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鏢局燈火已經大半熄滅,只剩些許護衛,在圍牆外漫步巡視。
鏢局後院房間挺多,也有夫人姨娘居住的地方,但夜驚堂自幼和義父兩個人住在這裡,自然沒動用過,還是東方離人過來後才清理出來。
太后娘娘剛回來,早早便就了寢,紅玉在偏房居住,已經進入了夢鄉。
但夜半時分,本來已經睡熟的太后娘娘,卻在牀上翻了個身,睜開杏眸望向窗紙上的月光,眼底什麼情緒都有,唯獨沒有睡意。
常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安全感想來也是如此。
這些天以來,太后娘娘基本都坐在馬上,被夜驚堂環着睡覺;如果休息紮營,也是裹着毯子,靠在懷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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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睡確實不舒服,但安全感十足,除了有點害羞什麼都不用擔心。
而此時睡在寬大房間裡,墊着柔軟被褥,舒服是舒服了,但心裡就是空的慌,總覺得缺點什麼。
太后娘娘凝望着窗紙,知道心態不對,不應該去想這些,但卻止不住的心煩意亂,暗暗唸叨着:
“還說和在乎摯愛一樣在乎本宮,回來就扔下不管了,連請安都不會……”
太后娘娘翻來覆去片刻後,終是沒壓住心底的煩躁,悄悄咪咪起身穿上了裙子,而後走出了房門。
吱呀~~
後院裡燈火盡滅,擡眼望去,依稀能看到前半夜不睡覺的鳥鳥,蹲在鏢局大院外的門廊上,毛毛隨風而動,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東西。
太后娘娘輕手輕腳躲開視線,從屋檐下繞過後院,來到了東廂房外。
東廂是個小院,裡面沒什麼東西,站在院口可以看到睡房裡靜悄悄的沒任何動靜。
睡着了嗎……
太后娘娘在院口探頭,稍作猶豫後,輕手輕腳來到了睡房外,先側耳傾聽,又擡起手來,想敲門又有些遲疑。
而與此同時,房間裡。
房間裡無聲無息,幾件衣服搭在牀頭。
夜驚堂左肩打着繃帶,依舊半靠在牀頭,面前是曲線飽滿的圓月。
裴湘君換了個姿勢,背面向敵跪坐,手兒撐着被褥,月亮上還鑲着白玉蘿蔔。蘿蔔頭看不到了,但能瞧見底座上雕刻的微雕小字。
裴湘君本來在慢慢起伏,聽到外面傳來動靜,自然是不敢動了,單手掩着胸口,轉眼看向外面。
夜驚堂也沒料到大晚上會來人,當前有點不方便,就把燈滅了,準備裝作睡着了。
但等了不到片刻,就發現輕盈腳步到了門口,看模樣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來。
!
裴湘君這前後被堵、無地自容的模樣,哪敢被人撞見,熟美臉頰頓時急了,回頭看向夜驚堂。
夜驚堂當下連忙輕咳一聲:
“咳咳——”
太后娘娘正想推門瞄一眼,聞聲連忙屏住呼吸,轉身想走,但又有點猶豫,結果忽然聽到屋裡傳來‘啵~’的輕響,似乎夜驚堂起牀打開水瓶塞子喝了口。
踏踏~
很快,腳步聲從屋裡響起。
太后娘娘杏眸忽閃,猶豫了下,還是雙手疊在腰間,擺出母儀天下的端莊模樣,等待房門打開,纔回過身來:
“你睡着了?”
夜驚堂穿着外袍,從屋裡走出來,先左右看了看,而後把膽大包天的太后娘娘拉到了圍牆拐角,低聲道:
“剛睡,還沒睡着。娘娘睡不着?”
太后娘娘正想說話,卻又覺得不對,藉着月色看向夜驚堂的臉頰:
“你臉怎麼回事?”
“嗯?”
夜驚堂摸了摸臉頰:“怎麼了?”
太后娘娘起初以爲臉上是疤痕,但湊近仔細看,才發現是紅色胭脂印,臉色頓時出現了幾分異樣,瞄向了不遠處的睡房,低聲道:
“你屋裡還有人?”
夜驚堂點了點頭,笑容稍顯尷尬。
“……”
太后娘娘抿了抿嘴,心頭霎時間五味雜陳,轉身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夜驚堂感覺到太后娘娘情緒不對,怕她回房後翻來覆去想不開,擡手擋住了去路,輕聲道:
“是三娘,沒事。娘娘若是晚上睡不着,我帶伱出去轉轉?”
太后娘娘其實過來看夜驚堂一眼,心煩意亂的情緒就消了大半,現在怕被發現,只想快點回去。
見夜驚堂攔着不讓走,她就做出平靜模樣:
“也不是睡不着。就是擔心你的傷勢,過來看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該多休息纔是,醫書上說‘一滴精十滴血’……”
夜驚堂點頭道:“我知道分寸。娘娘晚上也別胡思亂想,往後日子長着,該吃吃該睡睡,我又不會跑了。”
太后娘娘輕咬下脣,若有若無點了點頭,瞄了夜驚堂一眼後,擺手道:
“好了,你讓開吧,本宮要回去了。”
夜驚堂稍作遲疑,覺得不能讓輾轉難眠的太后娘娘白跑一趟,當下左右打量了幾眼,而後往前半步,把太后娘娘壁咚在了牆角,和彼此在路上一樣,開始暖手手。
?!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眸子頓時慌了,想訓夜驚堂一句,又怕外人聽見,只能用手捂着紅脣,雙眸晶瑩瞪着夜驚堂,意思估摸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回來不行……
但這眼神毫無殺傷力。
夜驚堂並不笨,知道太后娘娘長夜難眠偷偷摸過來打招呼的用意,低頭盯着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手放進懷裡暖着,把纖薄布料也勾開了,貼在了肌膚之上,捻。
“!!”
太后娘娘這幾天都是隔着衣衫,哪裡受過這欺辱,躲來躲去用力捂着嘴脣,腳背弓起,又無聲輕輕跺腳,直到實在受不了,眼淚都快出來了,面前這無法無天的登徒子才罷手。
太后娘娘掙脫苦海,眼底明顯有羞嗔委屈,瞪了夜驚堂一眼,才抱着衣襟,低頭往外走,一副本宮再也不理你了的模樣。
夜驚堂瞧見這模樣,覺得太后娘娘就算徹夜輾轉難眠,估計也不會是黯然神傷,心裡放心多了,目送太后娘娘小跑着離開後,才搖頭一笑,轉身回到了屋裡。
裴湘君縮在杯子裡,聽到來的是太后,但後續的並未聽清楚,當然她也沒心思聽,畢竟凝兒給她準備的刑具,確實折騰人。
見夜驚堂進來,她纔開口道:
“太后來做什麼?”
“晚上睡不着,探望下我的傷勢。”
探望傷勢……
裴湘君眼看都快後半夜了,對此言自然半信半疑,不過也沒心思多問,起身想繼續伺候。
但夜驚堂覺得三娘確實辛苦,他和大爺似得一直靠着顯然不合適,便讓三娘貓貓伸懶腰,他來幫着疏通筋骨……
——
斗轉星移,時間不知不覺到了黎明之前。
在外面蹦躂半晚上的鳥鳥,到了睡覺的點兒,飛回了後院,倒頭就睡直接沒了聲息。
而夜驚堂休息一夜,也幾乎同一時刻起牀,給前後忙活操勞壞了的三娘蓋好被子,起身來到了鏢局的大院裡。
大院長寬各十丈,平日裡用來停發車馬,鏢師也會在這裡操練武藝,幾十年下來隨處可見習武留下的壓痕,東北角的木頭人前還有兩個凹坑,是他幼年扎馬步地方。
夜驚堂手裡拿着鳴龍槍,橫放在了木樁上,面向東方輕輕吸了口氣後,滑開雙腳紮了個馬步。
但地上的凹坑距離顯然小了,他踩着有點娘娘腔,於是便算了,轉而從懷裡拿出一本書打量。
書籍並無名字,只是三代天琅王總結下來的武學理念,供繼承人學習,硬要取名的估計可以叫《夜家秘籍》。
江湖武學百門千類,每家武學都有其特點,要把身體打磨成適合所學武藝的模樣,並不能完全共通。
就比如縮骨功,不自幼練習,半路出家學到死都不可能學會;還有橫練功夫,正常人知道招式秘籍也用不了。
而還有些武學,則是通過個人長處創造,比如四肢修長的練通背拳、身材矮小的練躺地刀等等,把自身和尋常人不一樣的地方,變成自己的天賦,轉化爲絕對優勢。
而天琅珠淬鍊過的體魄,氣脈根骨無暇,提氣速度遠超常人,氣勁傳遞幾乎無損耗,這是正常人不可能擁有的底子,世間自然沒有配套的功法,來放大這一優勢。
歷代天琅王,在身體改變後,通過三代人的挖掘研究,專門創造了一套來配合這些優勢的功法。
其大抵理念,就是劍走偏鋒,用尋常人不可能擁有的提氣速度,瞬間調集尋常人沒法承受的氣勁,一波平推。
這個理論近似於風池逆血,但風池逆血是通過自殘,讓氣血逆流走捷徑,從而調集氣血,增加瞬時爆發力。
而這套法門則是走常人根本用不了的氣脈,爆發力更恐怖,而且不自傷。
不過沒用天琅珠淬鍊過的身體,氣脈根骨難以支撐,一用就自爆。
哪怕氣脈皆通的人,提氣速度趕不上,也很難用出來。
這法門也有缺點——瞬時爆發力過大,續航肯定跟不上,長時間用很快就脫力了。
不過這對夜驚堂來說,倒也沒什麼,畢竟頂尖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招,續航什麼的得先活下來纔有資格講,活不下來體能再充沛也是也是一堆爛肉。
夜驚堂認真掃視過一遍書本後,解開槍套,左手負後,單手握槍尾起槍,閉目開始在腦海裡推演書籍上記載的繁複氣脈。
秋風微涼,小鎮寂寂。
曾經十餘年如一日,夜驚堂每天凌晨都站在木樁前習武,木樁上的每一道刻痕,記錄的都是每一年除夕時的身高。
夜驚堂也曾在疲憊不堪時抱怨過,詢問要這樣練到什麼時候。
義父曾回答:“等練到比木樁高,便就出師了,爹也能清閒幾天不用管你了”。
如今再度站在這裡,夜驚堂早已比木樁高出許多,卻發現自己依舊在路上,前方的路根本看不到頭。
而那個非常嚴厲,有錯就來一棍子的引路人,卻真的不管他了,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
夜驚堂閉目推演着功法卻罕見的心緒不寧,沒法入定,腦子裡全是幼年的回憶。
在持續不知多久後,正屋門口忽然傳來腳步。
踏踏~
夜驚堂心中一動,回頭看去,卻見一襲白裙的璇璣真人勾着酒葫蘆走出來,姿態閒散斜靠在門前廊柱上:
“習武的時候心不在焉,可是會挨師父打的,還在想姑娘不成?”
夜驚堂搖頭一笑,收起平舉長槍,橫放在木樁上:
“觸景生情罷了。小時候我在這裡練功,經常被義父揍,重回故地忽然沒了鞭策之人,有點不適應。”
璇璣真人眨了眨眸子,把酒壺掛回腰後,來到院牆跟前取來一根黑色馬鞭,在手掌輕敲,擺出冷豔女師長的姿態:
“沒看出來,你還喜歡這種調調。來吧,你練,我來鞭策你。”
?
雖然璇璣真人很漂亮,但夜驚堂可沒有受虐傾向,並不喜歡這種情趣,搖頭道:
“你打有什麼用,你比我也厲害不了多少。”
璇璣真人見夜驚堂這麼狂,自然有點不滿,來到背後,小白鞋勾着夜驚堂的腳踝,讓他把雙腿滑開:
“武藝高和會不會教人,是兩回事。能成爲絕世高手的人,不一定能當好師父,不然江湖就該是武魁世襲,代代相傳了。我能教出聖上,也能教出靖王,是江湖公認的‘帝師’,你難不成覺得自己比聖上還厲害?”
夜驚堂見璇璣真人直接勾腳,也沒說什麼,雙腳滑開紮好馬步:
“那你教吧。”
噠、噠~
璇璣真人馬鞭輕敲手掌,圍着夜驚堂轉了一圈兒,微微點頭,而後開口詢問:
“你上次抱青禾,什麼感覺?”
“嗯?”
夜驚堂剛靜氣凝神,聽見這話便是一愣,心中一口氣自然也散了,正莫名其妙間,就見璇璣真人眼神一冷,擡起小皮鞭:
“站好!”
眼神很兇,還真有幾分嚴厲女師父的感覺。
夜驚堂重新擺正架勢,目視前方巋然不動,詢問道:
“梵姑娘是太激動,出言感謝罷了,我能有什麼感覺?而且是她抱我,不是我抱她。”
璇璣真人圍着繼續轉圈:“不都一樣。青禾衣襟那麼大,主動投懷送抱,你當時就真沒點想法?”
夜驚堂無奈道:“男女授受不親,梵姑娘情緒激動舉止過激,我注意到不妥之處很正常,但歹念確實沒有。”
“那上次在君山臺的船上,我給你治傷,你爲什麼對我起歹念?”
“昏迷了,誤認錯了人。”
“那在琅軒城,你明知面前是我,還橫生枝節,而且騙我,害得我用手去握住……”
橫生枝節?!
夜驚堂覺得這詞是真別出心裁,還沒說話,腿上就被抽了下,他轉頭道:
“你真打呀?”
璇璣真人理直氣壯道:“幾句話都能干擾你心神氣息,你說你該不該打?”
夜驚堂攤開手道:“我知道氣息亂了,但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怎麼不動如山?”
璇璣真人蹙眉道:“你還敢和師父頂嘴?”
夜驚堂張了張嘴,也不反駁了,站起身來:
“師父得言傳身教,你要是能這樣都不動如山,我以後就讓你打到學會爲止。”
璇璣真人見此也不慫,把小皮鞭丟給夜驚堂,雙腳滑開,雙手收與腰間,紮了個標準的馬步:
“你嘴上一本正經,實則心術不正;本道嘴上口花花,但從來心如止水,這是我比你強的地方。你真以爲我這大魏老六,是靠美貌被江湖人擡上去的?”
夜驚堂半點不相信,當下雙手負後持着馬鞭,圍着璇璣真人打量幾眼,而後詢問道:
“以前在鄔山,你中藥了,抱着我蹭,是什麼感覺?”
璇璣真人不動如山,眼神澄淨迴應:
“渾身發燙,氣息不寧,蹭着很舒服。覺得你長得還挺好看。”
“……”
夜驚堂看着氣息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的水兒道長,本來談笑的神情,顯出了一抹鄭重。
畢竟璇璣真人現在,從頭到腳展現出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淨、看透世事的通達、問心無愧的坦誠。
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作爲愚人的他,正在以低級趣味,調侃着一位智者。
智者明白意思,也跟着笑了,但也是這一笑,將雙方境界的差距拉倒了十萬八千里。
夜驚堂觀察片刻後,察覺了水兒道長真不是一般人,收斂起了玩笑心態,在旁邊重新紮好馬步,想了想道:
“我怎麼感覺左賢王李鐗,境界還沒陸仙子高?左賢王怎麼看都是和我一樣的凡人,陸仙子確實有點仙。”
璇璣真人站直身體,眼底顯出三分得意,重新圍着夜驚堂轉悠:
“我先是道人,而後纔是武夫,心境自然比山下凡夫俗子高。我講究道法自然、順心而爲,你想達到我這境界,首先就得把心放開,坦誠面對自己內心,而後該喜歡的就光明正大去喜歡,該痛恨的就不擇手段去痛恨,目標堅定不會被外界動搖,自然就心念通達、不動如山了。”
夜驚堂若有所思點頭:“我還不夠坦誠嗎?”
璇璣真人站在背後抱着胳膊,講解道:
“不是對我坦誠是對你自己坦誠。你要是堂堂正正的好色,我剛纔說那些有的沒的,你豈會心神不穩?你只會嘿嘿壞笑調戲我……”
夜驚堂聽了這番講解,覺得還真有點道理,但承認自己是色胚,那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又偏頭詢問道:
“意思就是,陸仙子只是嘴上口花花,往前舉止都是順勢而爲,實際心如止水,心裡面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
璇璣真人面對這個問題,目光微動,有顯出一抹遲疑,最後只是湊到夜驚堂耳邊,妖里妖氣的道:
“你想要我有什麼感覺?”
夜驚堂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
“如果聖人真是無情之人,順勢而爲,去喜歡該喜歡的人、殺該殺的仇家,心裡沒有半點波瀾,那我還是覺得當個普通人比較好。
“一輩子不開口的喜歡,也是發自心底的情感;而朝夕相處心底卻沒半點波瀾,那就算至死互稱夫妻,也不過是同行一世的陌路人。”
璇璣真人眼神無奈:
“你這什麼歪理?完全理解偏了!我的意思是‘坦誠面對內心,不爲心中所求而迷茫’,不是說連心如小鹿、春心萌動都不能有,相反,還得順心而爲,不要去主動逃避內心所想。”
“是嗎?那我確實理解錯了,嗯……意思就是陸仙子,也會春心萌動,對喜歡的人來感覺?”
?
璇璣真人面對這個問題,挑了挑眉毛,稍加思索,擡手勾起夜驚堂一縷頭髮,在指尖把玩:
“你什麼意思?想欺師滅祖不成?忘記離人在後面睡覺了?”
夜驚堂正色幾分,無奈道:
“我好奇問問罷了。”
“哼~”
璇璣真人這才滿意,把頭髮絲放開:“好好練吧,你既然開口了,我肯定把你打到學會爲止。”而後慢悠悠回了後院。
夜驚堂本來就心緒不寧,璇璣真人這麼一頓教導,好嘛,直接心亂如麻了。
待璇璣真人走後,夜驚堂腳扎大地,開始嘗試壓下心頭雜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還沒冷靜多久,就聽到側院傳來腳步聲,佘龍和傷漸離走了出來。
佘龍本來還打着哈切,進院子發現夜大人天不亮就起牀開始練功了,眼底難免生出幾分敬仰,不過馬上又奇怪道:
“夜大人您都武魁了,還扎馬步練基本功?連負重都沒有,真有用?”
傷漸離也覺得堂堂武魁,在這裡徒手扎馬步有點浪費時間,不過略微思量,還是代爲解釋道:
“你懂什麼?武魁往上就是返璞歸真之境,夜大人應該是摸到了武聖的門檻,在這裡返璞歸真扎馬步,和小孩扎的不一樣。”
“是嗎……”
夜驚堂本來還在想怎麼解釋,聽見傷大人這麼會來事,當下也不多嘴了,慢條斯理收功靜氣:
“隨便練練罷了。兩位還沒吃早飯吧?前面的羊肉鋪子不錯……”
“那水盆羊肉是地道,走走走……”
“宋叔他們……”
“宋馳他們在黑石關搞新堂口,短時間怕是忙不完,殿下說得儘快出發去崖州,事忙完了從清江回去。不知道夜大人身體扛不扛得住……”
“我沒問題,在路上休息就是了……老李,來三碗羊肉……”
“好嘞……話說驚堂,你啥時候成的家?媳婦家這麼多護院不會是贅入豪門了吧?”
“呃……”
“哈哈哈……”
……
東方初明,邊疆小鎮上雞鳴犬吠四起。
新的一天,也在熱氣騰騰的鍋爐和男人談笑聲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