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的鄖縣巡捕房,設有治安處報案處,在鄖縣漢江邊不遠處。離許金媧住的碼頭並不遠。
在忠國的帶領下,許金香和翁石頭夫婦去報案。許金媧也抱着晴天跟過去了,大外甥女,見都沒見過面,就不見了,太氣人了。
報案時,發現鄖縣城也丟了七八個大姑娘,各個鄉鎮也陸續有姑娘失蹤。系列失蹤人口中,外甥女翁甜甜卻是年紀最小的。
前些年,日本鬼子時不時來縣城耀武揚威一番,機關槍大炮瞎掃射,這種囂張讓人來不及關注喘息。
鬼子投降撤出中國之後,人們來得及喘口氣,慢慢有精力去處理除了外國侵略者之外的一些問題。
鬼子掃蕩,土匪搶劫,掩蓋了其他矛盾。
沒有了日本鬼子,沒有了土匪,誰還敢在光天化日下害人?膽子太大了。不是一兩個人失蹤,而是系列失蹤。處理得乾淨利落,找不到突破口,實在不是新手,更不是個人作案作惡。
看來縣城裡已經有人在有規模有組織作案。立案後,巡捕房派了一個專門管理人口失蹤的專家——白樺樹,治安隊派了六個人,包括忠國在內。衆人商議了方案,決定先從鄖縣的失蹤人口查起,一路查到鄉鎮。
鄖縣的失蹤人口毫無頭緒,失蹤得莫名其妙,調查起來也毫無進展。
唯一有突破口的就是柳鎮翁甜甜失蹤案件裡的可疑人物——江二毛子。白樺樹決定帶衆人去一趟柳鎮,帶上失蹤人口的父母,也就是許金香和翁石頭夫婦二人。
衆人騎着馬,許金香夫婦到崔家二房那裡借了兩匹騾子騎上。
一路都是曲曲折折的山路,很顛簸。路上遇見一些村民,村民們好奇地跑出來,看到他們什麼也沒帶,很失望,而且還是穿着巡警服和軍裝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走得又渴又餓又渴,到路旁一家吃飯住宿一體的“留一會兒”旅店買了一些熟食,叫店家倒些熱水,吃些乾糧。這家旅店老闆娘是個口直心快的婦人,她說“當兵的路過,倒是不稀奇,但是巡捕房的人到我們這窮鄉僻壤,倒是很稀奇了。”
這條路雖說是省道,在四十年代還是土路,坑坑窪窪,遇見夏天暴雨還有泥石流,沿路都是山,還有些曲曲折折的小路,通向各個鄉鎮。沿路都是看稀奇的村民,也不奇怪。
“你們這地方有沒有人一下就不見了?”白樺樹慢悠悠地說。 шшш▲TтkΛ n▲¢O
“有呀,這些年隔三差五就有。”婦人不以爲然地說。
“就沒想過去找找?”白樺樹按壓着內心的氣憤。
“找?到哪裡找?世界那麼大,哪裡找得到?人都有兩條腿,想回來自然會回來。回不來,大約都是人沒了,有什麼好找的?”婦人還是不以爲然地說。
“要是你家裡有女娃不見了,你會找嗎?”翁石頭夫婦氣憤地質問。
“我家的女娃,自然是不會丟的,誰家丟娃,自己不小心,腦子不清醒,能怪誰?”婦人還是一句話堵死人。
“那你說,人丟了,一般會走哪條路?”白樺樹給翁石頭夫婦使了個眼色,示意二人不了輕舉妄動。夫婦二人按壓住內心的焦灼。
“不走這條國道會走哪條路?這條國道收拾得最整齊,別的路又遠,又不好走,有時還被水淹,被泥石流阻斷了。”婦人倒是提供了一條線索。
“有沒有誰經常在這條路上跑?”白樺樹繼續盤問。婦人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但看到旁邊六個精神抖擻的軍人,一下有點懼怕,只好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不過……”正吞吞吐吐之間,又有人來了。
門外叮叮噹噹一陣響,還有些盆盆罐罐的磕碰聲,許金香出門一看,是一個騾子隊,每頭騾子拉一輛木架子車,木架子車有點長,還有車棚,騾子一停,就有人在架子車下加一個支架,架子車就停穩了。
“老闆,給我們來一鍋熱羊肉湯,來一大碗味道重的辣子油,把我們這些乾糧放蒸籠上熱一熱。”原來這些騾子隊的人想吃羊肉泡饃,自己出饃饃,只讓店家出羊肉湯。這種飯食也不是一般人家都吃得起的。
“吆,看來是發財了。我這裡有剛剛燉好的熱羊肉湯。給您端上一大盆。”老闆娘招呼人進門。
“發財倒不至於……”騾子隊的人剛忙着指使老闆,這會兒注意到忠國和白樺樹這一行人,立馬打住了話頭。
“最近有沒有看到一些大姑娘?”忠國急匆匆地問。白樺樹一記眼刀掃過來。
“什麼大姑娘小媳婦?我們跑跑騾子,沿路賣些鍋碗瓢盆,養家餬口都顧不上,哪裡有閒工夫去看大姑娘小媳婦?”這騾子隊的人說話很衝,一股火藥味。
等騾子隊的人喝羊肉湯,吃着湯泡饃。白樺樹示意大家走。忠國覺得這些人很可疑。翁石頭恨不得把老闆娘和這個騾子隊的領頭人打一頓,好好審問一番。
白樺樹領着大家出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騾子隊,發現騾子隊那裡還有一個看守東西的人吃着冷乾糧。白樺樹一個顏色,六個軍人呼啦一下圍住了他,“如果你喊……”忠國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那個人嚇得臉色發白。
隨即,一行人帶着這個騾子隊的人,特意走遠了500米,到小河邊,忠國掏出一張鈔票,一晃,說“如果你好好配合,這些都是你的。”那個人直點頭“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最近有沒有大姑娘搭過你們的騾子車?說!”
“有,我剛纔守的那個車上就有兩個大姑娘。”忠國扔下鈔票。
一行人趕緊回到“留一會兒”旅店,騾子隊的人還在裡面喝羊肉湯,渾然不知白樺樹他們去而復返。
剛纔那個招供人估計拿着錢,已經跑路了。而他剛纔守的那輛架子車外面罩着遮陽布,像一個車棚,還有簾子,打開簾子,就看見兩個大姑娘五花大綁,嘴巴塞着破布,正在呼呼大睡。
“這是被灌了蒙汗藥,一直睡。”白樺樹一看就判斷出來了。
掐人中,潑涼水,這兩個大姑娘醒過來了,一醒就大哭。哭聲驚動了裡面吃喝的騾子隊。
騾子隊也有槍,雙方交火。不過騾子隊的人開槍是爲了逃跑,槍法也不準。只抓住了一個沒槍的騾子隊員,叫齊老鼠。
因爲有赤手空拳的許金香和翁石頭,還有兩個大姑娘,不好戀戰。
追了一會兒,騾子隊的人已經跑得沒影了。“留一會兒”旅店就成了審訊室。
審問齊老鼠和這個老闆娘,才知道這些年失蹤的大姑娘都與騾子隊有關,明面上是販賣盆盆罐罐,暗地裡哄騙大姑娘喝下蒙汗藥,塞上破布,一路拉到鄖縣城。至於拉到鄖縣城之後的事,兩人都不知道。
齊老鼠到騾子隊才一個月,這是他第一次出來跑生意,都沒配槍。
而這個老闆娘只是懷疑過騾子隊有倒賣人口的嫌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證據。
這兩個大姑娘是附近村子裡的,離得也不遠,一人拉了一頭騾子一輛架子車,算是補償。白樺樹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倆結伴快快回家,最近兩年不要拋頭露面,最好是搬家或者走親戚,避免和騾子隊的打交道。
附近的大堰鄉也有治安隊,白樺樹將齊老鼠和剩餘的騾子和盆盆罐罐交接給大堰鄉治安隊,讓他們出人押送齊老鼠回鄖縣交接。當然,也留下了兩頭騾子和架子車,算是給許金香夫婦兩個尋找閨女的損失費。
衆人都心事重重,這兩個大姑娘碰上白樺樹算是幸運的,如果外甥女翁甜甜能碰上好心人,得到解救就好了。還有這些年失蹤的大姑娘小閨女。不知道她們現在流落何方,吃不吃得飽,有沒有人打罵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