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影的出現,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一切的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因爲,在這個不同世界互相交疊的區域,蝴蝶效應是如此奇妙,怎能不引起命運之神的嘆息——
“總是呆在一個地方,很容易讓人生厭啊。”
下巴抵着桌面的少女,視線飄忽地投向窗外,落在一樹潔白的山茶花上。剛來村子時栽下的山茶花開了,花朵潔白而美麗。這是魔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花朵。
聽凍矢說,魔界大部分的地方,土壤是暗紅色的,能夠長在魔界的植物,多有着猙獰的姿態。他第一次看到山茶開花,那樣潔白而柔弱的花朵,開滿了一樹。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溢出了驚奇又迷惑的感情。他說:“很快會死掉吧?它根本沒有辦法保護自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在花樹下站了很久,凝望着這不堪一擊又頑強綻放的生命,臉上浮現出希冀的光。
凍矢和阿陣就住在隔壁。
妖怪的時間觀念與人類全然不同。剛剛認識的時候,凍矢提過,他們只是在村子裡短暫停留,很快就會離開。但少女等了又等,轉眼間幾個月就過去了,凍矢他們依然沒有動身的跡象。
“很快是多快呢?”少女問阿陣。
她總覺得阿陣比較好騙。
那時紅髮妖怪啃着甘蔗,滿不在乎地說:
“唔……也許三五年?”
少女頓時呆住:
三五年也太長了!
阿陣看她怔愣表情,不由哈哈大笑。奈奈生才知道自己被騙了,有點懊惱。凍矢心思敏銳,阿陣直覺驚人。不管是誰,都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容易欺瞞。
幸好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奈奈生應付阿陣凍矢早有一套方法。她也不拐彎抹角,乾脆道:“我和Neko要離開魔界,你們有辦法麼?”阿陣想也不想回答:“這要看凍矢的想法,他說可以我們就走。”
奈奈生一時有些氣餒。她沉默了一陣,又道:“阿陣,你心裡怎麼想呢?”阿陣眨眨眼,不說話。天藍色的眼睛,臉上總帶着幾分天真的神色。但魔界的妖怪,怎麼會有真正天真的人?
看到奈奈生無精打采的樣子,阿陣終究有些心軟,他放柔了語氣,說道:“如果你很急着離開,可以跟凍矢說。他不會完全不考慮你的想法。”雖然凍矢對和這兩個少女結伴同行的事情還未能下定決心,但阿陣卻直覺地認爲凍矢遲早會同意。
在魔界,妖怪和妖怪之間的關係很是疏離。別說是像凍矢和阿陣之間的深厚感情,就是像他們和這兩個少女之間大約算是普通朋友的關係,都很少見。這麼多年來,阿陣還是頭一次跟除了凍矢之外的妖怪親近……
阿陣神色有些恍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的關係呢……
完全不知道阿陣內心的糾結,奈奈生因爲得到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而舉棋不定。唔,真的要跟凍矢攤開了說嗎?這樣的話,她隱瞞的事情實在很多呢!不管是兩人不可告人的來歷,還是她胡編亂造的名字……奈奈生心虛起來。心虛只持續了幾秒鐘,她很快就拋開了坦白的念頭,扯出了另一個話題:“還有,我真是不明白,我身上有那麼多神神秘秘的地方,你們居然一點都不在意。”
阿陣用一種無比誠懇的口氣說:
“唔,大概是因爲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強?”
奈奈生一笑,眼神有點冷:
“放心,你們總有見到我出手的一天!”
布甲怎麼了?
法師也是會殺人的,呵呵!
遺憾的是至今生活無波無瀾,因爲這裡是一個和平的小村子——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所以說,總是呆在一個地方,很容易讓人生厭啊……”少女重重地嘆氣,“我想神社了,還想念巴衛的料理和瑞希的神酒。吶,叮叮噹你聽到了沒有?我要回家啦!”
山茶花在窗外搖曳,有白符紙加護,這玩意兒長勢尤其好。前不久,奈奈生還在院子裡種了幾束甘蔗,也長出來了,阿陣特別喜歡。這可叫奈奈生愁死了。
奈奈生:阿陣,住手!那不是用來吃的,那是我的觀賞植物來着!(┬_┬)
系統君:……把甘蔗當做觀賞植物,怎麼說呢?好像有點浪費啊,奈奈生姑娘-_-|||
今天下午Neko出去跟村裡的孩子玩了。不知道爲什麼,這孩子特別合羣,跟誰都玩得到一起,連阿陣和凍矢都很喜歡Neko。跟奈奈生比起來,貓咪醬纔是那種只需要天真無邪地微笑着就能刷爆好感度的人,每次想到這件事,奈奈生姑娘心裡都很酸啊~(╯﹏╰)b
【說起來,奈奈生還不知道附近是哪裡吧?】
“咦,難道這個村子很有名?”
【……穿過山嶺,對面就是冰河之國哦。】
“冰河……之國?”
這是少女第一次聽聞冰河之國。
據說冰河之國是魔界的女兒國,這個國家的國民,沒有男人,只有女人,稱爲雪女。雪女能夠直接生育,當然,生下來的也都是女孩子。如果生下了男孩,就會被稱爲“忌子”,是要立刻處理掉的。最稀奇的是雪女自身的特質,她們就像傳說中的美人魚一樣,哭泣時落下的淚水能夠化作一種珍貴的寶石,冰淚石。因此人類捕獵雪女,並想方設法使雪女哭泣。
“……有點可憐呢,也很有趣。”少女用一種缺乏同情心的語氣說道,“吶,叮叮噹,我能不能帶一隻雪女回去呀?”她談論雪女的口吻,就像是談及一種珍奇的動物。啊,大概在少女眼裡,就是如此吧!
【可以喲!奈奈生喜歡的話,當然可以了。】系統君完全不在意,它幾乎是帶着欣喜的心情看待奈奈生姑娘的行徑。它是多麼歡喜啊,能有什麼事物提起奈奈生的興趣,讓她不再感到百無聊賴。而且在它看來,比起一輩子呆在雪山裡面,能夠跟隨奈奈生,那隻妖怪也會感到無比的榮幸吧!
兩人便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擅自地決定了一隻妖怪的命運。
七日之後——
“嚶嚶嚶嚶……”院子裡傳來細微的泣音。
“啊啊!她還在哭嗎?”少女忍不住抱怨起來,“她都哭三天了耶!雖然聲音是很好聽啦~”奈奈生姑娘放任被抓來的雪女哭了三天,不就是喜歡她聲音好聽嘛。但是再好聽的聲音,三天也會聽厭啦,再說是一直很單調的嚶嚶嚶——“而且三天來她什麼都沒有吃呢!我覺得她的嗓子已經快啞了……”
【不如重新抓一隻怎麼樣?】系統君提出超無良的建議,【找一隻溫順一點、聽話一點的?】
“呃……”少女側着臉,思考了一陣,才用一種透着爲難的聲音解釋,“但是……我們蹲守了好幾天啦!我好不容易纔選定這隻聲音最好聽、長相最好看的雪女啊!”嗚嗚嗚,好捨不得哦!少女捧着下巴,作戀戀不捨狀,“而且啊,這次是阿陣和凍矢都沒在村裡,我才能偷溜出去,要是他們回來了,還被他們撞見我抓妖怪,好感度會不會直接跌成負值啊。”
畢竟他們是魔界少見的好妖怪耶!
唉,好煩惱哦!少女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巴衛在就好了,他對其他妖怪的態度向來冷酷無情,纔不會介意她怎麼對待其他妖怪呢!啊啊,好想巴衛哦!愈是見識廣,愈是知道巴衛的好處。
我的巴衛是多麼優秀的神使啊!
奈奈生髮出了幸福的嘆息。
【那,我們不如,找個機會把阿陣和凍矢變成神使怎麼樣?】系統君提出更加無良的建議,【神使是沒有辦法反抗神明的哦。那樣的話,就算要求他們陪你離開魔界也沒有關係吧?】
奈奈生翻了個白眼:“說得容易!先不說阿陣和凍矢偏向光明正大的性格,好感值瞬間負值妥妥的,就說所謂的找個機會,實行起來也很難很難吧?叮叮噹你沒有發現嗎?凍矢的警惕性一直很高耶!他居然連跟我們一起離開魔界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啊!仔細想想,他們連一次都沒有跟我出去過耶!咦,他們居然只跟Neko一起外出!”
發現這一點,奈奈生再次感到挫敗,兩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等等——不是因爲你一直宅在屋子裡的緣故嗎?】系統君有點莫名其妙,【爲什麼說他們不肯跟你一起出去?如果你跟Neko一起鬧着要到外面玩,他們一定會帶上你的啊~~】
“說得好聽!我不主動要求,他們就不能友、好、地邀請我嗎?”少女氣呼呼地說,“什麼呀!不帶我玩,我就跟別的妖怪玩好了!我家院子裡還有一隻漂亮的雪女在等我呢!我還要她給我唱歌呢!我的雪女聲音可好聽了,唱起歌來一定更好聽!”
【……好像這一隻雪女還沒有被你馴服吧?】系統君默默提醒。
“那又怎麼樣?她一定會馴服的!我會讓她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哦!對妖怪來說,名字是特別的吧?嘻嘻,我早就想這麼試試看了。”奈奈生看向窗外,燦爛的笑顏比窗外的白茶花還要純白,“我一定會讓她喜歡上我的哦~~堵上我作爲女巫的自信~”
【……嗯!奈奈生的話,一定沒有問題哦。】系統君表示同意,它十分信賴奈奈生的魅力。奈奈生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得不到呢?畢竟,她可是一個“世界”的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