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對於連翹來說也是一件很傷感的事情,這不比後世,不說有哪些方便的通訊手段,就說想要見面吧,定一班飛機、高鐵,從蘇州到京城這個距離,幾個小時足矣!雖然不能說以後真的一點見面的機會也無,但可能性很小也是真的了。
然而,不論如何傷感,這件事已經再無更改的可能性了...事實上連翹也不會改變,雖然傷感於離別,但她也同樣想念蘇州那邊的人和事。來到這個時代,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那裡當成自己真正的家鄉了。
而那邊有更多熟悉的人事,一年不見,又有多少不同呢?
帶着傷感與一絲期待,連翹在小宴後的第二天坐車離開了京城。車是從京城租車行租的,都是大車,用了四輛車才堪堪足夠。倒不是說連翹和吳美娘真有那麼多行李,而是她們人比較多。
像吳美娘和連翹兩個人就坐了一輛車,這輛車爲了舒適起見,就不能再多放什麼行李了,最多就是放點值錢珍寶之物。體積小、價值高,放在她們這裡也不礙事。
然後還有春兒、冬兒、小虎、張嫂子四個,他們分在其他三輛車裡,雖然車子大,但是四個人怎麼也要佔地方的。再加上行李之類,更不用提了。四輛車,這已經算是用的少的了!來的時候可比這時候東西多。
主要是來的時候有不少蘇州帶來的特產,本意是拿來送禮的。而現在,禮送的差不多了,行李自然少了一部分。至於說送蘇州那邊親朋的禮物,早就託付林老闆辦貨的時候順便給辦了,那邊是直接送到回蘇州的船上了,自然不會在這裡。
四輛車,等到了許文華匯合,就是五輛車——他倒是真的精簡,只有主僕兩人,東西也少得可憐,一輛車竟是綽綽有餘了。
早上城門一開,連翹他們一行就出城去了。京城與天津之間有直道,平整寬闊,而且允許打馬!所以走的是很快的!再加上他們走的早,晚飯之前到達天津港口附近的客棧並不成問題。
而扯上顛簸了一天之後,連翹他們並不急着上船,而是要在客棧裡住一夜。
晚飯就是隨便吃吃的,吃飯的時候林老闆也過來了。按照約定,他們正是要在這家客棧見面。
見到連翹個許文華,他也沒多說什麼廢話,直接拿出了一本賬冊:“二位東家請看,這就是這次京城辦貨的賬冊了,一切都是清楚的。其中大多數都能等到幾個月後再回款——等抵達了京城,在下再從蘇州往京城做一路生意,到時候正好結賬。”
其實走錢莊的路子匯款也可以,爲了適應經商需求,此時的錢莊已經有了異地匯款服務。只不過他們租的船可以跑一個來回——其實只跑單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船始終是要回蘇州的,考慮到多方面的原因,單程其實不比一個來回要便宜多少。既然是這樣,還不如物盡其用,做兩趟生意。
如果是這樣的話,由林老闆親自去結賬倒是好一些。這個時候異地匯款手續費是很高的,林老闆做小生意節省慣了,一向是能省則省的。
連翹只大致看了一下賬冊,確定大溜上沒有問題,也就不再追問了。若是打算長期合作做生意的或許還要立一個規矩制度出來,不然這個時候或許還是好的,將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但他們不是,跑完一來一回就要散夥的,確定沒問題也就夠了。
連翹發現賬冊後面還隨了一張清單,都是些精巧東西,便笑着問道:“這是之前託付林老闆打理的京城特產罷!”
林老闆點點頭,也不怕連翹不滿意。這種所謂的特產其實都是有定數的,來來去去老幾樣,也不太可能出錯。而真正親近的人,打算要特別一些的東西,也不會託他去搞大批發,肯定是自己單獨去買的。
實際上也是這樣,連翹對這份清單很滿意。點了點頭,便囑咐道:“這個賬單獨拿出來做,不然的話也算在成本里頭,賬目就不清楚了。”
這個東西若是和其他的貨一起算錢,就會有很多問題,最明顯的就是和她對半出錢的許文華,等於是替她出了一半的錢。雖然許文華肯定不在意這個,但連翹不想佔他的便宜。
這個事情連翹說定了,許文華就不再有什麼意見了,這一點林老闆也算是看出來了。他雖然有兩個老闆,但實際上只要讓其中一個滿意就可以了,這可讓他放心不少!
要知道,合夥做生意這種事,雖然很多出一樣錢的,大家地位均等,可以有商有量。但林老闆也算是個老油條了,所以心中很清楚,情況好的時候有商有量自然沒問題。可是一旦有什麼分歧,大家地位均等就不太好了!
所以,還是要有一個人出錢多一些,當其中的頭兒,這纔好!等到有爭執的時候,至少有人能夠一錘定音,而不是互相扯皮。
而且林老闆自忖自己雖然能拿到兩成利潤,但說到底還是個給人打工的,沒出一分錢,純粹就是個掌櫃。背後兩個不分大小的老闆真的扯起來,他都不好站位,更加左右爲難了。
但現在,總算是不用操心這個了,他算是看出來了。其他的不管,只要跟着‘喬璉先生’就夠了,至於許先生,完全聽對方的。
許文華確實完全聽連翹的,倒不是說他這個人有多溫順,純粹是因爲他不感興趣而已...本來就是因爲連翹的關係才做這趟生意的。再者說了,他根本不懂這個,還不如讓連翹這個看起來懂行的做決定。
“不過,說到底,還是許先生信任連小姐罷!”等到連翹回房休息的時候,對於林老闆要將賬冊給自己看——其實就是意思意思。許文華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而林老闆作爲一個局外人,顯然看的更加清楚。
對於這個說法,許文華也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等到第二日,連翹因爲生物鐘的影響,依舊是準時準點起牀了。不過她起的也不算早,其他人因爲今日要上船的關係,早早就準備起來了!吳美娘要做指揮,至於家裡其他人則是要動手。倒是連翹,因爲是主家,又有吳美娘管事,並沒有人提前叫醒她。
因爲家裡上下都忙着,所以也就沒人管她。連翹自己穿衣洗漱,打理一切,好在即便是來到了這個時候,足以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也沒有真正完全‘墮落’。平常日常生活中遇到什麼事,順手也就走了,現在弄好一切也算是簡單。
要是真換成個大家小姐,恐怕衣裳都穿不太好!古人的衣裳,有的穿起來還算是簡單,有的就很複雜了。
唯一麻煩的是頭髮,那些複雜的法式本來就是要有人幫忙才能梳的好的。好在連翹還是會幾個簡單、家常的髮式的...雖說今天不是日常在家,這種髮式似乎有些不對,但也沒有不對到‘壞規矩’的地步。
這就好比後世講究寬大舒適的家居服,一般情況下也能穿出門的。
等到連翹收拾好一切,其他人都在忙碌,倒也沒功夫看她。只有和連翹一樣清閒,籠着手站在一旁的許文華,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連翹回看過去:“看什麼呢?沒見過我這樣嗎?”
許文華又看了幾眼,這纔不緊不慢道:“倒不是沒看過,只是覺得有些稀罕罷了。你那髮髻與湖上的船女彷彿,從沒見你梳過...倒是清新自然。”
連翹被他逗樂了,揮揮手:“行了,你也不必絞盡腦汁想着如何說好話了!我自己梳的頭我自己難道不知道嗎?平常都是春兒或者冬兒幫我梳頭的,我這一頭頭髮實在是太長了,梳頭又看不太清楚,今日自己打理也只能這樣了。”
說着,連翹摸了摸頭髮:“我的頭髮又厚又長,自己弄的手都酸了...我倒是想要剪短一些,只是我娘不讓...”
古人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甚至有割發代首的,關鍵是別人還認!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嚴格,特別是隨着時代越往後,就越發不嚴格了。
譬如女子剪髮的問題,實際上是經常剪的!主要是,這個時代也沒有太多護髮的手段,再加上許多平民家庭的營養不太好,髮質普遍水平不如後世。那麼,一直留長頭髮就會有一個問題,留到最後,頭髮自己會斷,也會發質越糟。
這種情況下,剪髮尾是經常會做的事情。大家頭髮的普遍長度,其實也就是及腰、及臀。當然了,也有比自己人還高的,但那就是少數了。
而連翹,她的頭髮髮質給力,現在已經慢慢留到及膝了,始終保持着不錯的狀態。不過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吳美娘吩咐春兒和冬兒小心養護的結果,頭髮經常修剪髮尾,每年增長的長度也不多,直到現在纔有這樣的長度。
許文華看了看連翹的頭髮,只是很簡單的髮式而已,也因爲簡單,乾脆沒有什麼裝飾,只是一根珍珠簪,一朵絹花而已。但正是因爲這樣,才顯出了連翹的一頭好頭髮,烏黑、厚密,摸起來應該也是如同絲絹一樣的手感。
這樣就最好了,遠比其他人滿頭珠翠更加好看。
不過這樣的頭髮自己難以打理也是真的,就和長指甲一樣,都是富貴閒人,不用做事有人服侍纔能有的。
“伯母說的對,不應該剪短的。”許文華低聲道。
連翹白了他一眼:“那是因爲不要你打理,你才能說的這樣輕鬆!試試看就知道了,好看是好看,可是麻煩着呢!你都不知道我每回洗頭之後......”
連翹在喋喋不休,許文華的思緒倒是跑偏了不少——由他打理也不錯...只不過他還沒有徹底昏了頭,所以這話並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