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寥落無人,室內幽幽送着不知名的暗香。奈奈生有點無聊地撥弄着燭火。這幾根蠟燭還是在商場閒逛的時候隨手買的,有點類似於香薰,燃燒時散放出一種似草木般清幽的香氣,於是買了下來,當做賞玩之物。真心沒想到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好無聊啊!”奈奈生說。
在這樣純淨的夜色下自己一個人呆着太不合算了。
“還不如玩牌呢!”
但一個人玩牌也沒什麼意思。
【難道奈奈生姑娘連一個人打發時間的方式都找不到嗎?】
虛空中的白色字跡很是清雋,而且是那種一絲不苟的筆畫。如果系統君變成人類的話,一定是那種公認的優等生吧?奈奈生這樣想着,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
【……真的很無聊呢。】它有點無語地斷定,
“……”奈奈生挑了下眉,很傲慢地說,“我纔不會指望別人給我提供任何一種書籍呢,不管是漫畫小說還是別的什麼,自己挑選才有趣味。”停了一停,奈奈生又說,“就好像遇見的每一個人一樣,自己親身接觸,才能判斷是否氣場相投。比如雪女。”奈奈生捧着臉頰,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憑着一張漂亮臉蛋,就能夠輕鬆俘獲我的心,這種事情我之前並沒有考慮過。但是,我一看到雪女,就知道這是我想要的……所以,這是緣分吶。”輕而易舉地評論着,奈奈生有點興奮起來,“而且啊,做出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是也很有趣嗎?如果不是追求着各種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也不會選擇一次次進入別人的生活了。我呀,從來不是被強迫的哦,叮叮噹。你應該比誰都瞭解這一點纔對!”
【真是,出乎意料的自信呢!奈奈生。】系統君僅僅這麼回答,有點可以意會不可言傳的味道。
“就是這樣。”奈奈生回以更加傲慢的眼神。
簡單地聊了幾句,庭院裡傳來開門聲,是兩個女孩子回來了。
“看來這次夜談,就到此爲止了。”
奈奈生笑着說道。
……
阿陣親口答應過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
凍矢不知道怎麼考慮的,也答應了跟奈奈生他們一起離開魔界的事情。
唯一令奈奈生觸目驚心的是顯示出來的好感度數值。慘不忍睹的20點宣告她和凍矢的關係到達冰點。友好沒有了,暫時中立,但奈奈生估計冷漠也在轉瞬之間,初見都沒有這般慘烈。
話說我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冥思苦想了一陣,奈奈生依然不爲自己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感到後悔。
這也是一種器量吧?
奈奈生想着,毫無悔意到了殘酷的地步。
漫天風雪也有止息的一天。
據說,這樣相對平和的天氣將會持續好幾個月。
凍矢他們決定上路了,目標是魔界三大勢力之一的雷禪。所謂魔界三大勢力,便是雷禪、軀和黃泉三名s級大妖怪所建立的妖怪羣體,手中握有通往人間的道路。其中,軀行蹤不定,黃泉心思莫測,唯有雷禪,因爲曾與人類女子相戀,對人類抱有好感。
“阿陣對人類怎麼看?”奈奈生問。
面對這個突兀的問題,阿陣彷彿感到十分訝異。他撓了撓頭髮,想了幾秒,說:“咦——這個,我也不知道耶。我又沒有見過人類。”他的笑容爽朗又明亮,“等遇到了再說吧!我們只是聽說人間很和平。”很嚮往的樣子。
奈奈生之前從他們口中得知,因爲厭倦了爭鬥,他們纔打算離開魔界。說實話,之前呆着的村子不是也很和平嗎?奈奈生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
阿陣嘲笑奈奈生的無知:“怎麼可能?那個地方,就像風中飄搖的野草一樣,根本沒有任何保障。你知道嗎?那個村子,之前毀滅過幾十次了,現在的居民,根本不是幾十年前的村民。凍矢也早就沒有回到那裡的理由了。我一點都不明白凍矢爲什麼還要回去,那裡沒有他的親人。”
“那些小孩子都親切地叫他凍矢哥哥呀!”
多麼親熱。奈奈生還以爲村裡的那些人都是凍矢的親族。
“凍矢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阿陣說,“但也只是這樣而已。”紅髮妖怪說這話時,精緻的眉眼間盡是冷漠。這張總是帶着孩子般純淨笑容的臉龐,並不是第一次毫無遮掩地展露出發自內心的冷漠。有着漂亮笑容的阿陣,內心比凍矢更冷漠吧?
“咦?那阿陣你呢?沒有想要回去的地方嗎?”奈奈生隨口問道。
“……並沒有呢。”阿陣不覺壓低了聲音,他脣邊泛起一抹微笑,但這個微笑卻顯得冰寒刺骨,讓人驚心的涼薄,“我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裡,只是在魔界四處流浪,僅此而已。”
——這次交談,就發生在近千米高空之上。
魔界的邊幅比奈奈生想象中更加遼闊。坐在不知名鳥類的身上,環住阿陣的腰,奈奈生披着厚實的斗篷藉以抵擋高空凜冽的寒風。離開雪山之後,魔界的景色在奈奈生眼中逐漸清晰起來。
有暗黑和血紅混雜的土地,也有冰封千里的雪山。有平靜無波的小村子,也有大面積混亂的戰場。雖然戰爭烈度不大,但混亂卻是經常性的,彷彿一直處在叢林時代。而三大勢力管轄的範圍距離雪山還有很遠的距離。之前的雪山和村莊,據說,在整個魔界極爲偏遠的地帶,強大的妖怪很少涉足的區域。大概是這樣,纔有短暫的和平生活吧。
在離開之前,奈奈生出乎意料地被一個陌生的妖怪找上門。
這個名爲飛影的妖怪,找奈奈生索要冰河之國的地址。之前雪女告訴過奈奈生,冰淚石是人類渴求的貴重物,奈奈生便問他:“你想要冰淚石嗎?”
這個叫做飛影的少年妖怪頗爲氣怒,但估計是顧及自己外來者的身份,他把一根項鍊從衣領內扯了出來,一顆晶瑩透徹的冰淚石映入奈奈生的眼簾。他說:
“我是雪女之子,前來尋找我的親人。”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再者,奈奈生也不在乎冰河之國會怎麼樣。於是奈奈生給他指明瞭方向,飛影很快告辭離開。
【飛影對冰河之國懷有惡意。】
方框浮現的內容並沒有超出奈奈生意料之外,但奈奈生只是回以滿不在乎的微笑:
“那又怎麼樣呢?跟我們毫無關係。”
【雪女……】它彷彿疑惑着。
“就是爲了雪女好,我才更加需要這麼做呢。”奈奈生笑着說,“她的世界只需要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不相干的人,趕快消失比較好。”
【……我明白了。】系統君彷彿很讚賞地說,【我最喜歡奈奈生你這一點了。該殘酷的時候絕不心慈手軟。】
“多謝誇獎。”奈奈生把這句話當做讚美收了下來。嗯,的確是讚美呢,因爲說話的這個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站在奈奈生這一邊,奈奈生對此毫不懷疑。
……
這種不知名的怪鳥飛行速度很快,而且很穩。奈奈生曾經猜測魔界會否也有國家和地區,有各種各樣的行業,但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在這個世界,殺戮是主體,那麼長期的混亂是絕對無法避免的。“穩定帶來發展”,這個觀點至少在人間是被公認的。
途中有過數次停留。
基本上的行程是白天飛行,晚上休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把自己的行蹤和安危完全交到另外一羣人的手中,對奈奈生來說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尤其是現在還被凍矢討厭着。
算了,就這樣吧,我既然已經能夠信任我的神使,也該學着信任我的朋友。儘管在異世界的陌生旅行,一再地觸動奈奈生的記憶,讓奈奈生想起另一個血腥黑暗的世界,以及曾經的追隨者們。如今奈奈生已能夠很平靜地回憶起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們已經相繼消逝在血腥和黑暗之中,但奈奈生會記得那些人曾經存在過——爲她而戰,最終爲她而死。
今天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鎮外停留。輪到凍矢尋找食物,但他出乎意料地叫上了奈奈生。阿陣驚訝地望了他一眼,但似乎無法從那雙淡漠的冰藍色眸子裡看出異樣的神色,於是,阿陣保持了沉默。而奈奈生,揹着手笑眯眯地跟了過去。
凍矢大抵對奈奈生有很大意見。奈奈生一點都不意外。不管是誰,知道和自己關係不錯的人,居然連告訴自己名字都是假的,心裡肯定會不高興,分道揚鑣也不奇怪。只是總有些意外的時候,例如,的確不高興,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心頭的憤懣漸漸散去,昔日的美好時光縱使蒙上一層謊言的陰影,也有值得留戀之處。
簡而言之,凍矢的氣消了,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從開始緩速回升的好感度數值就能看出來。畢竟凍矢只是個性冷淡,並非真正冷漠的人。
真該謝天謝地,友情還有挽回的機會。
奈奈生並不如何誠心地想。
大概走了一個小時,省略打獵和採摘果實等過程不提,奈奈生見到凍矢在一處花叢邊停了下來,便知道談話的地方找到了。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得到諒解。”他以單刀直入的方式說道,沒有表情的冷淡面孔,帶着排斥意味的冰冷視線,彷彿昭示着他不悅的心情。彷彿就算過了這麼多天,他也沒有辦法完全消除心靈上的陰影。
奈奈生終於感到一絲不安,因爲自己輕率行徑給他人帶來的傷害:“……對不起。”屏息了幾秒鐘,奈奈生誠懇地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凍矢沒有回答,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口氣很冷漠地回答奈奈生:
“但依然對自己的隱瞞毫不後悔是吧?”
奈奈生有點心虛,但依然以一種毫無誠意的口氣維持着表面上的鎮定:“……對朋友感到抱歉跟後悔自己的隱瞞是兩回事。”奈奈生回了一個毫無瑕疵的燦爛微笑,“我本來就沒有想到會有需要說出自己真名的一天,的確十分意外。”
奈奈生的言下之意,凍矢自然心照不宣。他瞪視了奈奈生一陣,終於繃不住冰冷之色:“臨時找到的理由吧?”雖然這麼說,但冰藍色的眸子還是有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人和人之間,總有那麼幾分奇妙的緣分存在,顯示在相處中,便是氣場相投。氣場相投,便怎麼看怎麼順眼,就算有過齷齪,也不會放在心上。朋友也便這樣,磕磕絆絆地交往起來。
我從第一次見到凍矢和阿陣,就覺得格外順眼。想必他們看我也是如此。
不太虛心地想着,奈奈生開始洋洋自得。
“那麼——”凍矢凝望奈奈生幾秒鐘,認真道,“還有諸如此類隱瞞我們的事情麼?不是交淺言深,而是我生性痛恨朋友的欺瞞。”
奈奈生不假思索回答道:“嗯!還有更嚴重的事,只是現在不能說。”燦爛的笑容中,帶上點歉疚意味,“以後我肯定會親口告訴你們,如果那時候,你依然願意承認我們是朋友的話。”
……
回去之後,凍矢和奈奈生恢復了以前的相處方式。有些事情沒有發生,誰也不能確認自己的做法對錯與否。就像現在,奈奈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刷爆好感度,一直到暴露人類身份都不會鬧翻的那種程度。至於未來的事情會怎樣,就不是奈奈生能知道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放假的諸位,而作者君還在學校繼續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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