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傑千年往事,漁樵一曲高歌。烏飛兔走疾如梭,眨眼風驚雨過。
妙筆龍韜虎略,英雄鐵馬金戈。爭名奪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結果。
離開廣西回汴梁,蘇蔬路上邊看光景邊盤點發生在這裡的樁樁件件,又一番九死一生過來,她有些厭倦,忽然就想,爾虞我詐,追名逐利,都不如守着家人過平淡的日子快活,只是有些人想不透罷了,類如藍雲闊。
繼而想起儂志高,他對自己,發乎情止乎禮,不失爲好男人,只能感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希望他早日覓得真愛。
一干人,遇店則投,遇市則入,緩緩而行,起初是因爲蘇蔬有傷,十幾天後,蘇蔬傷勢近乎痊癒,她們行程慢,卻是因蘇蔬每日茶飯不思,昏昏沉沉,愈發憔悴。
衆人皆以爲她傷勢影響食慾,後來又以爲是離別影響心緒,洛青依本在車裡陪伴,見她倚靠車廂壁板難過之狀,索性和司空軒武交換,自己出去騎馬而行,讓司空軒武來到車內陪着蘇蔬。
靠在司空軒武懷裡,蘇蔬略微好受一些,感覺這個男人的懷抱,讓她非常踏實,有了這個懷抱,她再也不想任何事。
司空軒武時而摸摸蘇蔬額頭,不熱,時而問問她這裡那裡,究竟哪裡不舒服。
蘇蔬連話都懶得說,只是靠在他懷裡昏昏欲睡。
這日午後,進到一個鎮店,司空軒武決定在此安歇,找了客店投宿,安排好各人房間,他讓姬少遊薛猛看護着蘇蔬,他一個人上街,因爲蘇蔬口中無味,他想給蘇蔬買些果品吃食。
天氣酷熱,曬得路人無精打采,司空軒武亦是汗流浹背,他沿街逛了一圈,手中就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水果乾果、糕點糖水等等。
覺得再無什麼可買,就想返回客棧,忽然發現路邊有家藥店,他想給蘇蔬買些滋補身體的藥品,另外詢問一下先生蘇蔬身體是否有病,非是他不信洛青依,畢竟洛青依出診經驗少,所謂看病還需老郎中。
他進了藥店,夥計流着長長的涎水正在打盹,這樣熱的天氣,誰人都睏倦。
司空軒武走上前喊了聲:“小哥。”
夥計迷迷瞪瞪的擡起頭,擦拭下嘴角的涎水,猛然醒悟有客人上門,急忙問:“看病還是買藥?”
司空軒武想想道:“在下的夫人,最近茶飯不思,時而暈眩,消瘦憔悴,身子虛弱,不知是暑氣太盛所致,還是心緒不佳惹得,是以,想買些滋補之藥給她調理身子。”
沒等夥計開口,櫃檯裡通往內堂的角門處簾子一挑,走出一位老者,他打量下司空軒武,問:“客官夫人貴庚幾何?”
司空軒武看老者應該是坐堂先生,答道:“雙十年華。”
老者再問:“客官是新婚?”
司空軒武莫名其妙,不知先生看病問這個作何,但看老者鶴髮童顏,眼神深邃,當是學富五車之人,不會無端詢問無關之言,老實答道:“先生慧眼如炬,在下和夫人新近成親。”
老先生又詢問了很多,最後道:“客官是新婚,難免不懂,藥,不能賣給你,你最好帶夫人過來給老朽瞧看,我懷疑,夫人是有了身孕,而不是病。”
身孕!司空軒武初時一愣,隨即喜的就想歡呼,急忙向先生告辭,轉頭回去客店,噔噔跑上二樓,第一次沒有敲門直接進入,嚇的蘇蔬從牀上呼的坐起,看他一臉喜色,跑的滿頭大汗,進來後就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取笑道:“撿了金元寶了?這麼高興。”
司空軒武把手裡的吃食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蘇蔬面前,盯着她的肚子左看右看,看的蘇蔬心裡發毛,他蹲下身子,喜滋滋的指着蘇蔬之腹部道:“不是病,是這裡,有了小將軍。”
蘇蔬順着他的目光他的手勢看自己腹部,猜想他的話,小將軍?忽然明白什麼,急着問:“你是說,我,懷孕了?”
司空軒武點頭,笑得合不攏嘴。
蘇蔬不是很信,“你怎麼知道?”
司空軒武道:“我去問過先生。”
蘇蔬仔細回想一下自己最近的狀態,沒吃過肥豬肉還看過肥豬走,聽說過女人懷孕最初就是食不下咽,昏昏沉沉,消瘦憔悴,她忽然就哭哭唧唧道:“幹嘛呀,怎麼就懷孕了,人家還是個孩子吶,怎麼就有了孩子。”
冷不丁,她難以接受自己竟然要當母親。
欣喜若狂的司空軒武登時掃去滿臉笑容,怯怯的問:“蘇蔬,你不想給我生兒育女?”
蘇蔬看他失落之態,忙不迭的解釋:“不是啦,我還小,我不懂帶孩子。”
司空軒武忽而又笑道:“母親說了,不用你帶,生下後,她帶,我們繼續花前月下。”他說着摟過蘇蔬親吻下,再道:“我知道你小,我會把你當成孩兒似的疼愛。”
這樣重大的人生轉折,讓蘇蔬一時難以接受,看司空軒武高興的樣子,知道他近而立之年,不算年輕,喜得貴子,當然高興,特別是老夫人,着急抱孫子近乎瘋狂。
她摸摸自己腹部,乍然而來的驚慌失措後,作爲母親的柔情慢慢襲上心頭,她抿着嘴笑,“我,要當娘了?”
司空軒武點頭。
蘇蔬站起,從包裹裡拿出鏡子放置桌子上,然後轉着身子照來照去,再問:“我,有了寶貝?”
司空軒武點頭,過來摟住她,“我們兩個的寶貝。”
蘇蔬突然緊閉眼睛,握緊雙拳,身子下蹲,高喊一聲:“耶!”呼哧竄到司空軒武的身上,哈哈大笑。
司空軒武道:“走走,我們給先生去看看,你如今有了身孕,應該注意什麼,我也不懂。”
兩個人興沖沖的下樓,突如其來的驚喜,蘇蔬發覺自己腳步輕快很多,遇到洛青依,她故意嗤之以鼻,“小屁孩,還神醫,連這個都看不出。”
洛青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們兩個親親熱熱的出了客店,猜想哪個自己看不出。
經過先生把脈,確定蘇蔬是懷孕,司空軒武樂得抱着蘇蔬就跑,高喊:“我要當爹了!”
忽然又想起先生的囑咐,蘇蔬吃食要清淡,行走要緩慢,心情要舒暢,急忙把蘇蔬放下,道:“你以後真要做個淑女了,不能像以前,罵罵咧咧打打殺殺,當心嚇到我兒。”
蘇蔬甜美的一笑,靠在他懷裡,感慨道:“直到此時,我才覺得我們兩個是夫妻了。”
孩子是紐帶,此話果然不假,之前,雖然兩個人恩恩愛愛,但蘇蔬心裡一直感覺是戀人般,證明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司空軒武是爹,她是娘,她才感覺此時與司空軒武是真正的一家人,是不可分割的同體。
回去客店,把這個消息告訴衆人,大家一起歡呼,特別是薛猛,得知將軍後繼有人,高興的差點哭出。
雖然蘇蔬仍舊是昏昏沉沉,飯食很少,但畢竟知道是喜事,爲了孩兒,她強迫自己進食。
又行了幾日後,她忽然想起自己身受重傷,曾經敷藥,又想起在邕州驛館,被朱堂用過**,藥物對胎兒不好,這個常識她還是懂,想着想着,她突然害怕起來,哭着說出自己的擔心。
這樣一說,司空軒武亦開始擔心,趕忙問起洛青依。
洛青依道:“即便你體內有毒,我定然能爲你排出,但我不懂懷孕,就像當初,我明知道你的脈象奇怪,卻不知你是懷了身孕,不過你放心,我爹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醫,回去汴梁,他一定能保護好你們的孩兒。”
蘇蔬略略放心下來,閒來無事,她都會撫摸自己肚子,然後自言自語道:“寶貝,你是最堅強的,你一定沒事的,一定健健康康的。”
司空軒武忽然發現,對於孩子,最最在意的還是母親。
一路舟車勞頓,總算來到淮陰,他們無需投宿,徑直來到莫笑天的莫府。
聽聞蘇蔬同司空軒武到來,莫笑天帶着麒麟迎出,遠遠看見麒麟,蘇蔬高興的哭了出來。
“姑姑!”麒麟噔噔跑來,蘇蔬俯身剛想去抱,司空軒武卻先把麒麟抱了起來,蘇蔬明白是因爲自己有了身孕,他擔心自己。
摸着麒麟的腦袋,蘇蔬感嘆道:“哇,我的麟兒長這麼高了,還以爲你會忘記姑姑。”
“我每日都在想姑姑,以爲姑姑忘記麟兒了。”麒麟道。
蘇蔬抓起他的小胖手親了下,道:“姑姑怎麼能忘記麟兒呢,姑姑這次就是來接麟兒回汴梁,回家。”
麒麟樂的歡呼雀躍。
蘇蔬同司空軒武一起拜見莫笑天。
“師父,好久不見,您還好吧?”
莫笑天藹然道:“師父很好,倒是你,清減了不少,是不是車馬勞頓所致?”
司空軒武初爲人父,難掩喜色,當下也不隱瞞,道:“蘇蔬她,有了身孕。”
莫笑天先是一愣,繼而醒悟過來,猜出蘇蔬和司空軒武大概已經成親,這對有情人能夠走到一起,他作爲師父,當然高興。
於廳中落座,司空軒武覺得該把莫蘭之事告訴莫笑天,道:“司空軒武愧對老英雄,因爲,我已把莫蘭逐出家門。”
一個就懷了身孕,濃情蜜意。自己的女兒,竟然被逐出家門,莫笑天當即冷下臉。