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許文華的發言被經過的一個朋友聽到了...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說,最終卻出於對朋友的義氣,至少沒有當着連翹的面說。等到連翹離開了,這才一言難盡地對許文華道:“睜眼說瞎話也要靠譜一些啊!你剛纔那話敢當着其他人的面說嗎?”

連翹和許文華到底認識的太遲,根本不知道許文華真正中二期的樣子,那時候才真是‘老子天下第一’呢!相比起那個時候,現在已經能讓朋友們感動地覺得他成熟了、長大了。 WWW тт kán ¢ ○

“不敢。”許文華的性格中有一點,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總能維持住一種理所當然的氣勢。無論他做的事情過分不過分,會不會讓人覺得心虛。

似乎是被許文華的厚臉皮給震驚到了,朋友一臉震驚,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行行行,你牛逼!你厲害!大佬惹不起...

這一日的聚會時間比較長,大概是夏天到了,白日長,天黑的比較晚?總之,等到散場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外面的世界華燈初上,店鋪、小攤都點起燈,特別是小攤上,點的是一種類似馬燈的風燈,星星點點連成一片之後特別好看。

許文華和連翹一個招了一輛人力車——如果是馬車的話,在夏天不如人力車舒服。

對於人力車伕來說,每拉一趟活兒都是馬拉松一樣的耐力運動,所以不存在速度忽快忽慢,因爲那隻會更加消耗體力。所以兩輛人力車以一種比較均勻的速度並排前行,連翹和許文華在車上還能閒聊。

許文華擺弄了幾下手裡的摺扇,連翹見了他那把扇子,好奇道:“這是前人的扇子罷?這種東西不該做古董收起來,怎麼巴巴的拿來扇風...你難道還缺一把扇子?”

許文華滿不在意:“這種東西就是拿來使的...其實是別人送的,我又不愛藏這種東西。趁着夏天天熱算是有個用處——對了,我還收到一盒宮扇,說是北邊皇宮裡的樣式,原也是皇商進上用的。送禮的人腦子不好?我家又沒有女眷,要那個做什麼!你要不要?”

連翹捂嘴笑了起來:“什麼沒有女眷?人家送這個禮物恐怕是想你用來討好女孩子的!現在送我算是怎麼回事?”

許文華似乎是覺得有點煩躁:“隨便了!再說了你不是女孩子?就送你了。”

連翹笑着搖搖頭,既不像是肯定,又不想是否定,而是提及道:“我記得你家裡有母親還有姐姐,這怎麼算沒有女眷?送給她們吧!”

許文華輕輕哼了一聲:“我娘從來不用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再者說了,爲了一盒子宮扇還巴巴地帶回老家?我怕是閒得發慌了。至於我姐姐...算了罷。”

許文華沒有多說,不過連翹猜測許文華和他姐姐之間的關係可能不那麼好。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她當然不會多嘴。於是只是順着道:“既然是這樣,我便與你做人情了,過兩日分給周瑩大家幾個,這也是你照顧姑娘們了。”

“不...沒什麼,隨你便。”本想說什麼的,但話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本來就是不想要的宮扇,連翹想要怎麼處理他想那麼多做什麼?送人就送人唄。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好氣啊!

連翹和許文華的家雖然很近,但是連翹還是先下了車,許文華剛想說什麼,卻看到了連翹家門口站着的兩個陌生人,眉頭一皺:“師傅,下車了!”

也不在意數目,隨手塞了一塊銀子給人力車伕。然後上前將連翹拉到身後:“你們要做什麼?”

這兩個陌生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連翹才下車,立刻就躥了上來。許文華心裡一緊,想也沒想就上前護住了連翹。

那兩個男子似乎很緊張,其中一個微胖的立刻道:“不不不不,不是的,喬璉先生,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只是想來見見你!我們從杭州那邊過來,聯繫了幾個朋友,纔打聽到您住在這兒......”

似乎是真的非常緊張,以至於說出來的話十分零散,拉拉雜雜一大堆才說明了情況。至於旁邊那個瘦的像麻桿一樣的同伴,他看起來更興奮,已經不會說話了。看了連翹一眼,然後飛快的低頭,然後又看一眼。

這件事情說起來很簡單,就是連翹的名聲迎來了一個新的爆發期。這麼說或許很讓人失望,但事實就是這個時代的讀者在讀作者的小說的時候,有時會關心小說作者超過小說本身。

這種情況往往出現在小說作者本人是個女子、並且容貌姣好的境況中。

人們熱愛小說,寄託情感在小說中,然後對小說創作者有某種遐思,這似乎是很正常的。就如同世界各國近現代的一段時期,搞文藝創作的人背後如果是個女性,那麼文藝青年們也會因此躁動的——當然,男作者和女讀者之間的故事也很多。

男性崇拜者視那些女性藝術家爲繆斯女神,並且將這種感情神聖化,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有的時候甚至會出現本末倒置的情況,就比如連翹最喜歡的女詩人艾米洛威爾。她的詩歌纖細美麗、多愁善感、精彩絕倫,愛上她詩歌的讀者們都想象她會是一個如同她詩歌一樣氣質和容貌的女子,甚至有很多讀者給她寫求愛信,不遠千里來見她。

但是見到她之後,所有的信仰崩塌了。艾米洛威爾並不美,她本身是個大胖子,行動舉止也更接近一個男人。原本那些瘋狂求愛的男人啊,一個個都畏而卻步,最終離她而去。

他們難道一開始不是崇拜女詩人的才華嗎?結果卻因爲詩歌才華之外的東西改變了一切。

可以這麼說了,現在因爲連翹的名聲越來越盛,她也有了這樣的困擾。

兩個在她家門口等着的年輕人絲毫不知道她的困擾,一個個緊張到不能自已,說話都詞不達意。對此連翹能做什麼,只能好聲好氣地安撫了他們幾句,送他們離開的時候才道:“...於我而言,我定然是不願意你們這樣的。我只想寫小說,也只想你們看小說,彼此之間遠一些反而比較好。”

年輕人根本不能懂連翹這個想法從何而來。畢竟他們只不過是粉絲而已,而且還是早期的粉絲。在連翹那個時代,有理智的粉絲已經明白了,偶像和粉絲之間要保持距離,因爲只有那樣才能正確地維持關係。而這個時代的粉絲,顯然還想不到這一點。

所以連翹這麼說,他們真的非常傷心,但即使是傷心也保證道:“若是這是喬璉先生的意願,我們肯定會聽的。”

自古以來狂熱粉絲都是一樣的,偶像的話向來至高無上。說的誇張一點,從小長到大,恐怕連爹孃的話都沒有那麼管用。

連翹目送兩人離開,許文華才道:“你不樂意與這些人交往?”

許文華能模模糊糊明白連翹的想法,他自己也是一個作者,所以大概知道和讀者關係走的太近會打擾到自己寫作事業之外的生活。但是這個道理他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的,而且他現在還和好些讀者成爲了朋友,這些讀者就不能算在隔開的人裡面了。

“嗯。”連翹低聲應了一句,站在河岸邊看着河流中倒映着的燈火,波光粼粼的。背對着許文華道:“我覺得依靠小說連結起來的關係最好不要在日常中顯示出來,那對大家都不好。”

連翹來自一個追星已經成爲稀鬆平常事情的時代,因爲對追星這種事情駕輕就熟,所以也有很多道理成爲大家共知的。

粉絲如果和偶像關係太近,想要超越那條線,對於兩方都不是什麼好事。偶像的話不免會被懷疑人品,同時也會讓私生活和事業相互混雜,最終所有的事情一團糟——這其實還不算這件事對外的效應,其他的粉絲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樣?隨着一個人越界,其他人會不會也想着越界?

對於粉絲來說,和偶像接觸自然是夢幻級別的。但是一旦越過了原本的一條線,那麼久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原本的那種粉絲對偶像的心情...那麼這樣的關係應該怎麼維持?粉絲對偶像的喜歡,其實大都來自一種通過愛對方滿足自己某種需求的心情。這是一切的基礎,一旦失去了這個基礎,轉換過來的新感情也會在初期的興奮狂熱之後變得相當無力,最終走向一團糟的未來。

有些存在本來就應該是遠遠看着就好,後世越過這條線之後的悲劇經常登上娛樂,甚至社會新聞的頭條,連翹可是很清楚的!

連翹並不想測試自己會不會因爲這種事上頭條,對於和粉絲關係她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怎麼說,在這件事上她是理智派的——從一開始就應該表明態度,並且明確自己要如何堅持。不然第一顆釦子都扣錯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連翹肯定不能說出穿越之前那個時代的事情,只能將自己的心情儘可能表達出來。許文華雖然早就知道連翹在行事作風偶爾像個小姑娘的同時,本質上是一個想的很通透的‘成年人’。但是他可沒有想到連翹是一個會想到這些東西的女孩子...說實話,這種事情哪怕是在作者中,能夠想到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而已。

一方面這本來就是知名作者的苦惱,一般的作者根本接觸不到這種事。另外,其實大部分的作者是非常享受這種事的。這種被讀者寵着、捧着的感覺非常好,就像自己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都能夠被原諒。

而且說的直白一些,男性作者不知道多喜歡女讀者投懷送抱。後世偶像‘睡粉’是一個很讓人鄙夷的事情,常常上升到道德層面。但是此時的人只當是一個風流韻事來說,根本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而女作者呢,未嘗沒有在這些狂熱的男讀者中物色一個有錢有地位的丈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