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蔬看韋老爹面現驚恐之狀,訝然,儂志高又非凶神惡煞之輩,還是個爲民抗爭的英雄,你至於如此害怕嗎?或者,人家是敬畏?她不禁去問:“老爹,你認識儂志高?”
她話音剛撂地,耳聽背後嗨哈之聲,再回頭去看,那些獵戶已經被姬少遊、薛猛兩個制服在地。
怎麼動手打起來?她腦袋後面沒長眼睛,但猜想緣由還是儂志高,正想問個究竟,對面的韋老爹突然抽出身上的短刀刺向她,沒等姬少遊、薛猛、阿黎援手,蘇蔬身子後仰,雙腿啪的伸出,兩隻腳夾住韋老爹的握着刀的手,赫然而怒:“老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爲何襲擊我?”
韋老爹目眥欲裂,道:“儂志高帶人殺了我們附近很多部族人,他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你既是他雄風寨的人,當是爲虎作倀之輩,我殺你,爲民除害。”
蘇蔬雙腳一扭,踢掉韋老爹的刀,就地一滾站起道:“無稽之談,儂志高老實的守着雄風寨,幾時來過這裡?”
韋老爹手裡沒了兵器,順手抓起地上的一塊大石,忽然發現自己輕視了這個小阿妹,她功夫居然如此厲害,想用石頭投擲蘇蔬,蘇蔬長鞭抽出,啪的甩去,遊蛇般纏住他的手腕,道:“老爹,我無心傷害你,但請你冷靜一下,有話,我們好好說。”
韋老爹曉得自己這方面根本打不過人家,於是點頭,“好,說就說,事實不容抵賴,我那老伴,就是死在那些人手下。”
蘇蔬略微鬆開長鞭,一抖,長鞭脫離韋老爹的手腕,又嗖嗖的回纏在她腰間,她走上前耐着性子道:“老爹,我們才從雄風寨趕來,儂志高一直堅守在雄風寨,這些日子,朝廷軍不斷攻打,他疲於應付,哪裡能分身來此殺人,這樣,你對我說個詳細,究竟是怎麼回事?”
韋老爹見蘇蔬一臉真誠,有些信了她的話,道:“不僅僅是這裡,很多部族人被襲擊,那些人只說是雄風寨要一統各部族,高喊‘順吾意則生,逆吾心則死’,皆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並無逆者,他們還是大開殺戒。”
阿黎欺近道:“老爹,我知道殺人者是誰,但絕對不是我家首領,我家首領只會抗擊交趾賊寇,保護各部族百姓不受交趾人奴役,殺人者另有其人,但沒有證據,我不敢妄言斷定。”
蘇蔬亦道:“老爹,給我點時間,我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這樣,我們先去找阮阿迷,你若是信任,就跟着我一道看看,若你的兩個兒子真是阮阿迷抓了,或許能幫你救出。”
姬少遊腳下踩着的一個後生,即是韋老爹的第三子,他喊道:“爹,不要輕信這些人,擅於僞裝的不僅僅是狐狸,還有豺狼。”
姬少遊腳下用力,使勁一碾,氣道:“你見過這麼美的豺狼嗎?敢罵我妹子。”
那後生痛得哎呀呀直叫,韋老爹心疼兒子,求情道:“壯士腳下留情。”
蘇蔬朝姬少遊揮揮手,示意他放了那後生。
姬少遊啐了口唾沫在那後生面前,道:“你何曾見過這樣好心腸的豺狼?”
那後生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不做聲。
蘇蔬過去蹲下身子道:“若我能救出你的兩個兄弟呢?”
那後生大眼一瞪,忽地坐起,“如是,我韋小寶願意拜你爲師,永遠鞍前馬後的伺候你。”
“你誰誰?”蘇蔬哈哈大笑,韋小寶?他也穿越了?知道同名同姓而已,覺得好玩。
韋小寶哼了聲,“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韋小寶是也,你真能救出我的兩個哥哥,我就甘心做你的徒弟。”
蘇蔬撇撇嘴,“我的徒弟很多,雖然各有千秋,卻都是厲害的角色,你會什麼,你想拜我還未必能收。”
韋小寶脾氣頗有些倔強,道:“天下沒有我不識的鳥獸蟲魚,甚至鳥獸蟲魚說什麼我都能聽得懂。”
呸呸,蘇蔬心道,你不吹能死嗎,你懂獸言鳥語,你不成了神仙?我勒個去。
忽聞一股肉香襲來,肚子咕咕亂叫,當即喊人先吃肉,然後去找阮阿迷。
韋老爹一夥人不吃,等在一邊,並竊竊私語,猜測蘇蔬是何方神聖,見她身邊的人皆聽她的吩咐,這小女子應該是個頭領,難道是儂志高的夫人?
蘇蔬正感嘆,自己這輩子居然能吃到老虎肉,這個時代的老虎猖獗,是喊殺喊打的猛獸。
她回頭看看韋老爹等人,招手道:“過來吃吧,阮阿迷既然能到處抓人做鬼奴,就非一般之人,等下打起來,你們沒有力氣保護自己。”
那些獵戶大多是年輕的後生,疲於趕路,早就餓了,嗅着烤虎肉的香氣,饞涎欲滴,紛紛看向韋老爹。
韋老爹點點頭,“去吃吧。”
韋小寶又攔阻道:“阿爹,不能吃。”
韋老爹明白兒子的用意,道:“若他們想害你我,一刀一個,不必這樣費周折。”他了解自己的人根本鬥不過蘇蔬一夥。
姬少遊笑道:“老爹睿智。”
獵戶們得到老爹的允許,跑去吃虎肉,韋小寶當真倔強的緊,愣是不吃,寧可餓得前胸貼後背。
飽餐之後,又去溪水邊喝的喝、洗的洗,最後蘇蔬高喊一聲,“出發,翻遍十萬大山,也要找到阮阿迷。”
邊走邊同韋老爹商量,這山中哪裡適合人居住,至少阮阿迷也得吃喝拉撒睡,還得存留那些抓來做鬼奴之人。
韋老爹手搭涼棚,看了又看,道:“翻過這座山頭,有個清風洞,洞很大,可以安身。”
蘇蔬問:“你去過?”
韋老爹道:“很多獵戶都去過,狩獵時,天氣不好就在裡面躲避,或是打了獵物太多拿不回來,也放到清風洞藏着。”
蘇蔬搖頭,“阮阿迷不會在那裡,你們都去過,他何以安身?你再想想其他地方。”
韋老爹立定,凝神而思,不是很自信的道:“翻過這座山,再過了沉沙河,穿越野狼谷,還有一個仙人洞,只是那裡人跡罕至,當年我若非因爲追趕一隻大蟲,欲殺了大蟲剝皮,給體弱的老伴做牀毛皮褥子,亦不會去到那裡,那裡雲霧繚繞,洞穴藏在濃密的樹叢中,非常隱蔽,只是,路不好走,阮阿迷會去那裡嗎?他又如何能把抓去的人弄過去呢?”
蘇蔬吸口氣,咬着嘴脣想了想,招手喊來姬少遊和薛猛,“恐怕,阮阿迷即在那個仙人洞,因爲,少遊既然跟蹤到他至上思州丟失,那他就應該是在這附近活動。那個仙人洞如此隱蔽,更利於他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路難走不是難題,他既然能攝人心魄,弄幾個人過去不會不可以。”
姬少遊並薛猛同意她的看法,姬少遊更擔心的是,阮阿迷懂術法,一旦他利用術法,只怕自己這些人對付不了。
蘇蔬想想,把阿黎叫來,先問:“我假冒菩薩時,突然懸起在半空,是你乾的吧?”
阿黎哦了聲,“我學藝不精,沒得首領真傳,只會那點皮毛功夫。”
蘇蔬問:“若是對付阮阿迷,你可有把握?”
阿黎當即搖頭,“除非首領,或是阿凰。”
這就難了,蘇蔬在地上踱步,當下大家都停下等她,她最後道:“我們,不能等到阮阿迷使用術法,必須一招讓他斃命。”她轉身開始分配任務。
“少遊,我不管你用什麼暗器,務必一下子刺中他要害。”
姬少遊點頭。
她又對阿黎道:“你的箭,能發多少枚發多少枚,最好一起射中他心口。”
她剛想對薛猛說話,薛猛道:“少夫人你放心,他的術法不一定有我的腿快。”
蘇蔬點頭,又走至韋小寶面前道:“你會的那個鳥語獸言,對付一個懂術法之人,不知有用沒用?”
韋小寶高傲道:“我不會術法,但我亦知,使用術法之人,大多身邊不離蛇鼠蟲蟻,只怕他的那些寶貝不聽他的,會聽我的。”
蘇蔬高興道:“如此甚好,若你能控制得了那些東西,不讓他用術法,我收你爲徒。”
韋小寶手一擺,“等等,你先救出我的兩個哥哥再說。”
蘇蔬心道,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徒弟,敢跟師父叫板,哼了聲,不理會他,帶頭前行,告訴衆人,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仙人洞,殺了阮阿迷。
說起來很輕鬆,走起來真是難,特別是洛青依,最後蘇蔬吩咐大山大河擡着她,纔不至於落後,終於翻過山頭,眼看下面是條奔騰不息的大河,水勢湍急,大概亦不會太淺,蘇蔬看着就眼暈,發愁,怎麼過?
韋老爹看出她的爲難,指着韋小寶並那些獵戶道:“揹着蘇姑娘等人過河。”
那些獵戶看上去個個矮小瘦弱,力氣蠻大,待衆人下了山至河邊時,他們躬身下蹲,揹負着蘇蔬幾個,浮游而過,非常輕鬆。
至河岸,韋老爹悄聲道:“前面就是野狼谷,卻也不寬,過去,即是仙人洞。”
蘇蔬回頭囑咐衆人,不得言語,聽自己吩咐才動手。
衆人點頭應承。
一行人矮着身子,以灌木做掩護,過了野狼谷,慢慢靠近仙人洞。
樹木越來越繁密,草越來越深,蘇蔬摸摸自己身上儂志高所贈送的,那個驅逐蛇蟲等毒物的小藥包還在,放心,緊隨着韋老爹,雖然不說話,人太多,只聽腳步欻欻,這樣下去,阮阿迷勢必會聽見,她拉住韋老爹,指指腳下,把聲音壓到最低道:“腳步聲,怎麼辦?”
韋老爹會意,拉過一個獵戶,耳語幾句,那獵戶點頭,把雙手扣在嘴邊,忽然一股風聲起,嘩嘩~~~~~唰啦~~~~~嗚嗚~~~~~
蘇蔬聽得驚呆,若是不看那獵戶,只以爲是真的風起。
當下放心,衆人又開始前行,終於迫近仙人洞,韋老爹指指洞口,若是不努力去看,根本看不清,那裡雲蒸霧集,樹木遮掩,怪石嶙峋。
蘇蔬打個手勢,示意衆人停,然後指指各處,讓大家先隱蔽,就想派個人先探看究竟,誰知,仙人洞口卻走出三個人,一個,她認識,正是阮阿迷,她心裡狂喜,總算找到這廝。
另位,是個中年男人,穿戴打扮類似部族人,卻又有些不同,傲然而立,非常有氣勢,他開口說話,嘰裡咕嚕烏里哇啦,蘇蔬一句沒懂,回頭看阿黎,阿黎驚得瞪大眼睛,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個人,是交趾國的一個將軍。”
之前儂志高說過,阮阿迷即是交趾人,看來他留在廣西,不僅僅是爲了做鬼奴發橫財,還有其他目的,不然爲何與交趾國的將軍來往。
等最後一個不經意的一回頭,蘇蔬差點驚呼出口,急忙捂住自己嘴巴,看看阿黎,阿黎亦是同等模樣,兩個人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是雄風寨的將領黑虎,黑虎分明被軍師殺了,蘇蔬還親自捧着他的頭顱丟下去威嚇皮太守等人,爲何,他卻活着在此出現?他當然沒有兩個腦袋,唯一的解釋是,黑虎並沒有死,撒謊的是軍師。
蘇蔬心裡凜然一抖,雄風寨,儂志高,身邊太多背叛之人,突然對他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