子,當是金口玉言,既是自己挑起,怎可半道返悔?思來想去,終是硬着頭皮,揮刀與慕容熙打在一起。
不得不說,藍衫少年的刀法也算得上一流,他一招一式,氣象森嚴,雍榮肅穆,大開大闔,氣勢甚是宏偉。但終究沒有慕容熙的劍法精諶。只見她招招兇險,攻向藍衫少年要害,偏生姿勢卻異常優雅美觀,一招一式,舉重若輕,瀟灑自如。
“熙弟別打了,我是皇兄,”約莫打了三十多個回合,藍衫少年頭上便開始冒汗,分明是支持不住了,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形象了,慌忙亮出自己的身份,“熙弟,我是你皇兄慕容煦,我是……”慕容熙卻聽而不聞,招招猛逼,直嚇得藍衫少年話也說不出。
你以爲我是跟你打着玩的嗎?我與諸王擁你承襲大統,且遵從父王遺願,不辭勞苦,與你鎮守南疆,讓你在京城脂粉堆溫柔鄉里逍遙快活,你卻聽信外戚讒言,視我爲肉中刺,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這些我都忍了,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碰我的童兒,碰了童兒,你便只有死路一條。
“王爺,他的確是當今皇上,請王爺手下留情!”眼見慕容煦已無招架之力,處境危急,原先站在藍衫少年兩旁,一直未曾出手的兩名帶刀侍衛忙出言警告。
慕容煦見說話已是不管用,心想定是慕容熙以爲自己在騙他,忙摘下臉上戴着的面具,以爲慕容熙看了,自會相信。不料,慕容熙卻視若無睹,手中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向他面門劈來,嚇得他忙舉刀來擋,刀卻被慕容熙內力擊斷,化爲寸許的二三十截,在月光照耀之下,閃出點點白光。
便在此時,慕容煦未曾出手的兩名侍衛中一個挺身而出,身影一晃,移至慕容熙身後,運足全身內力,大喝一聲,鬚髮戟張,狠狠一掌拍嚮慕容熙後心,慕容熙聞得身後勁風襲來,知道不好,卻爲時已晚,已躲閃不及。
緊接着只聽“啊!”一聲慘叫,隨後是悶悶的肉身落地的聲音。
慕容熙以爲身將一死,也便豁出去了,任憑他用掌拍來,她只顧劈嚮慕容煦,卻不曾想,背後忽然傳出一人慘叫,自己卻毫髮未損,不禁一驚,這一驚之下,方纔收手,轉身看向那重重落到兩丈之外的人究竟是誰。
躺在地上的人一身白衣,一動不動,雙目緊閉,臉上表情平和,沒有絲毫痛苦,若不是嘴角流血,實難看出剛剛被內功深厚之人擊了一掌。皓月當空,萬傾煙波明瑩,照的他面容如玉,嘴角那一抹鮮紅,憑空又添幾分美豔。
芷蘭苑內瞬間啞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歎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一時之間,竟然忘記呼吸。沒有人看出他是男是女,但所有人都認同,他的美,無法形容,他是美人,美人不分男女。
爲慕容熙擋了那一掌的,是宇文昊。刺客從高處飛落時,他正獨自一人對着一簇嬌小玲瓏的碧玉蘭發呆,它們帶着神秘感的幽香,沁人心脾,令他如癡如醉。驚覺有刺客入侵,守衛在此的王府親衛將他護入屋內。
自從被父皇廢爲庶人後,遭人追殺是家常遍飯,他早已習以爲常。因此,那一霎,他並不驚慌,在房外漫天的廝殺聲中,他鎮定地坐着,端起一杯雲霧茶,靜靜地品嚐。直到聽見有侍衛大喊“王爺來了!”,他才心中一動,放下手中茶杯,邁步走出屋外。
院中,慕容熙正與一藍衫少年打在一起,他劍法精妙,一招一式,輕靈飄逸,閒雅清雋,看得他不住點頭微笑。他生而爲儲君,時時、處處有人保護,未曾習過武,對武功一竅不通,他從慕容熙劍法中所能看出的,便只有美。而美,最是令他癡迷的東西,哪怕是來自同性,他亦不避諱。
可以想象他絕對無法容忍那一掌打在慕容熙身上,於是,在情勢危急的一刻,他奮不顧地身地衝上前去,用自己的身體爲慕容熙擋下致命一掌。他不會武功,所能做的,唯此而已,爲救慕容熙於危難,既便死了,他也死而無憾。
“童兒……”童兒和宇文昊相貌酷似,只有眼眸不同,如今宇文昊閉上雙眼,與童兒更是婉若一人。心中明明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宇文昊,慕容熙嘴中所念的,卻依然是童兒。佩劍“噹啷”一聲自手中滑落,慕容熙幾步奔上前去,抱起宇文昊身體,抹去他脣邊鮮血,見他胸口已沒了起伏,拿起去探鼻息,也已斷絕。
很快有王府御醫聞訊趕來,在幾個親兵的幫助下,將宇文昊擡入房內診治,慕容熙雙手顫抖,從地上撿起爲掌力震斷絲帶的面具,蓋在宇文昊臉上,目視着親兵擡着他遠去。
“熙弟,她不會有事吧?朕聽說你府上來了貴客,特地趕來湊湊熱鬧,若是鬧出人命,尤其是她這般千萬代之後也不會有第二個的絕世美人,朕心裡可着實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